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6一周才工作60小時，我們游戲開發部門有的時候比這個長。這是很有彈性的，你放心，我肯定不會強推996工作制的。”
“因為違反勞動法？”
楚垣夕很少露出輕蔑的笑，但現在露出來了，他輕蔑的說：“不是啊，某個公司使用996，說明從一把手到管理層大概率是無能之輩。”
見劉璐愕然，他反問：“你為什么覺得996傻缺？”
“因為……因為華為996。”
楚垣夕沒想到劉璐給了他一個廬山瀑布汗的答案，心說難道小米不是996的工作制？只是沒有堂而皇之的要求而已吧？
這個答案讓他對劉璐的思維模式有了嶄新的認識——她看待事物的習慣肯定是先分敵我，再問對錯。這也算是她菜市場哲學的變種吧？充滿古老的東方智慧。
楚垣夕不禁為劉璐的價值觀產生一點點憂傷。
確立小康的價值觀和企業文化，在他看來是極為重要的一環，是比任何一項具體業務更重要，僅次于小康在模式創新上的突破。
巴人娛樂可以隨便搞搞，不用太在意的原因是它在楚垣夕心中是一個過渡屬性的企業，是奶牛，列土封疆不靠奶牛，得靠能征慣戰的軍隊，有戰斗力的軍隊里最重要的是軍心和士氣。因此在巴人里雖然楚垣夕也在潛移默化的推行他的企業文化但是不需要太較真，差不多就得，而在小康中這個真是不得不計較。
在企業文化的建立中劉璐是極為重要一環，企業文化基于人，而楚垣夕需要劉璐管好人，因此必須先調教劉璐，調教到跟自己一個頻道。這甚至比跟投資人撕一逼還重要的多。
他決定跟劉璐多嗶嗶一會，別的東西多一點少一點無所謂，價值觀一定要錨正，不要出任何偏差。而且，也只能跟劉璐說，小康現在就他們倆人，而工時制度正是劉璐需要直面的問題。
不得不說天朝大部分帶有互聯網屬性的企業都是默認996的，所以要黑就得開地圖炮。
楚垣夕按了按眉頭，說：“我跟你的看法不一樣，在我看來華為恰恰不是996，華為的出勤制度只是鼓勵員工多拿獎金。所謂996說的是只要求員工付出，沒有對等回報，或者給個虛無縹緲的回報。小米比較特殊，因為雷布斯這個人還算值得信任，換成其它公司沒有雷布斯這種咖位的老大坐鎮，就小米那個回報方式妥妥的畫餅充饑。”
他對想要張嘴的劉璐做了個手勢：“你先聽我說。我看不起996是因為，無論從員工的角度，還是從企業的角度，996都非常差。”
“從企業的角度也差？”劉璐心說996能讓員工白干活還不好？19世紀歐洲資本家怎么剝削員工的？不就這招么？雖然她是反對996的，但是不得不承認，這招普適性太強。
“對。其實我覺得從企業角度更差。員工不得不996，要么是確實工作量太大需要加班，要么就是公司強制要求。公司為什么這么要求？管理層的焦慮和不自信。”
劉璐徹底迷了：“這跟焦慮和自信有神馬關系？996不是一種理性到冷血的管理手段嗎？”
“冷血是有的，理性就得看怎么理解了。項目真的緊張，讓員工連軸轉的忙工作沒問題，但是成為制度，一年就忙一回，一回365天，與其說是‘管理’不如說是因為不會管理所以不得不這么辦。
一定要說‘理性’也可以，這算是認清自己的無能之后盡的最大努力吧？反正只能做到這一步了，先把員工的時間消耗掉作為保底，更好的方案有沒有不知道，反正超出管理者能力的極限了。”
“你這也太損了吧？整個國家的互聯網企業基本都這樣，難道別人都傻逼，唯獨你牛逼？”
“那為什么硅谷的互聯網企業不這樣？”
楚垣夕一句話把劉璐問住，國情不同這種答案實在太low，至少劉璐說不出口。
只聽楚垣夕說：“因為人家沒那么焦慮，這是企業文化決定的。人家的管理層不擔心發出去的薪水是否超額兌現了，不擔心員工做薪水小偷，不用靠延長工時推卸自己的管理責任，明白嗎？咱們這邊的管理層不壓榨員工就焦慮，害怕員工上班摸魚，支出的工資被薪水小偷們偷走了。怎么辦呢？超長工時get√，這樣至少不會虧。”
劉璐突然驚覺：“等下，你，該不會想靠企業文化治理公司吧？我聽小袁提過一句……”
“抱歉我就是想靠企業文化治理公司，你看過公司規章了感覺不到嗎？”楚垣夕認真的看著劉璐的表情，看著她從僵硬到軟化。這正是劉璐著急忙慌找過來的原因，她在擔心。
不是沒有號稱要靠企業文化來治理公司的人，學硅谷的公司也多的是，毫無例外都倒了，能屹立在這森然的市場中的幾乎都是血汗工廠。這是她十多年工作累積的經驗，驟然，一位天才說要靠企業文化治理公司，還向往硅谷，讓她實在沒有信心……
看到她眼神中的懷疑和不自信，楚垣夕哈哈哈哈笑了起來：“放心，我不會去刻意追求硅谷的形式，什么無限時工作制、無限假期工作制之類的，天朝根本不適用。我需要的不是形式，是內核，是建立獎懲機制，讓員工感到公平，給員工動力。今天之所以跟你說這么多，是因為，這需要你投入大量的精力。”
“我？”劉璐驚呆。這一刻，她腦子再慢也反應過來了，為什么小康計劃這么好的買賣會落到自己一個人資的頭上，為什么楚垣夕需要一個人資界的精英和他搭伙。很多大公司強調自己的企業文化，但實際上流于表面的多，喊口號的多，而能付諸實際的都不是一般的企業。楚垣夕要做的不是一般的企業，一般的企業不需要企業文化！
楚垣夕要她做大量的工作，但她一點都沒抵觸，反而感到特別激動，能夠參與到締造一家可能在將來堪稱偉大的公司，讓她激動到戰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