赧然一笑,楚垣夕說出他認為是干貨的:“其實吧,搞電影主要是因為電視劇不好搞了啊。明年是意識形態攻堅年,古裝劇直接進行數量控制,每個月每個網播平臺最多上一個古裝劇,保護月還要去除,給予播放許可極難。至于后年,是一百周年,您想吧。
反正這一刀就讓我這種萌新不敢想了,三大網播平臺都有一半的自制和投資項目拿不到許可。這個問題其實不適合今天這個場合,換下一個吧。馬上整個網劇的生態環境都要大變樣,我的看法就是電視劇方面未來只有少數頭部公司才有比較強的競爭力。
“別別,您剛說到關鍵。那電影呢?現在很多演員處于失業的狀態,好多流量小花突然消聲滅跡,接不到戲靠綜藝活著,我就不點名了。總之行業非常凋零,但是您反而是迎難而上。
我知道以您過去創業中所展現出來的風格,肯定不會貿貿然就沖上去。其實我們數碼投資一直深耕影視劇行業的募投,自從《亂世出山》立項之后一直在調研貴公司,您做事都是看三步想五步的,絕對不會因為莽撞而做決定。
所以我特別好奇您的想法,到底是什么原因使得您這么激進,沒做過電影但是同時立兩個電影項目,不怕電影行業未來也趨嚴嗎?”
楚垣夕記住他了,心說下去之后先交換個名片,以后估計用的上,不是以后,應該是立刻就用的上,對方的資源肯定不少。
“呃,首先正是因為行業凋零使得我很膨脹。演員失業我才感覺是很好的機會,因為成本大大的降低了。一個流量藝人拍《誅仙》,主演片酬還不到十萬塊,這在過去根本不敢想,說明有些演員也面對現實了,買方賣方逆轉。
您們都是做投資的,成本是商業邏輯里最重要的對吧。所以您現在投資電影的話,完全可以要求項目方壓低片酬,以此決定進還是不進。這個特殊的時期,其實有好有壞。至于我嘛,我沒做過電影,不過我可以用產品經理的思路去設計流程,確定B計劃,規避風險。”
實際上這是違心之言,因為他做過電影,了解里面的門道。特別是2021年因為有黨的巡回和預備大會,主旋律現實主義是影視界一整年的唯一主流。這股主流中改開后的建設成就以及人民的小康生活是和紅色題材并重的。
為什么楚垣夕一定要執著的把便利店取名叫小康生活?不就為了蹭這個改開之后的巨大紅利嗎?因此小康大電影從立項到過審上映這個階段絕對是人擋殺神神擋殺人。甚至疏通一下某些關系,還能拉倒更大的虎皮護身。
至于《無道昏君》,既然一周之前決定要把它推到北美上映,那么先北美后國內的外王內圣路線就是一個現實的選擇。所謂順序一換評論過萬,現在很多好萊塢大制作開始追求國朝這邊一齊上映甚至先發,大家恰飯的態度都很誠懇。
說到產品經理的思路,楚垣夕再次很明顯的看到李兆開撇嘴,撇著大嘴跟旁邊李靖飛也不知道說什么呢。
這時主持人拿過話筒發問:“楚總,說到產品經理,其實我也很好奇。巴人集團最終呈現在市場上的內容,其實也可以理解為產品對不對?這些‘產品’都非常的后現代主義,有的不具備移動互聯網的產品形式,有的雖然像產品但是怎么看都跟一般的產品不一樣。你是怎么做這些產品的?或者我換一個方式,你是怎么理解你的用戶的?”
“用戶的價值在于需求,我做產品主要就是在能夠讓用戶感到幸福的基礎上,創造價值。”
“那用戶怎么感到幸福啊?”
“大概就是降低用戶的欲望,提升產品的效能和對產品的主觀評價吧。唉,咱們沒必要提煉概念,心里明白這個意思就行了。”
楚垣夕狀態很好,對這些沒有準備的問題侃侃而談:“我個人的經驗,在讓用戶幸福這件事上首先不能自我限定,不能用‘一切為了用戶’這種信條去工作,這種教條會引發特別多的選擇困難癥。產品經理應該追求和自己和解,分清什么是需要妥協的。
另外人是自私的,產品能夠與用戶和平相處就很好了,產品經理不用刻意討好用戶,要平等、坦然的看待用戶。此外就是對巴人集團來說比較特殊的一點,用戶是粉絲轉化來的。不需要滿足他們的全部需求,只需要滿足‘粉絲向’的需求,但是最好超規格滿足,其它需求都放掉,不要求全責備,這樣才能達到粉絲運營過程中的和諧。
以上就是我實操巴人過程中的理解。”
楚垣夕在臺上能夠直觀的感到臺下聽眾們的目光,說話間忽然發現這個分享并不是全無用處的,可以對這些投資者們建立起關于他自身的人設。很多投資者是直接投人的,他的發揮好,很容易讓別人產生興趣,去研究小康。
所以看到場下有提問欲望的人很多,他也很興奮,認真的回答了一系列問題,比如自媒體流量的使用和梳理,游戲的投放竅門等等。臺下不乏對巴人集團有所了解的,提的問題還挺專業。
特別是最近先是jet李代言奇跡,后有兩開花代言大圣手游,全都把游戲拍成了連續劇,而且吸量效果非常好,不但在游戲廠商之間引起轟動,甚至在投資圈也有很大的反響,會做的游戲公司成了投資人眼中的新寵。
實際上這個效果“出眾”的理解可以說是南轅北轍,因為一周的時間DAU就奔千萬了,后面三周才加了700萬,并不能說是買量成功。但是這么買來的用戶更精準,同時喜歡放置類游戲和IP的內容,更容易轉化。奇跡和大圣實際上是靠消耗明星本人的背書來拉用戶,而巴人集團需要的是IP粉絲,游戲是IP粉絲的轉化器。
不過投資者們不知道數據增長曲線,按正常邏輯來審視,當然是效果出眾!
楚垣夕既不可能把小游戲IP計劃的精髓和盤托出,也不可能暴露自己獲取IP粉絲的意圖和邏輯閉環,但是更不能說咱不懂,都是瞎捷豹投的。該怎么說呢?
結果他撿投資者愛聽的侃了半天,把“連續劇”的新模式描述為船新的“方法論”,然后掏出很多“干貨”。
比如楚垣夕分析了傳統游戲和連續劇式的異同,傳統中的明星只負責賣賣顏值吸引眼球,而船新的模式中,明星負責為產品背書,賣的是自己的口碑和人設,需要壓上幾十年屏幕積累的信譽,恰飯深度不一樣。
比如說傳統,比如成龍大哥攻沙和達叔回收裝備,是用真人模式展示游戲的“內容”,是兄弟就來砍我的文案吸引玩家。而船新的版本中對游戲內的展示相當少,用搭建場景的精髓在于創造有趣的劇情,以及的拍攝“花絮”。
這些花絮都是精致的擺拍,體現的是明星的認真,一定要有明星認真看臺本的特寫鏡頭,要有導演認真說戲的過程,燈光舞臺布景的全貌,各種高檔的拍攝裝備等等,顯示出明星拍是全情投入的。
這需要很高水平的文案,需要一些點睛之筆,使得整體有調性。
實際上這種模式已經極其接近短視頻劇了,不然外人也不會把巴人的和船新版本等量齊觀。這些干貨把臺下游戲領域相關的投資者們侃的如癡如醉,沒投過游戲但是有跨界想法的棘突進入高潮,紛紛尋找優秀的投資標的,現場氣氛十分活躍。
實際上對《無道昏君》掛機手游來說,作為DAU本來就應該高的放置類游戲,特別是上線之前就進行了大量預熱工作的情況下,第一周的DAU是透支了未來的,沖高并不奇怪。所以趙杰那邊預計2000萬左右是一個坎,如果后面沒有大規模的刺激手法也就進入瓶頸了,2000萬是基于產品具備一定質量的前提條件下巴人全網粉絲的數量與運營力度的一個體現。
因為早就預見到這個瓶頸,楚垣夕才設計了一個UGC不通過官方的大型活動,目前陸羽正在完善中,預計再過一周,也是雙十二的時候就該出手了。
高潮之后就是余韻,當有人問到巴人一開始搞點視頻結合直播帶貨和知識付費搞的很好,但是為什么不繼續的時候,楚垣夕知道差不多了,再問就太專業太深入了。
“知識付費?”他看了一下觀眾席,心說很好,得道沒來,九靈也沒來,可以隨便噴。“知識付費不值得一做啊。復購差,拉新貴,行業口碑塌方,關鍵是估值上不去。整個行業內最頭部的喜馬和某乎按¥計算都是200多億,知識付費在兩者的估值比重里也不是那么絕對,流量和平臺功能更重要。
喜馬和某乎還好了,至少流量和平臺非常有價值。純做知識付費的兩家,我就不說是誰了,上個市那么難,比我們自媒體公司上市還難的感覺。”
下面的投資者頓時有的哄笑有的臉色鐵青,因為幾年前投資知識付費可是狠狠的熱炒過一波,臺下不乏入場者。
只聽楚垣夕接著說:“另外對我個人來說,知識付費跟巴人的業務,調性不合。巴人的粉絲運營是精細的,什么時候變現,以什么姿勢變現,都是有目的、有計劃的,要跟粉絲調性匹配,要跟公司戰略合拍。
知識付費的變現效率低,口碑現在也不怎么樣,一看就是恰飯的還不如好好恰,所以不在計劃里。至于抖音帶貨,其實比知識付費的變現能力好很多,口碑也可以控制,關鍵看帶貨的品控。但是原因同上,不值。”
主持人心說這個情況不對,我們請你來是讓你捧直播帶貨的啊!現在抖音帶貨多流行?雖然估值普遍草根,但卻是這一年多的時間里募投最活躍的領域啊,你怎么能倒打一耙呢?
“哎楚總,你這話我可得反駁一下。”他拿過話筒,說:“巴人做游戲雖然更賺錢,但是你也是做自媒體起家的,不能故意打壓過去的同行啊。而且巴人對抖音帶貨的業務應該比較陌生了吧?這方面現在非常非常活躍的。”
楚垣夕一看這可是個建立人設的好場合,于是打了一個響亮的哈哈,對他說:“您大概不知道我本人是短視頻直播帶貨這個模式的始作俑者。公司那個時候還叫巴人娛樂,是全網第一家在抖音通過短視頻和直播相結合帶貨的公司。這個模式是我第一個商業化的,一經推出就產生化學反應,感染全網。
在我們之前也有直播帶貨,很早淘寶就有直播帶貨了,但是都沒有與短視頻結合,抖音和快手兩個平臺在這之前也沒有發展成商業化和流量兼備的平臺。套用一個流行的句式,沒有人比我更懂直播帶貨。
另外,知識付費這個領域里,雖然巴人做的并不像抖音帶貨這么突出,但是單篇文章計算收入,我在去年上半年做的幾次,全網歷史大排序,肯定排前十,那是巴人娛樂的第一桶金。咱們做投資最講究數據說話,您從知識付費的大網紅里隨便挑人,找他們最暢銷的一篇,音頻也好文章也好,不見得打得過我。”
主持人臉上一個大寫的尷尬,心說你這個太欺負人了啊!不講道理直接擺資歷不是最可恥的嗎?
而楚垣夕一邊喝水一邊琢磨,帶貨這事其實只是簡單復刻了原世界里的成功案例,那個時候金手指還沒到期,自己無非就是把代工搞定了而已,賺的更多。但知識分享絕對是一點水分都沒有,確實非常能打。
裝完這個大嗶,他露出一個淡然而優雅的笑容:“實際上直播帶貨在今天仍然很賺錢,但是對我來說這錢不香。您想吧,要是那些粉絲被我用直播帶貨反復洗了很多次,固然能賺點快錢,但是阿里還會買巴人游戲?前段時間不都說我不割韭菜只賣韭菜地嗎?我的地賣不掉,賺點快錢有什么意思呢?是真的不值,您們都是資本市場大佬,這個簡單的道理肯定懂。”
說到這里已經很盡興了,而且關鍵是時間占用太久了,比第一個的胖哥長了得有兩倍,第三位還在臺下焦急的等待呢。
所以楚垣夕灑然下臺,主持人只好有請第三位創業者。
走到臺下,楚垣夕還有點感慨,主要是自己這次登臺說明已經不是小蝦米了,就算是蝦米也不是最小的那種。小蝦米只能影響身邊的人,無法影響行業,更沒法影響市場。而在這種場合躍身講臺發表看法讓從業者接受,肯定會對行業和市場產生影響。
這時他的心里忽然產生一個奇妙的想法,就是如果兩個世界的自己沒有對調,這邊還在當咸魚,那么這個世界會發展成什么樣子呢?大概會有很多的不同,也會有很多的相同,比如李兆開還是會破產。
不過今天屬于墊場,聚集一下人氣,跟唱戲一樣重要的是壓軸和貼軸的,得等到明后天才會出場。
正在這時袁苜忽然跑過來問:“哎楚垣夕,你剛才說的影視劇行業生態會改變,怎么改?”
“你不該更關心小康怎么融資嗎?”
“不是,我以前投影視的啊,好多朋友都在問我。你說的這個情況現在讓很多人焦慮你不知道嗎?你說兩句不說了,都在問我。”
這個情況就是每個網播平臺每個月一部古裝劇的情況。其實都市劇也沒好到哪去,一樣是播放許可極難,最近的行情是月審批700多部,月批準播放30來部。這種數量型控制對制作公司來說基本上就是“大浪淘沙”,而投資人當然是欲仙欲死。
楚垣夕想了想說:“今后獨播肯定會變多,同播的變少,很顯然,對搜貍視頻和芒果這種平臺TV是巨大利好,甚至是樂視視頻和番薯。大平臺還是搶頭部,但是現在是頭部的供給大于輸出,所以肯定會有頭部內容排不上檔期,只能轉小平臺。過去小平臺想拿頭部內容的獨播你知道多難吧?且不說獨播,同播的采購價格和結算模式也非常難。”
“啊啊,這個我明白了。”袁苜早先的經驗還在,當然知道里面的難處。大平臺完全可以給予播放量分成的付費模式,平臺無風險,但是因為流量大,所以制作公司也可以認這筆賬。
小平臺……袁苜瞅了瞅楚垣夕,這不就是現成的例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