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星的臉再一次清晰的出現在了他的視線里。
  “我……沒有做夢?”秦九川有些艱澀的開口,他的聲音十分沙啞粗嘎。
  司星的小手又輕輕撫了撫他的額頭:“做什么夢?你不想看到我嗎?”
  她微微歪著頭笑,可她的眼圈卻是紅的,顯然是哭過了一場。
  秦九川艱難的抬起手,輕輕觸到她的指尖,握住了:“你怎么哭了,誰欺負你了是不是?”
  司星只覺得鼻子驟然一酸,她慌忙掙開秦九川的手,幾步走到隔間里,眼淚卻滾滾落了下來。
  不管在什么時候,他第一時間關心的,永遠都是她好不好。
  司星,你真是罪該萬死,該死的人,該得絕癥的人是你才對,你怎么能那樣糟踐他的一片真心!
  秦九川聽到了司星壓抑的哭聲,他強撐著坐起身來,他看到了自己手臂上扎著的輸液針頭,還有病床兩側各式各樣的儀器。
  他又想到忽然出現在帝都的司星,還有那夜,自己劇烈咳嗽之后忽然吐血昏迷不醒……
  是了,他的身子該是像那腐朽的樹木一樣,已經快要撐不下去了吧。
  所以她才會來。
  秦九川眼底的光芒一點一點的黯淡了。
  如果是從前,他看到她來,定然歡喜無比。
  可是現在,他卻平生第一次,不想看到她來。
  司星哭了一會兒,強忍了淚意,復又擦了臉上淚痕,折身走了出來。
  秦九川半靠在床頭,目光平靜的望著她:“出國的事情不是都辦好了嗎?”
  司星在他床邊坐下來,拿了水果刀,有些笨拙的削一顆蘋果:“不走了。”
  “出國挺好的,你去養好身子,也能順便散散心。”
  “我不去了。”司星再次開口,抬頭看了他一眼,滿臉的倔強。
  “刀子放下,別削了。”秦九川的目光卻一直都定格在她削水果的動作上,心驚肉跳的神經緊繃。
  司星不搭理他,繼續低頭認認真真的削著水果。
  秦九川不敢去搶,也不敢再驚動她,眼瞅著一只蘋果削好了,他這才松了一口氣,正要再開口,司星卻忽然‘哎呦’了一聲。
  準備將蘋果切塊的時候,刀子到底還是割破了她的指尖,鮮血立刻就涌了出來。
  秦九川看到鮮血把她蔥白一樣的指尖完全覆蓋之時,他整個人都懵了,不管不顧的掀開被子跳下床,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就向外沖:“醫生,醫生……”
  他赤著腳,手背上扎著的針頭也掙掉了,手背上劃出一道長長的血痕,他就這樣攥著她的手,紅著眼,慘白著臉,毫無形象不顧儀態的失聲大喊起來。
  司星眼中的淚撲簌簌的往下掉,秦九川以為她是疼的厲害,心疼的心臟都抽搐痙攣了:“星兒乖,沒事的,醫生馬上就到了……”
  “怎么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醫生護士匆匆跑來,一個個嚇的臉都白了,忽然聽到這樣大的動靜,還以為這位大人物不好了……
  “秦九川……”
  司星回過神來,不由有些不好意思的想要縮回手。
  秦九川卻緊緊攥著不肯放:“醫生,您快來看看,她的手割傷了……”
  醫生怔了怔,旋即大大的松了一口氣,表情有些古怪的看了看秦九川,這才走過去看司星手指上的傷。
  “秦九川,就是一點小傷……”
  司星覺得有些尷尬,剛才他那樣大喊大叫的,把醫生護士都嚇到了吧。
  這點小傷,小孩子才會嚇的大哭大喊。
  “讓醫生看看。”
  秦九川卻根本不容她反抗。
  司星無奈,只得乖乖讓醫生看她的傷口。
  “沒有什么大事,去護士站讓護士消炎一下,上點止血藥粉就行了,傷口也不深,只是表面傷。”
  秦九川這才稍稍緩和了臉上的表情,卻拉了司星:“我陪你去護士站處理傷口。”
  “秦九川,你先躺著吧,我自己過去就行了……”
  “我陪你去!”
  “我讓護士過來吧,秦先生,您的身子需要好好休養。”
  醫生開了口,讓小護士去拿了消炎藥水和止血藥粉過來,親自給司星處理了手指上的傷,又將輸液針頭給重新扎好,這才出去了。
  “從現在開始,你什么都不許干了,好好養著。”
  秦九川依舊板著臉,司星心里又是甜又是酸:“我又不是小孩子,再說了,這傷一點都不嚴重……”
  “我不需要你照顧,你也不需要做任何事,星兒,你就在這里坐著,陪著我,就夠了。”
  司星心頭酸的難受,她點點頭,眼中又聚了淚霧;“好,那我就在這里陪著你。”
  秦九川看著她一副又要哭的樣子,眉毛蹙了許久,到底還是開了口:“我過兩日就出院了,你還按你的計劃,跟你大哥一起出國療養吧。”
  司星垂下長長的睫毛:“我說了我不走了。”
  “你去瑞士,我已經安排好了最好的美容科專家,你臉上的傷疤……”
  “秦九川,我的這些傷,現在一點都不重要,你不要再操這些心,安心養病。”
  “司星,聽話,跟你哥一起,去瑞士……”
  “秦九川,你是不想看到我嗎,你如果說一句,你不想看到我,我現在就走。”
  司星站起身來,臉上神色十分嚴肅,目光卻平靜。
  短短幾日的功夫,兩人的角色就這樣對調了。
  恍惚還是秦九川在滇南那幾日,他也站在她的面前,這樣對她說。
  “秦九川,你之前追到滇南去,不是想要和我結婚嗎?我們結婚啊,等你出院,我們就去領證,辦個小小的婚禮,然后我們去環游世界,你說好不好?”
  司星說這些話的時候,眼底的光芒亮閃閃的,像是一個對未來充滿了憧憬的孩子似的。
  秦九川放在杯子下的手指輕輕攥了起來:“司星,你是在可憐我嗎?”
  司星臉上的笑一怔,旋即她卻像是聽到了什么更大的笑話似的,笑的前仰后合起來。
  等她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她方才開口:“秦九川,你覺得我會因為可憐一個人就去和他結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