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選擇,給方冷的感覺很熟悉。
其實,方冷的確算是個好人,但是,他真的不是一個會為了世界犧牲自己的人,但是,每一次面臨的選擇,卻都是將方冷逼到了一個不得不犧牲自己的地步。
因為,這個世界有他愛的人啊,如果他不來守護這個世界,那又如何守護他愛的人。
“我一直在試圖改變命運,但現在看來,其實我一直被命運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啊!”
方冷忍不住嘆息道。
元祖皺了皺眉頭,她感覺到,方冷身上忽然失去了那種銳氣。
不過,她并沒有批評方冷,站在方冷的角度,的確如此。
當年為了應對虛空,方冷派出自己的分身,來探索虛空,從而對虛空的力量有所了解,但這一步,卻埋下了今日的禍根。
當初為了將世界碎片還原成一個完整的世界,拯救這個世界的大多數人,他和瑤姬制造出了一個孩子,妖籮。
而妖籮就是讓世界還原的關鍵,卻也讓妖籮成為了世界的依托,今日,又成了方冷的束縛。
方冷如何能狠心自己逃命,讓妖籮去面對混沌和虛空的能量風暴?
當時沒有辦法,如今卻成了自己脖子上的屠刀,方冷也不得不嘆服,是命運技高一籌。
“這么說來,你已經做出了選擇了。”
元祖畢竟也是方冷的枕邊人,自然能一眼看出方冷的決斷,終于,他還是沒能逃過這一劫。
“嗯,人這一輩子,總歸是有些東西無法舍下的。”
元祖搖了搖頭,道:“這就是你的考驗了,如果你能舍下這些,或許就能得達到最高的境界,明悟虛空和混沌的秘密。”
元祖對大道的感悟更深,她更容易窺見本質。
這是方冷的劫數,也是方冷的機緣。
“道行那么高,又有什么意義,相比對大道的追求,我更想做一個好丈夫,一個好父親。以前我做的都不夠好,作為丈夫,花心好色,作為父親,也沒有在妖籮小的時候多陪伴她,如果我在這時候為了所謂的大道,將那些我最看重的人都拋棄,那么,我就算是成為了永恒不滅的主宰,又有什么意義呢?”
方冷其實也看得很透徹。
而且,他起初也不過是個凡人,對一個凡人而言,能活一百歲都算是運氣好了,而他已經活了很久了。
雖然還不想死,但人,總歸是有很多比生命更重要的東西的。
“我果然沒有看錯你。”
元祖忽然捧著方冷的臉,親了一口。
方冷有些懵,元祖和蘇酥她們不一樣,元祖不黏人,也很少會主動與方冷親熱,當然,方冷不來翻她牌子,她會生氣。
“走吧,你一個人是抵擋不了那場風暴的。”
元祖的話讓方冷心一緊,道:“你難道也要一起去,那小石頭怎么辦?”
“小石頭擁有你和我的最強血脈,以后注定是有機會窺探到最高意志的,而且,他那么多娘親,不會虧待他的。”
方冷看著元祖的眼神,便知道自己沒有必要繼續勸說了,她心意已決。
“其實我也差不多活夠了,想要體驗的,也都體驗過了,最后,也能和愛人同生共死,算是徹底的圓滿了。”
方冷默然不語,只是將元祖攬入懷中,許久,才溫柔地道:“我又想欺負你了。”
“那最后再來一次嗎?”
元祖的聲音難得變得有些魅惑了,但是,另一個聲音忽然出現了。
“大庭廣眾之下,你們就要做壞事嗎?”
說話的,正是碧藍,方冷轉頭望去,才發現,她們都來了。
方冷看向了橙光神祖,眼神帶著控訴,橙光神祖幽幽地道:“你也別怪我,誰叫你又想故技重施。”
“加上我們,或許你們都不用死也說不定。”
碧藍很有自信地說道,方冷不解,碧藍卻道:“當初的七祖聯合起來,就可以阻擋風暴了,如今風暴更強了,但是,我們也更強了。”
“但是,赤紅已經不在了……”
元祖倒是能看出他們的真身,七祖的力量,除了老大的,其他都傳承下來了,分別在蘇酥,瑤光,朱青竹以及唐凝兒的女兒小七身上,而碧藍和橙光神祖,都是活著的。
“可是,瑤光有兩個。”
碧藍自信滿滿地道:“瑤光繼承的是小藍的力量,但是,另一個魔化的她,也可以承載大姐的力量,只要你分出一小部分出來,我們就可以再次聯合起來。”
“不行。”
方冷果斷拒絕了,當初七祖合一,最后就剩下了幾個活著的,其他的都只剩一抹真靈,而老大更是真靈都沒了。
他怎么舍得她們再次冒險!
“放心好了,這次我們不會徹底融合的,只是助力而已,大道五十,天衍四九,多出來的那個瑤光,就是我們的生機。”
“好,我們一起去吧!”
點頭的是元祖,方冷雖然不愿意,但是,這會兒卻也不想再辜負她們的一番情意。
唐凝兒抱著小石頭,默默地看著其他人在妖籮的幫助下離開這個世界,她只能默默祝愿。
“你們一定要回來。”
新的風暴已經出現,來到世界之外,方冷便感受到了些許能量的余波。
最強的風,還沒有過來。但氣勢已經到了。
方冷沒有再說他們必須要安全回去的話了,到了這一步,說這些都沒有意義了。
但是,風暴在靠近了方冷他們之后,忽然停止了。
只是停止,卻不是平息。
一張巨大的人臉,顯現在了風暴之外,這已經不是方冷的臉了,而是各種扭曲的樣子,組合到了一起,如同深淵當中的魔物。
“這么嚴陣以待,是不是已經做好赴死的準備了?”
巨大的人臉大嘴一張一合,發出難聽的聲音。
方冷淡然道:“死的只會是你。”
“哈哈哈,我是風暴的化身,風暴不滅,我亦不滅,你們如何能殺我!顫抖吧,匍匐在我的威壓之下吧!”
方冷:“……”
分身的意志扭曲了之后,似乎變成了一個中二病了……
“能動收就別嗶嗶,聒噪。”
方冷已經沒什么好說的了,嘴炮是沒什么意義的,嘴炮只對有良知的人有用,對一個心靈已經扭曲的存在,說再多都只能刺激對方更加扭曲。
何況,一方是孤身一人,而方冷這邊,卻是多個老婆助陣,世界里面還有幾個老婆在等待著方冷回去。
在某種角度上來說,方冷其實是勝利者。
而在他說完之后,風暴果然席卷而來,對方可不是什么好脾氣,直接動手暴走了。
可方冷也不是好相與的,他體內的漩渦,也能掀起一場風暴,而方冷索性自己也化身風暴,和分身的暴風正面對剛了。
其他人目前還只是觀戰,而元祖卻是在窺探敵方的弱點。
方冷和分身的戰斗,是一場持久戰,二者力量屬性相同,沒有誰克制誰,但是,雙方的力量總量和恢復速度是不同的,長此以往,方冷注定是要敗北的。
當然,方冷的殺手锏還沒拿出來,那就是初生之土。
風克土,但山岳也可以阻擋風。
二者僵持了許久,元祖終于發現了對方的弱點。
那就是變異的世界樹。
對方的能量也是在消耗的,但世界樹在不停地吸收更多的能量,所以,只要將世界樹摧毀,那他們就贏了!
而論恢復速度,方冷的速度其實更快,但是他的總量不如對方,所以正面對剛之后,風暴也一直在朝著世界壁障靠近。
“我們要出手了。”
碧藍說道,其他人也紛紛出手,但她們并不是互相融合,而是各自釋放出了一道最純凈的光。
赤橙紅綠青藍紫,如一道彩虹橋,將風暴抵御在外。
雙方開始進入僵持階段,不過,方冷這邊,還有元祖這個機動力量。
她已經發現了對方的弱點,準備行動起來了。
以元祖的法力,破開風暴進入世界樹的核心,并不困難,她周身彩光護體,一閃身,便到了世界樹的邊上,一把火點燃了世界樹的根莖。
“啊!”
那張扭曲的人臉發出一聲痛苦的呼號,同時,風眼的風速卻驟然加快,元祖的護體彩光也迅速被吹散,元祖卻再度加了一把火,打在了世界樹的枝葉上。
這是元祖的滅世之火,火焰還帶著七彩流光,就連混沌和虛空的風暴,也無法將火吹滅。
但元祖也被颶風吹了出去,掉到虛空之中,死生不知。
顯然,剛才她沒有護體彩光,在能量風暴中受到了重創。
而變異的世界樹在燃燒之后就更加瘋狂了,方冷頓時感受到了更大的壓力,他也不得不拼命了。
元祖點燃了世界樹,在世界樹焚燒之后,對方也知道自己是必死無疑了,所以,以報復社會為終極目標的世界樹徹底暴走,它要在短時間內,毀掉這個世界。
方冷終于祭出了初生之土,當初以克制元祖為目的煉化的初生之土,除了在種植世界樹的時候用了一點,他再沒有用過了。
因為這些東西和自己的本源融合在了一起,卻是消耗品,雖然會緩緩增多,但面對這風暴,一旦本源被消耗干凈,方冷也就死了。
而現在,已經到了顧不得個人生死的程度了。
方冷將初生之土祭出,原本被動的局勢,再次穩住了,任由對方如何暴走,反正方冷巋然不動,穩如磐石。
但是,消耗的本源之力,卻是越來越多。
這樣下去,大概還是會出現預料中的結果,自己和對方同歸于盡,世界也得以保全,就像是他的前世一樣的結果。
如元祖所說,命運在不斷輪回,往日所經歷的故事,如今又會重演。
那以后呢,還會不會再來?
方冷暗想,或許是不會了,因為這一次他也沒什么遺產可以留下了。
正當雙方陷入焦灼的時候,一個意外中的人出現了。正是不知去向的紫衣。
和她一起出現的,還有略顯虛弱的元祖。
元祖當然不會那么脆弱,碰一下就死,但受到重創是真的。
而忽然出現的紫衣,卻成了她最后的幫手。
“你確定要這么做嗎,我出手了之后,你就沒辦法后悔了。”
元祖看著紫衣的眼神充滿了同情,紫衣堅定地道:“抓緊時間吧,我沒什么好后悔的了。”
元祖點點頭,身上彩光盡數涌入到了紫衣體內。
“去吧!”
元祖用最后的法力將紫衣送到了正在燃燒的世界樹邊上,自己也軟軟地倒下了,妖籮連忙現身,將元祖拖走。
而出現在戰場上的紫衣,一把抱住了世界樹。
分身方冷終于感受到了極大的不安感,他立刻變成了方冷的模樣,溫柔地道:“紫衣,你來了嗎,你先冷靜一點,我都是為了我們考慮,只要毀滅了這個小世界,我就和你一起,想去哪,就去哪,好嗎?”
紫衣搖了搖頭,道:“你應該知道,我能判斷謊言還是真話。”
說著,紫衣渾身燃燒起來了。
這是元祖的神力,以她為載體燃燒著,燃燒紫衣的同時,世界樹上的火也就越大了。
“你放開!”
分身方冷見哄騙不了紫衣,表情變得猙獰,但是,他想要將紫衣趕走都做不到了,因為紫衣身上有彩光護體。,
元祖的力量,也不是那么好被消除的。
“雖然知道你說的是謊言,但是,聽到這番話,我還是很高興,與其我們都在痛苦中活著,不如我帶你干凈地死去,這火,可以凈化一切,包括你已經變得骯臟的靈魂。”
紫衣的態度非常堅決,分神方冷也知道自己是擺脫不了她了,面目再次變得猙獰。
早知道,我就該殺了你!
紫衣不為所動。
她的目光深邃,看到了另一邊的方冷,還有他的七個老婆。
也許,那邊的生活,才是她想要的吧,不過,這樣也好。
她已經活的夠久了,在漫長的生命中,有一段值得回味到死亡的記憶,已經足夠了。
看著猙獰的方冷分身也在被燃燒,紫衣終于露出了最溫柔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