處理完事情,少年慢悠悠邁步回到營帳,還沒走向床鋪,便停住了。
他站了幾秒,修長手指輕輕抬起,揉了揉太陽穴。慢條斯理的動作,卻帶著一種壓迫人心臟的邪異,他的聲音也是緩慢而微冷,淡淡道:“出來。”
床鋪動了動,一個少女小心翼翼地露出腦袋,怯怯地看著他。
看清楚少年的容顏,她微微呆愣。
——軍中自然有隨軍的軍妓,但給將軍挑選的,可不能隨意充數。
這少女還未經人事,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沒想到卻看到一個同齡的,甚至漂亮得不可思議的少年……
她……她是獻給他的么?
他站在營帳門前,半開的門簾搭在肩上,一身冰銀鎧甲細碎流光,長腿窄腰的線條蘊美,可以想象鎧甲下年輕的身軀,有多么驚心動魄的美和力量。
少女微微臉紅,結結巴巴道:“大人,我,我是被送來服侍您……”
門前那人挑唇笑了。
意味不明的淺淺弧度,邪異卻又澄澈的雙瞳,看起來純真而蠱惑。尊貴無雙的皇子殿下,漫不經心地盯著她。
少女有些緊張了:“大人?”
對方的笑讓她心跳微微加速。
可下一秒,少年卻啟唇,帶著邪異的微笑,漫不經心道:“出去。”
少女愣了。
景淮瞇起眸子,重復:“出去。”
他說了兩遍,少女猛然間像是被嚇到,慌亂地去拿外衫,連滾帶爬地想要逃跑,好像見到了什么可怕的一幕。
她從來沒有見到過,有誰的眼睛,能夠像那個少年一樣,明明是極致的美麗,卻冰冷邪惡,像是詭譎惡魔。
她身上什么也沒穿,慘白著臉,驚慌失措地爬起來穿衣,少年此時卻微微側過臉,漫不經心盯著跳躍的燭火。
這個避嫌的舉動,恍惚間像是體貼優雅的紳士,禮貌地移開視線。
但那份漫不經心,以及漂亮眸底的冰冷,卻昭示了主人真實的態度。
少女看都不敢再看他,紅著眼圈哆哆嗦嗦地跑出去,很快不見蹤影。
等到營帳里只剩自己,景淮才慢慢走向長椅,也不去碰那張床了,只是自己躺在長椅上,枕著修長的胳膊。
他忽然輕輕嘆了口氣。
少年抬手,盯著自己修長白皙的手指。他都已經長這么大了……
朝堂上有大半他的近臣,太子已經沒什么招架之力,而戰場積累的名聲又是一層保障……不知不覺間,他已經掌握了,可以保護一個人的力量。
想皇姐了。
好想。
第一年,他慢慢地等待時機,慢慢地部署自己的棋子,每次想到皇姐,都只能微微一笑,隨即壓下思念。
第二年,蝕骨的思念讓人招架不住了,每天要靠回憶皇姐入睡,想起過往的點點滴滴,才能甜甜地睡下去。
第三年第四年……
他的內心,大概是慢慢崩壞了。
渴望親近卻求而不得。
忍了四年。
現在也該接回皇姐了。
少年薄唇邊微微勾起弧度,慢慢回憶著過往,才慢慢放松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