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師傅。”
江蒼看到陳擇禮數周到,再一抱拳,以示還禮。
也是自己沒想到今個來藥堂一趟,還真能碰上了一位正兒八經的練家子!
尤其自己現在也明白了,這位陳師傅出自陳家溝、陳式太極拳的發源地,王朝歷史上下五六百年的底蘊,也不難怪能在城內坐落一家上好的店面!
“江師傅客氣了。”
陳擇這時確定了江蒼是一位拳師,也不復原先冷面大夫模樣,反而是收了扇子放在桌上,笑著捧了捧手言道:“江師傅要買什么藥,配什么方子,江師傅自己抓就是。我就不多言了。”
“成。”江蒼看到陳擇把扇子放下,是知道了兩人一個是客、一個是商。加上今天第一次認識,各自都不熟悉,那不談武、只談生意,沒有見面搭手一說。
于是。
江蒼也沒再多話,便去柜臺上拿了點牛皮紙,撕扯成巴掌大小,又來到中藥柜處,根據抽屜小簽,開始挑選自己練功時需要的藥材。
陳擇亦是沒有再拿扇子,反倒是走回了自己的桌子前坐下,又接著翻看本草綱目,目光始終放在書籍文字上。
江蒼抓藥之余見了,也沒有什么好奇的,因為很多武師都有自己的‘獨門藥方’,他們一般都是藏著掖著,很少公布出來,更不會讓其他拳術門派的人得知瞧見。
可謂能在自己門派藥堂、或是獨自能在深山收集、買來的,就自己張羅著去辦。
實在沒辦法了,需要去藥堂里面抓藥。
多數武師們也是分開抓、這個藥堂買點,那個藥堂取點,再多買幾種藥材,或是自己在山下農戶那邊收點散藥,起到相對保密的作用。
起碼古往今來,單以江蒼的見聞,就知道藥方保密的門道多了,基本上是每家都有每家的保密本事。
說的比較近的。
江蒼就知曉現代醫院開的方子,說是處方文字,都整的像是福爾摩斯密碼,彎彎豎豎的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曲線圖’,只有熟悉這位醫生的人,才能根據譜上的‘音律’,給瞬息辨別出來。
好似醫學界都有自個的獨立文字一樣。
不過。
江蒼根據中藥柜處的抽屜標簽,抓藥倒是沒什么講究,該抓什么抓什么,一點都不遮掩。
因為自己要抓的是藥浴、藥酒、內服,大致七種方子混合到了一起。
并且每個藥方,用什么鍋燉,什么時候放什么藥材,放半兩或是一錢,是否剁碎了清蒸,還是小火悶煮,可否去皮,用不用先腌制、暴曬一下,都是學問講究,關系到最后的藥效。
更不要說自己如今這七種方子一塊抓了,稍微遮掩一下,取量或多、或少,是沒人能把自己的秘方給辨別出來。
所以。
江蒼當把牛皮紙片盛了八十七小包,藥材配齊,便很放心的堆到了柜臺上,向著那邊桌子處還在看書的陳擇道:“陳師傅,結錢。”
“約莫給個數就中。”陳擇頭都不抬。
“方子多,雜亂,我也記不住抓了多少。”江蒼又招呼一聲,“放心過稱。省得我占便宜了,陳師傅下次不招待我了。”
“那中。”陳擇抬頭望了江蒼一眼,笑著走到了柜臺,手一摸牛皮紙,“江師傅都說到這了。那我就斗膽開眼了。”
陳擇說著,熟練辯著藥物,“當歸、麥冬、山漆、白芍、玄參,杜仲..”
陳擇念著藥名,右手還提了個‘十六金星秤’,念一個藥名,撐著重量各是多少,再讓江蒼過過眼,對對數。
而這‘十六金星秤’,是古代十六進制的常用秤桿。
半斤八兩一說就是這么來的。
且稱上的這‘十六顆星’,由北斗七星、南斗六星,加福、祿、壽三星組成。
其中的北斗七星是來告誡世人,不能迷失方向。
南斗六星通俗來說,是代表東南西北上下,心稱居中,不可偏斜。
最后福祿三星,告誡做買賣的人要誠實信用,不欺不瞞,稱多了,那是加福、加壽。
否則、缺一兩無福,缺二兩少祿,缺三兩折壽。
陳擇用這秤來稱,也是看江蒼這么講究,就把這事擺的明白,兩人都過過眼,量量數。
“摸個零頭、二塊大洋。讓我加加壽。”陳擇秤完了,報了一個數。
“便宜。”江蒼摸出了兩枚銀元往桌子上一放,“東西先放陳師傅這,我出去辦個事,等拐回頭晚上再拿成不?”
“晚上十點打烊。”陳擇拿了一個大袋子裝著了江蒼的藥材,又點燃一支蠟燭,用蠟油把口封住,放在了柜臺抽屜里,
“口子要是開了,你把我店砸了。”
陳擇話落,從桌子上拿起扇子,又回到了原位開始看書。
‘啪’江蒼再次一抱拳,轉身出了藥堂,向著錢爺府邸行去。
而錢爺府邸離這里大約三里左右路程。
江蒼根據昨晚認得路子,不過一會就來到南街八十八號門府后院,看到這后門口四米多寬,地面整齊,聽青年說,錢爺平常都是把車子從這里開進自家后院。
“江蒼。”江蒼來到這里,就向著一位在門口值守的大漢抱拳一禮,準備通報一下錢爺。
“江哥?”
誰知大漢望著江蒼的手背傷口打量幾眼,聽到江蒼自報姓名,再看到江蒼點頭之后,便笑著虛引門內道:“九爺中午頭才來過,讓小弟站在等您,而錢爺也在后院廳里等著您呢!”
“久等了。”江蒼歉意一句,跟著大漢進了院內。
越過門邊。
江蒼第一眼,就看到錢爺的后院將近四百平米的面積,寬闊敞亮,東邊正停靠著三輛汽車,可知錢爺家底雄厚!
西北角。
江蒼還看到院中有一個小亭子,廳內石桌上擺著一只烤雞、一盤魚湯,一位身材少說兩百多斤靠上的中年,正坐在石桌旁大口吃著雞腿。
旁邊還有一位侍女為中年端茶送水,偶爾拿毛巾擦擦蹭到他臉龐的油脂,盡顯大資本家的做派!
“錢爺!”大漢見到這位中年,就利索的喊了一嗓子,又趕忙帶著江蒼來到小亭子外,“九爺說的江哥來了。”
“吃沒?一塊坐這吃著?”中年,也就是錢爺看到江蒼過來,則是朝旁邊的侍女擺了擺手,“去,再給江小哥拿雙碗筷,再讓老吳整只雞子。”
“錢爺,我吃過了。”江蒼客氣抱拳,又望向了那位準備離開的侍女道:“也不勞煩這位姑娘了。”
“自己人瞎球客套個什么勁啊..”
錢爺看到江蒼客氣,倒是嘴里含糊不清的把肉嚼嚼咽下,拿毛巾擦了擦嘴,接過侍女遞來的水杯一漱口,再飲了一口她又奉上的清茶,才接著道,
“我和老九一樣,都是愛交朋友!那九爺的兄弟,也是我老錢的兄弟!尤其九爺還和我說了,江小哥是自己人。那就真別客套,讓外人看見了,會笑話我老錢自己吃肉,讓兄弟站那看著。多別扭?”
錢爺說到這里,想站起身子,一使勁沒站起來,再看到江蒼幾人想扶自己,倒是又坐著道:“不站了,我身子和我說坐著舒服。”
錢爺說話沒什么架子。
江蒼聽了兩句,琢磨一想,倒是發現他和李九爺類似,難怪他們兩人能說到一塊,感情上是性格差不多。
再加上昨夜青年和自己說過,李九爺與錢爺在年輕的時候一塊砍過人,那么在自己想來,兩人的關系肯定到位。
只是,李九爺又好面子,不好意思問錢爺借錢買車,更不好意思過來學,只能把江蒼推給了自己這位好友,說自己有錢買車,讓自己兄弟先過來學學。
反正不管怎么說,這面子上,李九爺是不會落下了。
“老九說江小哥能打,那咱們摸車之前,先說點事?”錢爺如今確定了江蒼確實不吃飯以后,倒是先讓人把桌子上的菜肴清了。
隨后,領江蒼過來的那位大漢,走到了東邊車子那里,從車上提下來了一個袋子,又走回來‘啪嗒’放在了石桌上。
江蒼還能隱隱聽到袋子內傳來‘嘩嘩’的金屬聲,像是硬幣滑落。
“老九說了,有啥事可以和你說,你能信得過。而我相信老九!”
錢爺把袋子打開,拿出一枚泛著光的銀元,指甲一劃,發出類似于‘頃~’的聲音。
“這年頭人命不值錢,值錢的是這兒個!”
錢爺說到這里,伸手入袋‘嘩啦’一大把銀元,從指縫流下去,聲音清脆,“那咱們說實在的,老九說了平常我有事能找江小哥幫忙,那么,這是見面禮,不多,裝的一百大洋,先收著晚上去城里玩玩轉轉。”
“錢爺有事?”江蒼看到錢爺好端端的給自己這么多錢,倒不知道這是不是‘自己的賣命錢’,沒有第一時間開口說收。
因為這時期很多工人的一個月工錢,也就一兩個大洋。
而一塊大洋能在這年頭買五六斤上好的豬肉,或是七八斤煤油,再或是入住上好旅館,每天房費也不過三塊大洋左右。
要知道江蒼配齊的十日練功藥材,才兩塊大洋,再算上自己吃肉、喝酒,住酒樓,十天也就花個五六十元頂到頭。
這還是南街的高消費!
“現在沒事,所以才叫見面禮嘛!”
錢爺笑起來和藹可親,倒是不在乎這些錢,“你看啊。這年頭少帥的大洋一灑,一幫子人趕過去賣命,圖的雖然是少帥手底下做事,但說到底,不還是一個錢字嘛!這錢、當然是多多益善!”
錢爺笑著拍了拍自己的肚子,“你看,沒錢你也吃不出來我這個肚子,這是多少人都羨慕不過來?光說咱們南城街里的人,一瞧我這肚子,就‘嘿呦’一聲,說‘這不是錢爺嘛!’嘩啦,就圍到我跟前來了!”
“這年頭確實很多人吃不飽,幾塊大洋就會有人去賣命。”江蒼聽到錢爺的話,也是沒有反駁,覺得自己來到這個世界,無非就是圖的拿錢買藥、練功、等元能。
當然,錢要是再多,自己完全也可以買更好的藥材。
反正如錢爺說的,這錢肯定是越多越好,正所謂錢到手,飯到口,還害怕這錢沒地方花出去?
于是。
江蒼再想了想,想到了自己更多的是找人練手,就算是這位錢爺有事,基本也是‘武事’以后,便沒那么多無用心思,就向著錢爺一抱拳道,
“謝錢爺抬舉。錢我拿了,有事您招呼。”
“好!”錢爺看到江蒼爽快,笑的像是彌勒佛一樣,還指了指那邊的三輛車,“車要是學會了,挑一輛上街去,也開走吧。誰要問、我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