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死我了。”
靠近城北圍墻的那所莊園大廳內，六百人的尸身仍然倒伏一地。
血流得到處都是，已經滲出大廳，流到院外，暫時卻還沒有人發現。
端坐在神靈塑像前方的碧眼老頭，突然大叫一聲，睜開眼睛。
他顫顫巍巍的站起身來，抬起手掌一看。又摸了摸臉頰，就發現自己的皮膚，以不可想象的速度在急速衰老。
不用去看，眼神也變得渾濁，生命之光有如風中燭火。
以靈魂祭南，化出神力法身出來行事，按理來說就算被打傷打滅，自己的本體，是不會受到影響的。
可是，此時時刻，碧眼老頭驚駭的發現。
不但是自己神力法身被滅掉，那一份靈魂烙印也被斬斷，似乎不再存在于這個世界的任意一個角落。
人的靈魂很奇怪，不管怎么虛弱消散，只要烙印真靈還在，就能返回天國神庭，再鑄圣軀。
再不濟也能躲在神國之中，安安穩穩的度過余生。
他們這些使徒，游走四方掀起大浪，很少被人殺死，就是因為這種手段。
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魂魄真靈消散，再也無法重來。
但是，這次他的靈魂一半烙印被撕裂消散之后，靈魂立刻變得不全，本身身體之中留存的意念集合體，也跟著隨之消散。
這份進程不可逆，而且，無法溝通神靈。
他鼓蕩身體內最后一分神力光輝，抽出一張信紙，伏在桌上寫下幾句話，嘴里喃喃的念著咒語。
紙張無風自然，飄飛半空，顯出淡淡金紋來。
轉眼間就化為一只藍色知更鳥，穿破屋頂，消失不見。
“能吞噬神力烙印，隔離空間通道，這種手段對我主的事業威脅太大，決對不能放任他成長，希望能引起大主教的重視吧。”
碧眼老頭抬眼望向碧空……
人生最后時刻，他沒有再次匍匐祈禱，而是拉開窗簾，望著這人間景像。
“還有些眷戀啊，好想看到神國信仰，在這片大地處處開花。”
嘆息一聲，碧眼老頭身體化為灰燼飄飄灑灑，客廳中只殘余一小堆黑灰，仿佛證明他曾經來過。
還沒被送到醫院，蕭南其實已經醒了。
只不過，他沒想好接下來如何應對別人的問詢，也或許是不愿離開某人的懷抱。
所以，一直閉著眼睛，裝做昏迷的模樣。
身體傳來尤如撕裂般的疼痛，告訴他，這一次真的玩大了。
最后那些空間能量以他的身體為橋梁，直接灌入青銅鏡空間之中，看起來收獲很大，但一切并不是沒有代價的。
他只覺得整個身體，就仿佛一個破碎麻袋，包括肌肉皮膜在內，處處都是孔洞。
還有筋絡，此時七零八落的碎成無數截。
以至于，他根本就無法指揮自己的一根手指。
最坑的還是骨骼。
比起八九十歲的老人家身上的骨頭還要脆弱。
骨頭輕飄飄的，里面似乎也有一些物質被沖刷洗去……
他懷疑秦霜的動作稍重一點點，就會把自己的骨頭弄斷了。
好在，這姑娘別看平日里淡漠清冷，真照顧起人來還是挺有一套的。
她用力很輕，觸及蕭南的身體之時，更是有若柔波輕拂，并且還能固定住蕭南的四肢和軀干。
直至抬入白車之內，這其中甚至連一丁點不該有的震動都沒有。
“現場的情形很奇異，真若是有心人，還是能看出一點不對來的。”蕭南閉著眼睛，想著先前的事情。
兇險是兇險了，他最擔心的其實是那隨后趕來的兩道身影。
聽孫仲禮校長對他們的稱呼，可以知道一人來自帝國仲裁機構，一人來自高校聯盟，他們緊趕慢趕的，顯然還是遲了一些。
“空間裂縫已經消失，我只要一口咬定，那空晶石隨之失落在空間夾層之間就行了。
反正里面的門道很多，就算現場有著宗師級高手，也不可能打開空間來看看，這已經超出了他們的能力。”
想好了怎么糊弄別人。
蕭南才把心思放下，無聲無息就搞丟了人家學校里的鎮校之寶，這事情說小也小，說大那是必須嚴查的。
他解釋不清自己怎么就把空晶石弄碎掉，引出空間能量來這些最高端的操作。
也只能把一切都推給蠻神，推給當時出現的小型空間通道。
精神沉浸入腦海之中，看著恍若換了一個地兒的空間景象，蕭南心里也不知是悲是喜。
這一次，說起來收獲極大。但是，也基本等于沒有。
因為，在白色煙氣，金色云霞飄蕩的空間廣場一側，此時三顆空靈晶石環繞著懸浮，中間出現一個五顏六色的通道。
這通道看起來不惹眼，蕭南精神一動，卻隱隱能察覺到對面的一絲風信。
“那肯定是蠻荒地界了，而且，不出意料，是那碧眼老頭所在的教派直管之地。”
那種有若實質般的神力威壓，就算只是精神稍稍探查，也讓蕭南心靈十分不舒服。
所以說，這收獲很大吧，他得了一個小型空間通道。
如果有心，可以前去探查，也可以去得到資源。聽說異界的靈石到處都是，靈藥漫山遍野。
這收獲大得難以想象。
但是吧，那里還有著敵人。
在自己實力不成的情況下，進去了會不會是找死？
是單程的還是雙程的？去了還能不能找到路回來？
蕭南自問，以自己的小身板，此時遠遠不足以同神靈扳手腕。
貿然試探未知的東西，實在是風險太大。
因此，暫時擱置，等到自己的實力達到某個層次再說。
或許等到前路已窮，不得不冒生命危險取得進步，那時候，再來考慮要不要進入通道。
現在，還是別想太多為好。
除了得到的這個雞肋一般的空間通道，銅鏡空間之中，還有一件事情，值得他注意。
那就是，他發現原來生成影像的廣場中心，此時多了一塊空晶石虛影，里面也有著灰蒙蒙氣息。
似乎只要自己一撲上去，就能吸收其中信息。
這種情形，與前兩次得到解析天賦一模一樣。
可遺憾的是，蕭南現在卻是沒有身子的，比起第一次進入空間還要不如。
他發現，自己就是一團光，一團氣，虛虛淡淡的在空間之中游蕩著，根本就觸摸不到任何東西。
“辛辛苦苦幾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
他明白這是什么情況，就是先前燃燒靈魂力量，消耗過大……精神力散成一片，連凝聚都做不到了。
別說原來的胎息境界，他現在恐怕入定級別的精神力都沒有。
當然，這只是暫時的。
蕭南發現，在這片空間廣漠的土地之上，有著一絲絲熟悉的陌生的心念匯聚過來。
自己的心念在一點點增強……
或許用不了太久，空間中這些恍若白云彩霞的東西，就會化入靈魂。
不但能讓自己重新恢復精神境界，還可以再上一層樓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