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外是條石板路,路兩邊種滿了四季不落的萙子花,一個略顯瘦弱的古裝公子哥兒,笑吟吟的看進來,從柳葉彎眉和精致的五官來看,是個女扮男裝的家伙。
正是洞天十二宗的林巧兒。
五家七派原本和洞天十二宗勢同水火,不過經過“昆侖界之戰”后,已經是同一陣營的友軍。
大戰結束后,洞天十二宗各派一人駐扎老蠻山,聽從四大老祖調遣。
不過,畢竟經歷過“洞天大反攻”的事情,大家心里有隔閡,平日里林巧兒等人很不受人待見。
但林巧兒、白玄姬唯獨和未央很熟,畢竟在“昆侖界”里拼了三天,連對方的口氣是什么味都記得門兒清。
未央瞥了她一眼,沒有任何友好的意思,身體一動,一條十多米長、雪白無暇的尾巴一閃拍去。
林巧兒沒想到這茬,立即閃身躲開。
“啪!”身后墻頭坍塌了一節,雪沫子蓬松拋灑。
林巧兒落在院子里,臉都白了,“未、未央你發什么瘋?想你的鳳塵哥哥,也別在我身上撒氣啊,我招誰惹誰了?”
“嗖——”
雪白的尾影再次抽來。
“打住!”
林巧兒舉起手,“百曉僧道長令你過去。”
尾影一閃沒了。
未央款步走出亭子,往外行去。
林巧兒揉揉眉頭,撇著嘴跟在了后面。
小院離百曉僧的大殿較遠,兩人踩著積雪前行,路邊不時有原五家七派弟子路過,點頭打招呼。
林巧兒亦步亦趨的跟在未央身后,呵呵一笑,“未央小姐,聽說你很早就跟了周鳳塵,你當時莫非就看出了他是那般厲害人物?”
未央瞥了她一眼,“你多少歲了?成親了嗎?”
林巧兒愣了一下,“換在洞天時間,一千六百歲,換在外面的時間,五十歲出頭吧,本姑娘保養的好!成親嘛,倒是沒有,一直醉心修行!不過,這和我問你的話有什么關系?”
未央說道:“你這種五十多歲的單身狗,我如何能和你說的清!”
說著徑直往前走去。
林巧兒怔住了,捂著胸口,“啊!心好痛!一兆點傷害,啊!”
旁邊幾個年輕道士路過,嚇了一跳,“這位師叔,您怎么了?”
林巧兒一翻白眼,“滾邊去!”
順著石板路到頭右拐,就是后山百曉僧深幽、莊嚴的修行大殿了。
未央帶著林巧兒拾階而上,不遠處的路面上,苦心和尚和蘇輪才恰好路過。
三人對視一眼,各自點頭示意。
這時門前守衛道童見未央前來,立即打開大門,“師姐請進!師尊大人等候多時了!”
未央沉默三秒,款步而入,林巧兒被攔在門外,只好乖乖的走人。
不遠處苦心和尚移開目光,邊走邊說道:“阿彌陀佛,未央能因周師弟之固,免遭鎮壓,并且拜在百曉僧門下,尚能庇護同族,實在萬幸!”
蘇輪才皺了皺眉頭,“其實,貧道覺得,可能并不是什么好事。”
苦心和尚看了他一眼,“哦?”
蘇輪才搖頭苦笑,“苦心師兄明知故問了。”
苦心憂心忡忡,“但愿和我們猜測的不一樣。”
宮殿內寬闊、大氣,盤龍柱、帷幔和淡淡的煙霧,點綴的猶如仙宮。
未央一步步走到深處,揮袖跪下,行大禮,“弟子未央,拜見師尊大人!”
嗡——
前面空無一人的地方,忽然出現一尊金臺,金臺上盤坐著百曉僧,他和以前鄰家老頭的樣子完全不同了,扎起了道髻,寬袍大袖,仙風道骨,不怒自威。
此時上下打量未央,滿臉含笑,“嗯!起吧!賜座!”
“是!”未央起身,盤坐在一邊的鋪團上。
百曉僧笑瞇瞇的看著她,“這幾日修行了我賜你的伏天妙法了嗎?”
未央點頭,“稟師尊,已修至第六層!剛剛突破虛仙大圓滿!”
百曉僧點頭,“很好,你天賦極佳,比為師當年都強!但還需努力,此法妙用無窮,正適合妖身,待到十八層,便可斬尸證道!”
未央行禮,“徒兒定當盡心修行!”
百曉僧“嗯”了一聲,捏著胡須似乎在思索什么,好一會,重重嘆了口氣。
未央抬頭,“師尊有心事?”
百曉僧再次嘆氣,“為師和周鳳塵十數年交情,不是師徒更勝師徒!昆侖界大戰,他居功至偉,可惜卻因誤殺了他的養父周道行,傷神不出!
可這又如何怪的了他?唉!他的道行、手段俱都大乘,僅次于我們四個老家伙,這玄門諸事、洞天事宜,以后還都得靠他,哪能就此頹廢?不妥、不妥!”
未央低頭,沉默不語。
百曉僧看了她一眼,“你與他夫妻多年,做妻子應盡妻子的義務,陪夫以低谷,勸夫以振作,去勸勸他,如何?”
未央再次跪拜,身體微微發顫,“我與他已經恩斷義絕!再無交集!”
說著話,淚水滴答滑落。
“這……”百曉僧皺眉,“小夫妻鬧了矛盾,可以理解,但不日便可和好,哪能這么絕情?”
未央哽咽,“他紅塵知己太多,有負徒兒,徒兒深思熟慮,與他恩斷義絕,絕無半點回頭之心!所以,還請師尊派遣其他人去吧!”
百曉僧臉色嚴肅,眉頭緊蹙,好一會,揮手,“先下去吧!”
“是!徒兒告退!”未央起身,慢慢退出大殿。
直到她走出大殿很遠了,百曉僧才仿佛自言自語一般,“未央和他之間真出了事兒?”
“老板娘”的身影從旁邊云柱后走了出來,“看來應該不假了!據我了解,周鳳塵紅顏知己確實不少!上官仙韻如今回歸暫且不提!另外鐵棺宗姬青衣、龍宮敖傾心,甚至是他的女屬下,都和他關系曖昧!”
“沒看出來,還是個情種!”
百曉僧重重咳嗽了幾聲,“如今老鬼們個個心思不明,我需要周鳳塵的幫助,我不能親自前往,但必須派一人與他接觸,你去吧。”
“老板娘”皺眉,“他是個極有主意的人,我不一定勸的了他。”
百曉僧看向他,“你有他交情很深,試試吧!實在不行,問一下那個奇怪的法寶是什么?我愿用一切東西去換取!”
“是!”
葛家集。
荒山墳前。
周元初和仙姬的身影已經不在了。
周鳳塵親手搭了個棚子,里面放了張席子,又從鎮子上弄了套茶具,外面爐火燒的正旺。
然后默默的盯著山下。
黃昏,一道蒼老的身影,一步步走了上來,滿頭白發有些凌亂,走一段歇一下,仿佛隨時有摔倒的可能。
就這么一路走到山頭,看了眼棚子,眼睛一亮,走了過來,“師弟!周鳳塵師弟,是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