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點,三位職場強者被請到小康新的總裁辦公室里。
這里原來是巴人的地方,但是巴人也在擴招,所以也盤下來同層一間新的大辦公室,人挪過去不少,老辦公室就空出一部分來,楚垣夕也不用把茶室當成巴人&小康的共同總裁辦公室了。
這間總裁辦公室按照原世界中的品位改造成了一個小的多功能廳,一張長沙發,前面一個茶幾,再前面一個圓桌,可以用于幾個人開會,或者一個人休息。可惜就是這座寫字樓還是低檔了一些,不改建廁所和洗澡間。
金旭一進門就發現不對,因為楚垣夕居然沒有請他們坐。楚垣夕現在沒心情請他們就坐,中午吃飯之后他又做了一些調查,能好好說話就已經是涵養很好了。
等最后面的馬俊也進來,楚垣夕直接開口:“辛苦三位大老遠的趕回總部。你們沒有任何錯漏,工作也很辛苦,但是你們和小康調性不合,不適合繼續留在小康工作。茶幾上是各位入職以來的工作狀況和結算清單,如果沒有問題的話,請各位去財務結算工資和獎金。”
王博的臉上肉眼可見的涌起一片血紅,就跟喝酒上頭一樣,“不是,我們一整個十一都在加班啊!就換來這個?”
而馬俊女士的臉色也不太好看,一聲不吭的拿起茶幾上的打印紙看了眼,臉上的雀斑皺了皺,然后問:“我們已經領了的OKR怎么計算?”
“獎金按照進度發,期權顯然不會給了。”
“你不地道吧?你這么大公司總裁黑我們的期權?”王博一時接受不了自己沒日沒夜連軸轉的奮斗了這么多天被人一下子掃地出門,別人他不知道,他自己確實是非常的拼,找回了久違的激情。“你怎么好意思當面告訴我們?”
“啊,一般公司為了避免當面尷尬就讓人了,但決定是我做出的,即使尷尬,只要有時間,我也有義務當面通知三位。至于期權,各位都是職場精英,應該很清楚沒有拿到期權合同的期權就不是期權,就不用多解釋了。”
“行了王博。已經杯酒釋兵權了,可惜我們連杯酒都沒有。”金旭雖然也是面沉似水,但是做了個手勢制止王博繼續噴。他布滿陰霾的臉色自然是十分壓抑的,問:“能告訴我們原因嗎?”
“雖然你們在試用期,我沒有義務解釋我的想法。但是其實我猜你們三位之前肯定互相溝通過。如果萬一真的沒有,回去溝通一下也該知道為什么恰好是你們。”
楚垣夕說到這里覺得自己實在太虛偽了,直接開罵多爽啊,就你們還杯酒釋兵權?你們是對歷史有什么誤解吧?杯酒釋兵權那是對袁苜和劉璐使用的,你們想的美呢。保安就在外邊,非要這么文鄒鄒的保持風度,太累!
可惜不得不爾,這是沒辦法的事。巴人和小康都已經不是小草了,楚垣夕隨便胡罵溜丟的,傳出去之后不論是任何原因都會造成負面的企業形象。要知道因為巴人擁有媒體屬性,小康連PR團隊都沒有,真要是實錘的負面事件洗地都費勁,巴人的媒體發聲通道因為自身屬性原因只是打順風仗合適。
所以無論袁苜還是徐欣都叮囑過楚垣夕注意形象。這也是宏顏獲水之后仍然非常理性沉著的問“What's
problem”的原因,當然也可能是大佬知道這時候應該用英文,用漢語搜索大概率搜出來。
但是金旭不知道楚垣夕的顧慮,他感覺自己的臉已經被楚垣夕打了,因此肚子里也有股火。王博拼的狠,難道自己就劃水了?拼的一樣狠啊!就連馬俊據他所知一介女流照樣起早摸黑,十一七天就歇了一天。憑什么?
因此看起來文質彬彬的金旭更憤怒了:“你知道加入小康我們損失多少機會成本嗎?馬俊放著中石化的崗位都沒去跑到你這來,你就這么輕飄飄的把我們裁了連個說法都沒有。你是總裁,你有這個權力,但是合適嗎?我們出去之后別人問我們怎么回事,我們怎么說啊?你就不怕我們出去之后好好給你宣揚一下?”
“喲,那我可太歡迎了。”楚垣夕冷笑一聲,“我不把原因公之于眾是因為我有需要顧忌的地方,需要給別人留點面子,并不是你們有多好。但是你們先開口我就不用顧忌誰了,自己所作所為自己心里沒點數嗎?請便吧。”
說著他伸手指了指門,意思是就到這里吧。按說說到這里也就差不多了,但是馬俊臉上的雀斑不答應!
她把A4紙放下,凝眉問:“楚總,我再叫你一聲楚總,我們到底做錯了什么?有任何違背公司章程的地方嗎?”
“那我就說的明白一點好了。”楚垣夕并沒因為對方是女的而怎么的,說話反而更狠了:“你看過韓非子五蠹八奸嗎?儒以文亂法說的就是你們,流程完全正確,無可挑剔。你們第一個錯誤就是欺負我年輕沒經驗,第二是你們進公司以來的所作所為自己很清楚,但是根本不覺得你們的做法是錯的。
甚至,你們覺得損害公司利益提升你們個人價值是天經地義的。小康與你們的三觀不合,今天不裁你們以后也會裁,所以盡快吧。否則你們耽誤的機會成本更多,對公司的傷害也更多。”
“你這指責可是夠重的,楚總。”金旭說話陰森森,“而且你這無憑無據的,完全就是懷疑,然后二話不說裁人?哼!你說的對,攤上你這樣的總裁我們確實干不長遠!”
他說完拿起茶幾上的紙極有氣勢的一甩手準備走人,但沒想到楚垣夕非常玩味的說:“是完全無憑無據懷疑你嗎?你是怎么知道董冒問了別人的薪資呢?”
金旭腳步一頓,然后匆匆離去。
楚垣夕哼了一聲,立刻打開微信,問董冒:給你金旭的工作你現在做不了吧?
董冒可能守著微信好幾個小時了,秒回:肯定做不了啊楚總!我才工作幾天啊?
楚垣夕:做不了就對了,不過我有個拔苗助長的方式。現在讓你就做金旭的事情,不過頭銜是代理總監,有任何問題直接問高級運營總監薛建華。我給薛建華建立一個OKR,讓他負起更多責任。
說完他把薛建華加入這個二人聊天,變成三人小群,薛建華:我現在越級提拔董冒為供應鏈部門的代理總監,待一會我會發重整之后的供應鏈組織架構,但是他肯定有很多事情不懂,需要你手把手的帶一段時間。
薛建華很快回復:這不就是讓我干一部分總監的活兒嗎?類似杜恤指導杜澤濤做地推那樣?不過中午的時候不是剛交代我對接所有離開總部的高級總監嗎?我已經忙的腳丫子朝天了啊!
楚垣夕:那就這么說定了。
發完,楚垣夕心里送給薛建華一個呵呵,心說這樣有助于你放棄你那些腦洞,也該收收心了吧。
杜澤濤進小康的時候也不是從最基層做起,而是成了小頭目,不過董冒的情況更特殊,他的適應時間更短,不像杜澤濤有他爸爸不斷指點。不過如果董冒不成,還可以把他撤下去,希望他們也能體會到這個可能性的存在。
至于薛建華叫苦,特么這是你高級運營總監的崗位職責啊。原先楚垣夕的想法是總部這邊平穩運作的狀態下,各條戰線的高級總監去其它一線城市復刻小康里程碑3,但是這邊不平穩,所以得有人兼顧,不找你找誰?
不過這個安排更加地加劇了幾條線上還原組織結構的難度,因為畢竟董冒年輕啊。年輕就不容易鎮住人,就連自己,這不都被人蹬鼻子上臉了么?這三個渣渣干這么干絕對是因為“當總裁的只有三十歲”,換成華為任總,借給他們八百個膽子他們也不敢。
楚垣夕為這事從中午頭疼到現在了,之所以費勁,因為現在正在運行中的OKR怎么辦?這都是被三個渣渣擾亂過的OKR,人事結構就算能還原,OKR還原不會去。楚垣夕也是第一次使用OKR制度,原世界沒用過,所以更是必須把今天的驟然中斷作為一個case盡量處理好,用來垂范后市。
不過比較幸運的是,這三個渣渣開人基本上都是十一之前不久的事情,因為跨著十一,所以很多人應該還沒找工作,讓行政部門的人員按著電話打過去,把他們擠兌走的人滾蛋了,應該比較好說話。不好的是,可能人家回老家過節去了,是否還愿意回帝都呢?
正在他想事的時候,劉璐非常急促的敲了三下門,然后探頭往里看。
她肯定要來,估計還憋著很大的火呢,不來才怪。楚垣夕正好也要跟她好好談談,于是一指茶幾對面的座位,然后親自倒水。
劉璐沒心情喝水,她臉上陰云密布,但是坐下了,剛剛想的措辭又動搖了。
楚垣夕呵呵一笑,自己抿了口茶,“我不給他們解釋,但是肯定會給你解釋。”
“我不是要你給我解釋,不是,我是要你給我解釋,但是,首先——”
“首先啥啊?把他們請回來,你覺得可能嗎?”楚垣夕穩坐釣魚臺,呵呵一笑,“老兔子最會刨食啊。”
“我其實不關心你怎么看待他們,但你不能這么當總裁啊。”
楚垣夕知道她說的是什么,裁人這是標準的人資部門的事情,是她直轄的領域。楚垣夕雖然貴為總裁CEO可以這么干,但是在外人看來就是直接把手伸到她懷里了,讓她很沒面子,威信掃地。職場上可不就是這點事。
“你現在覺得難做人是么?但是你現在可以一推二六五,不知道啊都是楚垣夕瞎搞的。我要是先跟你說了再裁他們你都沒法推了啊,豈不是更難做人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的意思是,讓我保證不再越權謀政?只此一次下不為例?”楚垣夕說著看到劉璐的神情出現明顯的變化,頓時呵呵一笑,“不可能的,這是本公司精確化管理的體現,我的視線能夠穿透層級深入中低層管理體系,當你犯錯誤的時候我能及時糾正。”
“錯誤”兩個字被楚垣夕著重強調,使得劉璐明顯一怔,興師問罪的心情頓時一顫,“我?我也錯了?”
“那你以為呢?”
“我——”劉璐深吸一口氣,重新醞釀一下情緒,“明明是你突然開了三個總監給本來就薄弱的組織結構帶來巨大傷害,我是來彌補的啊!”
“你這么想雖然正常但是很平庸啊。你就不想想我為什么突然冒著很大的傷害性開他們?”
劉璐心說我也想知道啊,但是你又不明說,光指桑罵槐什么五蠹八奸之類的,我沒文化聽不懂啊!誰知道他們到底干什么了?
“看來你還覺得他們干的挺好的?給你人資部門省事了?”楚垣夕變得十分嚴肅,臉上開玩笑的神色不見了,“我知道你忙,公司誰不忙啊?你看到他們的招聘力度了嗎?你覺得這是在幫你?我不這么看。你的這三位老同事非常非常的自私,不惜犧牲公司利益給他自己加權重。這件現象你看不出來的話說明你工作沒做好,你沒臉發火,如果你臉疼,那你下次吸取教訓。”
“等等,什么叫加權重啊?”這回劉璐是真不懂了,“我跟你說金旭這人可是相當牛逼的,將才,當年就特牛,整個公司都知道,業務能力賊強。”
楚垣夕沉痛的點了點頭,他聽劉璐說過。惟其如此,能力高但品德低,小康也駕馭不住啊。自己沒有能力又要沖刺頂峰、又要降龍伏虎,還要控制住公司里一群野心家把能力都貢獻給公司,不搞幺蛾子。
說到底楚垣夕也知道自己的強項和弱點是什么,這要是投資人的話他何惜一戰!但是公司內控就不是那么在行了。有才能的人不能為自己所用,確實可惜。
而劉璐,在小米她既不是CHO也不是副總,只干到高級總監,而奈特碼寶的大中華區再怎么說體量也小的多。所以人資和企業架構理論上她過關,經驗也不少,但是管理大公司病的經驗,特別是站在全局,站在CXO的角度上思考的經驗她也沒有過。
小康到現在為止劉璐的工作一部分是企業搭架構,一部分是具體而正常的工作,她都能勝任,無非工作量高低。但是有人出騷招,楚垣夕能看出來,她步調亂了。
“加權重就是添加自己在公司里的分量。”楚垣夕把劉璐需要聽的解釋告訴她,“你說金旭牛逼,有我牛逼嗎?有。他進公司不到半個多月,招了12個人進來,還跨著十一,相當于一天一個,比我牛逼多了。你作為資深人資沒感覺有問題?到底是什么問題你不想想?”
劉璐其實也感覺到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對勁,但是理不是這個理啊。“他們招聘速度快,確實緩解我很大壓力啊。我這個OKR壓力多大你也知道,招來的人到時候一復刻就剩不下多少了。你是因為新招的人薪水都比較高而有意見嗎?但是不給開高薪怎么能快速招到合適的人呢?咱們這個階段招聘肯定會有溢價。”
“薪水超出一般意義上的高是一方面吧。你說的情況我很了解,你回答我一個問題就行了,為什么要把一個老員工調崗,然后招三個人填充他的崗位?是鍛煉這三個新人嗎?不是,是確實需要招三個,不然頂不了一個老員工離開的空缺,這個case合情合理。你回答我金旭的動機就行了。”
劉璐并不像楚垣夕那么了解具體的情況,跟董冒也不熟,更不知道為什么老員工提出離職,只能看到確實有個老員工提出了離職。至于是先有人離職然后招了三個人頂他的崗位還是反過來,一時間更沒法梳理。
因此她完全沒法回答這個問題,張了張嘴,半天沒說話,最后問:“你是說,我被當槍使了?等一下,你剛才說的增加自己在公司里的分量,是指他們招人?”
“對啊,這不是職場上比較有名的一個的潛規則嗎?你招到自己手下的人越多你就越重要,在公司的話語權就越大,要資源就越容易。招他們三個這個招聘速度,小康未來的高管指日可待,至少能比正常快兩倍,過個一年半載的就是CXO了。”
劉璐嘴張成O型,因為她并沒有聽過這個所謂職場有名潛規則。“那個,這不會是你陰謀論吧?什么啊就CXO了?”
“你太義氣了。”楚垣夕對劉璐比劃了個大拇哥,“但是你跟他們講義氣他們跟你講嗎?這不是陰謀論,是他實際表現出來的情況就是這樣。金旭再這么一兩個月他不是高級總監也得是了,到明年手底下直接管理上百人,妥妥從CX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