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那群密密麻麻的蛇,朝自己飛快爬來。
  若音心如搗鼓,看來天要亡她啊。
  她閉上眼睛,等待著死亡的降臨。
  可等來等去,她的身上并沒有疼痛的感覺。
  就在她以為自個身上也被蛇毒感染,失去直覺時。
  她聽到了腳踩在地上的“咯吱”聲。
  難道......有人來了?
  那是沉穩而均勻的步伐,但又透著一點虛。
  若音挑了挑柳眉,先是睜開了一只眼睛。
  眼角處就瞥見一抹淺灰色的棉麻袍角。
  還有踩在地上的墨色靴子。
  再睜開另一只眼睛,就見面前躺著一堆劇烈掙扎的蛇群。
  它們看起來很痛苦,蛇身像是被腐蝕一樣。
  嘴里還發著“嘶嘶”的聲音,令人頭皮發麻。
  有些甚至躺在那兒,一動也不動。
  與剛才昂著腦袋,雄赳赳,氣昂昂的模樣,完全不一樣。
  若音的身子,慢慢往后挪,也好離那些蛇近一些。
  然后,她才抬頭,發現舒先生站在她右邊。
  男人雙眉似劍,一雙細長的丹鳳眼,像個沒有絲毫感情的人。
  卻又噙著滿眼的哀愁。
  他的手里提著一個木頭做的酒葫蘆。
  上面雕刻著繁雜的紋路,看起來很是精致。
  “多謝舒先生出手相救。”若音的心中,終于舒了口氣。
  好險,剛才若不是舒先生出現。
  恐怕她早就被蛇群吞噬成一堆骷髏了。
  同時,她的鼻尖,隱隱嗅到了刺鼻的雄黃酒氣味。
  這讓她聯想到,舒先生手里的酒壺,應該就是裝的雄黃酒。
  傳聞雄黃是蛇的克星。
  尤其與酒精混合后,驅蛇的威力更大。
  因為酒可以作為“稀薄劑”,增強雄黃的揮發。
  “我不是救你,所以你不必謝我。”舒先生說著,就靠著一旁的大樹坐下,“我若是不對付它們,它們也會咬我,我只是為了我自己。”
  他不是多壞的人。
  如果碰上不認識的女人,可能救過后,會直接離開。
  但他面前的,是四福晉。
  對方還和他內心深處的某位故人很像。
  他便沒有理由,在她被蛇咬了后,還撒手不管的道理。
  往后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顯得也不仗義。
  若音聽了他的話,嘴角抽了抽。
  她還是頭回見到這么無私,又不邀功的人。
  明明救了人,卻撇得一干二凈。
  人家是生怕遇上白眼狼,不曉得知恩圖報。
  他是生怕別人要以身相許似得。
  這番舉動,倒是跟他不食人間煙火的外貌很符合。
  可他既然不在乎名利,又為何成為康熙的謀士?
  不過,若音暫時沒有時間管這檔子事。
  因為她的右腳腕被蛇咬了一口,此時右腿已經全部麻掉,沒有了知覺。
  她牽了牽唇,淡淡道:“我好像要死了,恐怕也報不了恩了,你也沒必要刻意撇清關系。”
  語音剛落,就見舒先生用那種看怪物似得的眼神看著她。
  “我不是嚇唬你,也不是逃避責任,我剛剛已經走了很多步,恐怕毒已經蔓延開來,就算能救活,也得從脖子以下截肢,怕是跟廢人沒什么區別了。”若音心如死灰。
  舒先生向來的清冷的面上,閃過一抹疑惑。
  從脖子以下截肢,那和死人有什么區別?
  他扯了扯唇,正想說什么。
  就見女人先是揉了揉右腳掌,隨即又脫掉了有些濕噠噠的粉襪子。
  頓時,女人雪白的腳丫子,就出現在他眼前。
  如玉的足很是白皙嬌嫩,透著淡淡紅粉。
  上面涂著玫紅色的丹蔲。
  還透著銀色的光亮。
  雪白的腳踝,不瘦也不胖,屬于剛剛好的那種。
  只看一眼,舒先就生面色微紅,像個君子般,儒雅地撇開了視線。
  可一抬頭,又對上一張清雅秀麗的臉蛋。
  于是,他直接側對著若音,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兒看。
  這輩子,他還沒見過女人的腳,難免有些不知所措。
  原來女人的足這么......
  難怪要裹得嚴嚴實實,若是叫人看見了,還得剁腳。
  大概是察覺自個有些不自在,他輕輕咳了咳,掩飾尷尬。
  “四福晉,你......這樣不妥......”
  “拜托,我都要死了,還管妥不妥啊。”若音取下頭繩,綁在腳踝上,松緊度能擠進一根食指,“你要是覺得不妥,轉過頭就是啦。”
  她只覺得自個生死未卜,哪里還管得了那么多。
  前世的她,涼鞋都不曉得穿了多少雙,露個腳踝算得了什么。
  就是剁腳,也要先把命保住啊。
  況且,讓人看見腳丫子又怎么了,這又不是見不得人的部位。
  “呼”若音深呼吸幾口氣,讓自己不那么緊張。
  否則心跳過快,導致血液循環,使蛇毒發作的更快,更嚴重。
  就在她忙著做措施時,就聽舒先生淡淡道:“這個蛇哪里有你說的那般嚴重,根本就沒有毒的,何來致命?”
  聞言,若音心中一喜,不可置信地又問一遍:“什么?你確定這些成了精的蛇,沒有毒?沒有毒它們敢這么狂?”
  “這種蛇叫灰鼠蛇,它是無毒的,跟金環蛇、眼鏡蛇統稱三蛇,是很多地方的下酒菜,也可以用來燉湯,它們一般不主動攻擊人,你是不是主動侵犯它們了。”舒先生一直保持著側頭的姿勢。
  沒有多看若音一眼。
  若音抬頭,就見舒先生一副純情紅花男的樣子。
  他的臉頰微紅,甚至連耳根子都紅透了。
  一個城府極深的謀士,天天謀算這個,謀算那個。
  卻露出這副表情,實在是難得一見。
  “可我也不是故意的,只是想找松塔,肚子餓了啊。”她也很無奈好么。
  本來還想出來游玩,這下好了,倒成了災難。
  她的話才出口,就見舒先生把酒葫蘆扔給她,道:“用這個清洗傷口,把血擠出來,應該就沒事了。”
  “謝了,哥們。”若音利索地接過酒葫蘆。
  雄黃酒有腐蝕之力、也可以作為解毒劑、殺蟲藥、如果被蛇蟲咬傷。
  或者生了惡瘡,還有用來外用涂抹,消毒殺菌,效果非常好。
  舒先生微微一僵,長眉微不可察地蹙了蹙。
  這輩子,還是頭一回,被人稱作哥們。
  尤其對方還是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