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萍退后半步的時候以為楚垣夕也會像是跟她一樣跟木璉咔咔的談事，沒想到楚垣夕居然寒暄上了。
只聽他問：“木姐，在百億企業當總監不容易吧？薪資只有那么點，干的比牛累吃的比兔子少。”
“哎呀看您說的！”木璉的蘋果肌頓時變得僵硬起來，心說我過年吐糟的話怎么傳到他耳朵里去的？
楚垣夕哈哈一笑，這話不需要對葉萍說，因為法務總監的薪水還是比較高的，但是巴人的人資總監就差點了，只有不到兩萬每月，和在一般的小公司沒有質的區別。
這也是巴人這個公司的特點決定的，對法務有不少的要求，但對人資的要求并不是特別巨大，就算有，也是工作量上的要求。
只聽楚垣夕說：“我在公司里一直都倡導讓員工們有機會獲得提升，你們倆都是公司最老的一批員工了，我也希望你們能升級。不過人資吧，上市公司還是非上市，差別不大，不像法務，差別非常大，不想提升也得提升。所以吧，我現在的想法是……我也給你兩個前進方向怎么樣？”
說話間他伸出食指，“第一就是你照著劉璐的模板發展。不過人資的可塑性其實并不低，很多不需要科技做核心競爭力的企業，人資和財務出身，足以做一把手。劉璐不是一把手但是作用也非常大，這叫企業架構師，比單純的HR要強的多。你平常可以跟劉璐多交流一下，反正離得也不遠。”
葉萍在旁邊聽著，心說今天這個聊天，其實可以類比于游戲里邊玩家選職業和職業進階，各種職業對應不同的技能，不愧是游戲公司老大，楚垣夕這個講話方式都跟別人不一樣。
只見他又伸出中指，比劃了個V，說：“第二就是，以前鵬飛的人資陳綺你應該也認識。我支持她創業，現在在非洲做的還不錯呢。”
“您真支持了她？”木璉挺意外的，“我記得當時她在我們人資圈里炫耀來著，楚總又支持資金又支持點子什么的。我以為她吹牛，都沒好意思揭穿她。”
“真的啊。我跟她關系并不好，在鵬飛就不好，但是我答應支持她創業，那就給她提供方案和資金。你也可以。”
木璉像蝦米一樣弓著身子退后了半步，笑得極不自然，“哎喲我哪行啊？創業孵化什么的我是真的沒想過。”
葉萍無論是證代還是董秘都是在職業道路內進階，是相當好的事情，木璉以為自己也是在職場上平步青云呢，創業什么的可就千萬謝謝了！
“嘿，你工作也沒任何毛病，職級也都是總監級，趙杰他們飛黃騰達了，你為啥不行呢？再說我沒打算讓你孵化創業。”
楚垣夕倒是知道以木璉的年齡、性別和性格，創業肯定不適合她，應該是更傾向于在職場路線中前進。因此他一開始的想法就和對陳綺時比較像，充分發揮她作為老練人資的能力。老練的人資在做什么事情的時候更有能力呢？就是需要發揮出招聘能力的時候。
因此他對木璉一擺手，“我打算讓你出任虛擬現實頭顯設備制造公司的經理，你覺得可以嘛？就像趙杰之前帶巴人游戲那樣，嗯，可能還要簡單一些，趙杰還要負責產品上線運營銷售，你不用，這個頭銜制造公司只管造不管賣。”
葉萍愕然的看了看木璉和楚垣夕，心說您可真敢任命，您為什么覺得木璉有這個能力啊？不過這個經理可是真香啊，比董秘肯定爽多了。
木璉沒說話，雖然心跳劇烈。巴人游戲和戈壁網絡的區別，她蹲在巴人里邊自然相當的清楚，因為很多人事調動和招聘都是她親手做的。因此稍微一對比就能明白，如果她也懂互聯網，也懂游戲開發，那么巴人游戲的經理其實她也能做的來。
虛擬現實頭顯設備呢？肯定要復雜一些，因為涉及到實業，但是大框架都是制造產品的流程，只是后者需要廠房車間和機械，前者只需要辦公室和電腦；后者需要精確的標準化的流程保證良品率，前者經常出bug改bug。
VR頭顯制造說起來高大上，但是大體上還是分為設計和生產兩個環節。設計環節當然有技術含量，就算是智能手機的生產，各大手機企業作為方案整合商也是要進行設計的，并且在設計的過程中產生各類外觀專利若干，以及關于攝像頭的發明專利若干。但生產，其實就是學習富土康的先進工作經驗了。
換言之，木璉很快走到了和楚垣夕同樣的頻道內——做VR頭顯跟做手機沒差別。連說相聲的都能造手機，誰還不能呢？何況楚垣夕都說了，只管造不管賣，也就是說商業上的事情不用操心。那不就是做方案整合商么？
而經理，其實就是廠長。廠長嘛，就是要找到合適的總工程師以及能干的流水線大工，以及合適的人才去和供應鏈交涉。這個活兒我行啊！雖然自己在招聘領域內更熟悉的是互聯網，趴圖紙的工程師和流水線工人并不熟，但是可以招到對工業領域嫻熟的HR啊。不認識流水線大工，還不認識那些認得他們的人資嗎？
思維鏈路至此，木璉坦然說道：“如果是部分代工的話，我可以。”
說起代工，楚垣夕其實自己心里也沒底，因為他也沒參與過這種高度依賴供應鏈的行業。關鍵是他要做的又不是紙殼頭盔，而是一體機，帶內存、閃存、基帶、芯片和顯示屏的，甚至還要考慮和手機的連接方式。
因此它和手機真正相差的，無非是操作模式，手機是觸屏操作而頭顯是通過連接設備進行操作。
與手機類似，這樣的設備也是由上千個零件組成，每個零件都有專門的供應商提供，因此供應鏈龐大而繁雜，必然是需要代工的。連蘋果都需要富土康代工，何況其他人。
這一條是楚垣夕感到最有挑戰的地方，開廠子其它都不難，就是跟供應鏈打交道難，想搞好了不容易。萬幸的是VR頭顯使用的零件都不是會被限售的，大路貨沒人卡脖子。而且巴人資金充裕不需要押賬，供應鏈大爺們肯定歡迎，做供應鏈的肯定歡迎拿著錢來的客戶而不是拿著臉來的。
以手機行業為例，國內四大手機大廠，只有小米沒有自己的大型工廠，所以自稱為輕資產的互聯網企業，比如明天開發布會的米10，全部都是富土康代工，雷布斯肯定沒少賣臉。但也正因為如此，面對供應鏈和制造商的議價能力很弱。（感謝書友superapple提供本章說）
這也是過去為什么小米經常耍猴的原因之一，因為供應鏈也耍它。而華為的Mate系列和P系列一半自產于松山湖，所以不那么害怕供應鏈撩場拿堂。這和Costco開市客生產自有品牌快消品是一個意思，有了自有品牌再去和供應商議價，能力就會比較強。
看到木璉勇于接受挑戰楚垣夕也比較欣慰。其實他就兩個選擇，第一從外部直接招人，但是涉及到生產設計，大量現金砸下去而且看到成效之前都不知道砸對了沒有。而且因為技術含量不低，所以人家說砸多少錢你就得給多少錢，稍微打個唄兒人家不干了，你之前的投資都可能流產，因此極為被動，還很容易出現不好的事情。
第二就是提拔現有的人，楚垣夕唯一能提拔的只有走職場路線的，在巴人里走職場路線的那就是人資、法務和財務。
財務可以當廠長、經理甚至成為創業者為夢想智熄，下周回國的賈會計，長生生物的高廠長，這都是老財務，戰績彪炳。那人資為什么不行呢？在國內基本沒有以人資為根腳出頭的企業家，相比之下財務和法務出頭的倒是不少，其原因大概就是人資的工具人屬性過重造成的。
所以木璉要是不干，楚垣夕還有B計劃，就是找財務陳曉好好聊聊。不過這個人員選擇面使得他注意到巴人內部人員結構的不合理，人資、法務和財務三個總監都是姐妹而沒有兄弟……
好在木璉愿意承擔起這份責任，這樣要是真不行再換人就是，工廠已經開始干的情況下，找到更合適的人肯定是比現在容易的多。木璉就算不行，但木璉招來的人里可能有人行。當然，楚垣夕肯定要分配一些精力持續關注，這個工廠真正考驗木璉的地方是管理。
于是他說：“首先，你們兩個人，都要找好繼任者，巴人這邊的工作不能出問題，這是第一位的。其次葉萍我沒什么可交代的，無非就是培訓，咱們明天提出IPO還得排隊，科創版是注冊制但咱們不見得能上科創版。”
實際上頭顯設備廠建立起來之后上科創版也是有可能的，主要問題不是利潤而是“科技”含量。雖然AI的科技含量更高，而巴人在AI方面雖然沒有大的建樹，但在對AI技術的使用上確實獨樹一幟，然而，在通過審核方面，顯然是生產虛擬現實設備更加“科技”，即便說相聲的都能干的了。因此是否能上科創版確實是個未知數。
“然后，木璉，我建議你首先從兩個方面著手。一是成立技術委員會，二是把整個生產流程進行拆解，分解成一個個基本單元。然后技術委員會給每個單元定位，是自己做，還是代工，綜合考慮采購、設計等等的難度。”
“明白。”木璉其實剛才已經有自己的思路了，當然楚垣夕說的這個肯定也是不錯的，但歸根結底主要還是招人。
“另外，注意一下速度，我不要求你多快，但是一定不能慢。5G的風不是要來，而是已經起來了，咱們慢了，人家大廠看見這個事情好啊，分分鐘就給干出來。那咱們今后就會很被動，真的變成只能用來跑《羅馬之敵》就沒勁了，明白？商業這邊你不用管但是生產不能扯商業的后腿。
因此你試錯的時間只有不到一年，我的要求是一年之后生產線可以開始轉起來，至少進入試車階段。所以你招聘的時候……我昨天跟你說的事吧，可能有歧義，咱們重新敲定一下指導思想。”
這個產業雖然因為市場還沒起來所以沒什么人干，但是手機大廠真的想干肯定很快。當年HTC手機已經不行不行的了，就打算劍走偏鋒靠VR頭顯翻盤，可惜那個時候真的只是概念，技術上不支持實戰。
昨天在木璉建議直接買廠的時候，楚垣夕說要自己把流程跑一遍，但是跑多快是個問題。
所以今天他把要求細化為：“流程咱們必須都要自己跑一遍，所以建議你把整個生產過程拆解成單元，按游戲的視角每個單元是一關，都通關了這個事情就成功了。但是如果收購資產可以加速某些單元的通關，那也可以收，只要價錢合適，收過來咱們自己能消化吸收就可以。”
楚垣夕其實暫時還不想給木璉“和時間賽跑”的任務，因為這不是新手村難度的任務。木璉也不是創業者，沒有闖出新手村的心態，至少現在還沒有。
因此他是盡量給木璉降低難度：“你過去是給老板招人，按需求招就行了，現在是自己招人，差別在哪？差別就是你得想好了要建立什么部門，然后自己給自己提需求。你也是老職場了，這不是什么新鮮題目吧？”
“咳，楚總，其實你昨天跟我說完之后我已經考慮了一下，大概知道怎么做。看看手機大廠生產端都設立了什么部門和崗位，建了什么生產線就是了，頭顯設備也差不離。”
木璉說話間給楚垣夕的感覺是完全穩得住，這是過去一直沒發現的特質，楚垣夕還挺驚訝的。毛遂做自薦的時候說要把錐子放在兜里才能扎出來，可見木璉過去一直沒啥表現的機會。
他腦子一轉，瞬間做了一個假設，假設此時跟他聊建廠的是進入孵化之前的楊健綱或者趙杰會怎樣？結論是不一定拉稀，但肯定會蒙圈，做茫然無措狀，手都不知道往哪擱。
這倆人做巔峰視效和戈壁網絡之所以沒有蒙圈，因為那都是他們有思想準備且知道怎么做的事情，而建廠、生產，從事裝備制造業，他們絕對沒想過也沒任何經驗，不拉稀就已經及格了。
而木璉經過一開始短暫的后退和失措之后很快鎮靜下來，從這一點上就很值得培養。
當然，處在一個百億級別的創業公司業中，不管怎么混上總監級的，總會獲得這樣那樣的機會，這就是創業公司的魅力所在。
送走她們倆，楚垣夕還有一件事不得不做，然后才能開會演講。那就是和袁苜確認社區防控應用的事宜，她上午來了之后還在遠程跟人溝通呢。
結果楚垣夕一問，需求仍然定不下來，但是上峰很有興趣，特別是知道小康能夠一周內拿出應用的時候。所以上峰也在盡快確定規則，規則即需求。
楚垣夕干脆旁聽了一會，然后發現袁苜別看跟她聊的時候經常被打擊，但是跟外行人聊的時候滿嘴的行業術語，而且很會舉例子，把楚垣夕都聽的一愣一愣的。
不過好像上峰的需求也沒那么復雜，聽了一會他發現都不用袁苜跟他確認了，他自己就可以確認出來的感覺。
于是把袁苜扔在辦公室，楚垣夕開始召集全員，這次是小康和巴人一起，就不用把演講也分成上下集了。此時小康比較重要的人基本都在，但巴人這邊，聯合創始人只有楊苑美和聲叔到場。他倆是老早就回到帝都留觀的，基本上已經留觀了十天，朱魑和椒圖全都沒能回來。
“兄弟們吶，恍如隔世，全須全尾的再次看到你們實在是太好了！”
會直接在辦公區開，因為只有辦公區地方夠大，楚垣夕登上臨時打起來的臺子，直接不走流程：“最近20天的現實充分說明了幾件事：
第一，70以上的會可以不開，另外20可以網上開。
第二，有一些崗位其實取締也沒什么影響。我看到很多人在網上編段子，說再不復工公司就要發現沒我也可以了。
第三，錢是必須有的，但沒有健康重要。
第四，咱們辦公效率還可以提高，具體是用企業微信還是用釘釘我看可以商量一下。”
講到第二的時候，地下有人訕笑，有人知道是總裁在講段子打算跟著笑一下，結果發現旁邊并沒有人跟著笑，因此只有極其稀少而短促的笑聲出現，然后瞬間消失。
巴人和小康都沒有裁員，巴人也還好，都知道自己公司賬上有錢，完全不至于，小康可不是，要不是最近店面忽然之間盈利了，幅度還挺大，現在這群白領們還不知道是什么心理反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