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一會題，孫凱頭上微微冒出一點細汗，停下手中的筆，心里有些奇怪。
同桌的表現跟往日并不相同，以前的這個時候，他也會拿起試卷題集，埋頭苦干，或者是嘴里喃喃有聲的背誦著一些知識要點。
清晨是腦子最活躍的時候，眼見得離高考還有兩個月，沒人愿意浪費。
事實上，同桌蕭南成績比自己要差一些。在家里一個人復習的時候，會積累了一些難點，清晨見面了，往往會向自己請教一些題目的解法。
時間嘛，就瞅在自己做題告一段落的空隙，問了不會令人心煩。
每當這個時候，孫凱就會矜持了再矜持，然后才帶著三分自得，三分欣慰的細細講解題目……
同樣精神、氣血不達標，對武技方面也不怎么擅長，他跟蕭南多少有些同病相憐的味道。
奇怪了。
等了一會，孫凱沒等到自己想等的事情發生，側頭掃了一眼旁邊。見蕭南正捧著一個藍色封皮筆記，時而眉頭緊皺，時而恍然大悟，看得那個聚精會神。
做題，不存在的。
背書，也沒有。
孫凱探頭仔細一瞧……
就見到小本子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雋秀的字跡，還有著一些人體氣血運行圖解，畫得惟妙惟肖。
是武道圖解，氣血運行圖……
孫凱一眼就看出來了。
每個人都有記筆記的習慣，對武道的理解也不一樣。
有那么一段時間，他也熱衷于向班里的一些優秀學生請教……借來人家的隨堂筆記，研究個人心得。
希望能獲得一些領悟，從此一步登天。
可是，屁用沒有。
事實上，別人的終究是別人的，看到了不一定能記住，記住了也不一定能用得出來。
武修這條路，真正說起來，雖然是學，成不成，還得看練。
這個背叛了革命的家伙。
孫凱搖了搖頭，不再關注。
高三五班真正在武道上面精神、氣血達標的，只有十余人而已。
這批人有望沖擊一流、二流武道大學。
是名副其實的優秀學生。
另外，還有十多人精神氣血不達標，但也差得不遠。
他們在劍法上面不算太差，精神也處于臨界點，隨時可能突破。
只要努一把力，在最后兩個月時間之內沖一沖，很有希望突破現有境界，考上武道大學。
剩下的四五十人就是在武道上面沒有多少希望，各方面都不突出的學生了。
這些人到了文武分科的最后關頭，就會與孫凱一樣，下定決心，用心溫習功課，不去多想煉體和劍法的事情。
元江一中說是武道高中，實際上也并不是每一個學生，都能在武道上面走得很遠。
因此，學校里對這方面放得很開，學武學文，基本上全看自愿。
在孫凱看來，每一個人的天賦不同，不用去勉強自己。
等到考上一個文科大學，畢業后從事科研，或者從政從商，也不失為一條出路。
至少，養家糊口是不用發愁了。
如今的社會，真正能出人頭地，站在高處的，往往只是那么一小撮人。
就算是成為武者，也并不是就可以高枕無憂了，拼殺在第一線上面，生死還是不能自主。
比起受到保護的文科學生，享受待遇、直面危險的普通武者，生活到底誰更幸福，那還得兩說。
這么一想，他的心里就平衡了。
“你對武科考試還沒死心啊。”
孫凱嘆息問道。
他的語氣雖然平靜，卻隱隱有著怒意，這叫什么，這叫好高騖遠……
大家同桌這么久了，誰不知道誰的情況啊？這時放棄復習文科知識，專心研習武道，裝什么大尾巴狼。
真實的狀況，很殘酷。
得認清現實啊，同桌。
不要落得兩頭落空，武測通不過，文科考不好……
同類之間的惺惺相惜，讓孫凱很有一種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感覺。只覺千言萬語，又不知從何說起。
聽到孫凱的問話，蕭南沒有多想，抬頭笑笑：“沒算錯的話，測試就在這兩天了，多看看，練一練，或許能通過。”
“你？能通過考核？”
孫凱懷疑自己聽錯了，一時聲音大了一些。
身側一些同學聽到動靜，有的皺眉看過來。
自習課上大家都會懂事的不高聲喧嚷，不去吵到別人，大叫大喊的有些過份了。
更有些同學奇怪的看了看蕭南，然后轉頭偷笑，心想這又是一個不甘心的家伙。
蕭南莫名其妙：“難道你不想通過武科試，考上好的武道大學？那些人一旦畢業分配，至少就是處級待遇。”
“不是想不想的問題。”孫凱翻了一個白眼，臉上的青春痘更是紅光閃閃。
他被這話堵得不輕：“你家里突然發了一筆大財，買了大量氣血丹和沖脈丹給你用？或者是養魂香？”
“沒有。”
蕭南搖搖頭，對方說的是一品丹藥，比蕭南家里小店賣的無品丹丸要昂貴十倍有多，自己怎么可能消費得起？
又不是富人家庭。
氣血丹的作用是強壯氣血，沖脈丹能夠暢通血脈，至于養魂香就是溫養精神，在觀想時做到事半功倍。
前兩件藥物，市場價五萬一顆，而養魂香更是達到十萬一方。
家里若是賣了房子，倒是能買上一點。但是，那樣的話，日子還過不過了？
最坑的是，用了這些藥物，也只是能讓修練的速度快一點……
至于快多少，那就因人而異。
蕭南這時才反應過來。
在同桌的眼里，自己的身體氣血比常人高不了多少，離學校武科測試通過的3.0差得太遠，如果不用大藥急補，根本就不可能有丁點突破。
難怪他的表情這么奇怪。
象孫凱這樣無奈轉學文科的，其實也不是真的天賦差到無可救藥。只要舍得花費大額金錢去買藥，也還是有著一絲希望，突破這道關卡的。
如今這情況，其原因嘛，還不是因為家里沒錢。
花了大錢，不一定能成功，但不花大錢，卻一定不能成功。
現實很殘酷。
對于一般家庭來說，賭還是不賭，總是一個大難題。
“呵呵。”孫凱笑聲有些發苦，輕聲道：“別騙我了，你肯定是買了丹藥。蕭南，你媽媽掙錢也不容易，何必無謂浪費掉呢？
你現在騙她說有把握通過武科試，到時候錢花了，考試沒過，竹籃打水一場空，她很可能受不住打擊。”
蕭南的情況，他還是知道的，這時就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如果按照原來的軌跡計算的話，的確會是如此。
蕭南語塞，完全不知道怎么說了。
說真話，你怎么就不信呢？
難道我要告訴你，今時不同往日，我已經不再是原來的我了嗎？
他不想再提這件事情，在同桌的眼里，自己以前的印象早已經根深蒂固。
說得多了，反而沒趣。
就不如讓這位“好心的”同桌保持誤會吧。
他云淡風輕的笑道：“錢財乃身外之物，花了又能掙，而機會就只有這一次，錯過了就是一輩子……”
好有道理。
孫凱目瞪口呆，似乎第一次認識自己的同桌，心里郁悶至極：“難道我也要去搏一搏？不對，明明是一點希望也沒有的事情，真的跟家里說起，定會被爸媽打死，”
說了幾句閑話，倒是扯過了蕭南為什么不做習題，反而研究武道筆記的事情了。
過不一會，教室里熱鬧了起來。
隨著鈴起響起，陸陸續續就有三五結伴的同學進了課室，一個個臉上全是興奮和緊張。
“聽說了嗎？今天第一堂課就是精神淬煉課。”
一個額上還流著汗珠，臉上冒著熱氣的男生走了進來，轉頭跟身旁的同學說道。
這人先前顯然是在鍛體，此時氣血沸騰，剛剛才平息下來。
“每個周一都是這堂課，有什么好說的？你精神力高，當然開心啦。”另外一個身材高大的中分頭男生皺眉嘆氣：“我倒是寧愿去上武技課，我的瀝血劍式已經有了心得。”
“不是，剛剛在樓道口見著衛蕓蕓，她說今天的淬煉課上，會動用養魂香。”
“啊……”
四周同學全都驚嘆出聲，心中歡喜。
一般家庭是舍不得用這個香料的，價格貴得要死。
學校里有著教育部的資源下發，每個同學每年都會領到一顆氣血丹，一個月享受一次魂香大課，這是元江一中學生的福利。
但是，本月月初，班主任已經用過養魂香了，現在是月底。
竟然有兩次福利？
“沒錯！”班主任老師楊炎坤出現在門口。
“今天這堂課，既是精神淬煉課，也是精神測試課。”
“啊！我還沒準備好。”同學們先是一陣歡喜，緊接著就響起一大片哀嚎。
文武分科測試就要開始了。
雖然明知道這一天遲早要來，大家還是感覺措手不及，多數人臉色變得十分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