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楚看不出他的心情，兩人相對沉默了半晌，她抬眸偷瞄那人一眼，覺得他現在發呆的模樣，有點新奇。
感覺此時的主神，很好說話。
她想了想，忍不住問：“大人，您當時，為什么會抱我回去？”
鳳傾微微抬眸，呆呆看了她兩秒，抿起纖薄唇瓣：“……不知道。”
“……”喻楚想了想，“您是不是太無聊了，想養個小孩玩玩？”
那人抱著她，想了想，點頭：
“你看著我……”
他漂亮瀲滟的瞳眸，微微透著茫然。
小小的孩子，被拋棄在路邊，卻不哭不鬧，睜著明亮的眼睛看他。
她看著他。
于是他把她抱起來，帶回去。
莫名的，抱起來，帶走了。
在嬰兒車外懶懶地支著下巴，手里拿一支撥浪鼓，微微動一動，扶著扶手自己學走路的小家伙就轉頭看過來。
她看一會兒，繼續老人家一樣顫顫巍巍地挪步，于是他輕輕再搖了搖。
她馬上又轉頭看過來。
兩個人，一大一小，重復著單調無聊的舉動，卻都不覺得無聊。
女孩似乎有些猶豫：“您那時候……有沒有想丟掉我？”
安靜的幾秒后。
那人輕聲道：
“有。”
開始養的幾年，只是逗著玩而已。幾年時間，對于生命漫長的神來說，不過是彈指間。到底一個人習慣了，后來就經常會忘了她。她長大，開始學著做飯，總是小心地做好他的份。
對于少年來說，多余的關心，多余的陪伴，其實只是累贅。
丟掉，不過念頭一閃而已。
哪怕她似乎，足夠乖巧。
尤其在那天忘記接她，看著小女孩縮在大雨中的電話亭。以及后來的某個冬夜，她把自己凍僵在雪地里。
他覺得自己照顧不好她。
而且說實話，沒必要照顧她。
一個人類孤兒，抱回去養幾年，只是緣分。和人類一起，待在人類的福利院里，才應該是最好的安排。
他丟了她。
牽著她來到福利院門口，松開。
“在這兒等著。”少年蹙眉。
女孩愣了愣。那一瞬間，這么始終明亮的眼神，微微黯淡。
少年意識到，她明白了他的意圖。
她卻乖乖松了手。
小女孩仰頭笑，沒有戳破他想要丟掉她的意圖，只是像每天早上離開家去學校一樣，乖巧道：
“嗯，大人再見。”
她退后一步。
少年看了她幾秒，邁步離開。
但是恢復了散漫生活，卻并不是那么讓人愉悅。他確實對什么都無所謂，所以后來他想，沒必要養著，但是既然養了，也沒必要一定丟掉。
人的生命也不過幾十年……或許應該養大。她現在，太小了。
他想著，返回找她。
——但是，人不見了。
福利院門口沒有人，這很正常。
少年沒有多想，進門詢問了下，得到否定回答，才徹底怔住。
福利院的人都驚艷地打量漂亮修長的少年，但他卻安靜地呆怔。
隨后，前所未有地慌亂起來。
他沒想過一直帶她，連一枚感應印跡都懶得封，所以那天站在福利院里，他清楚地知道。
天地之大。
也許，再也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