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尼斯共和國想托庇在大宋之下?”楊從容用嘲諷的語氣問威尼斯使者。
“是的,大人。我們期待得到大宋的庇護。”威尼斯使者用意大利語說道。如果可以的話,他也想用漢語。然而威尼斯并沒有這方面的人才。
“你為什么會覺得我們會為了你們提供的那點好處去和蒙……和西羅馬翻臉?”
“托庇于大宋就不會被蒙古屠殺。”
楊從容萬萬沒想到威尼斯奸商們在這種時候如此坦率真誠,差點被逗得嗤笑出聲。作為外交人員,楊從容一點都不討厭這樣的率直。蒙古人想屠滅威尼斯的心情應該很真實。
想了片刻,楊從容問道:“如果我們幫助你們與蒙古人說項,威尼斯成為西羅馬的一個行省,西羅馬不屠殺威尼斯。你們覺得這樣如何?”
“蒙古現在會讓我們付出很大一筆錢,蒙古在以后會持續對威尼斯收稅。這不該是威尼斯的命運。”
威尼斯的理由讓楊從容都有些動容,他穩定一下情緒之后才繼續說道:“……你們為什么不和蒙古談這些?”
“我們和蒙古作戰,戰敗之后就會被屠殺。就我們所知,米蘭公國與佛羅倫薩與蒙古打仗,都是為了能夠讓蒙古看看他們抵抗的意志,方便談出一個對他們比較有利的局面。他們戰敗之后,蒙古人就把兩地給屠了。大宋就不會這么野蠻。”
楊從容沒有立刻回答,他讓威尼斯使者先下去。等那位威尼斯奸商離開之后,楊從容詢問一起參加會議的同事,“你們聽明白怎么回事了么?”
幾位也有點迷,交談幾句也始終抓不到重點,也搞不清楚威尼斯人到底想要什么。正迷惑間,旁邊年輕書記員忍不住說道:“我想說一句,行么?”
“說來聽聽。”楊從容笑道。
“那些威尼斯人覺得錢比命重要。”
“瞎說什么。”覺得風頭被搶的副司長忍不住說道。其他干部也覺得這觀點很是奇怪,和命一比,錢真的不算啥。
楊從容點了根煙,停了一陣之后,他一拍桌子說道:“沒錯,就是這樣。”
“楊司長,你這是什么意思?”副司長訝異的問道。
楊從容答道:“蒙古人也許會放過威尼斯,卻不會放過威尼斯的錢。威尼斯必須得給蒙古上稅。那些威尼斯共和國的上層想保住他們的錢。他們覺得沒了錢,死都可以。”
與會的人聽了楊從容的描述的威尼斯人的心態,都沒人說話。大宋這邊的人也許可以明白楊從容所講的話,卻沒辦法理解威尼斯人的心態。蒙古貌似對誰都搞屠殺,大宋也看慣了蒙古的做派。所以大宋占據優勢之后毫不遲疑的砍殺蒙古人,在北方好些年動輒斬首十萬。與以前不同的是,在趙官家崛起之后,大宋就再沒有人敢提‘投降’二字。
大宋不投降,是知道投降沒用,要戰斗到底。威尼斯人不肯投降,是覺得投降無所謂,但是不能失去錢財。
在沉默的時候,書記員忍不住又開口了,“我們不妨可以問問威尼斯人,我們收他們五成的稅,看看他們是不是答應。”
“哈!”楊從容終于笑出聲來。
兩個小時之后,看著威尼斯使者們憤然離去的身影,楊從容滿意的靠坐在椅子上。既然威尼斯人覺得金錢至上,那就讓他們抱著自己的錢去死吧。且不說楊從容一開始就沒有要破壞四方協議,吃下威尼斯的打算。就算是有,明白了威尼斯人的秉性,楊從容也沒了這樣的沖動。
“記錄,我們給杭州發電報。”楊從容說道。
宋歷333年5月初6,趙嘉仁看到了電報之后問外交部長,“外交部有什么想法?”
“官家,地中海的領地該怎么算?”外交部長盧柏風問。
“我是不太喜歡在那些島上的人。”趙嘉仁笑道。說完之后趙嘉仁又擔心外交部給東歐司的家伙們下令屠戮當地人,便說道:“這么些土地大概能算是一個行省吧。”
“每個大島能算是一個縣。”盧柏風果斷的答道。他與外交部的人商量許久,外交部有人鬼迷心竅,覺得一個大島可以算成一個郡。這種明顯能夠引發爭論的說法被盧柏風果斷鎮壓下去。
“告訴楊從容,等他完成計劃之后才會考慮建立行省的事情。”趙嘉仁給了盧柏風一個答案。看著盧柏風腳下有風的離開,趙嘉仁覺得盧柏風也應該高興。當年陳湯‘明犯強漢者雖遠必誅’,可是在誅殺了單于之后。盧柏風他們的確有很大功勞。想到陳湯,趙嘉仁忍不住嘆口氣。
放下陳湯的聯想,趙嘉仁拿起北方的報告。宋軍在北方的進展遠超想象,從東北到西北幾萬里的漫長戰線上,二十萬宋軍每年收割幾十萬胡虜的腦袋。單從平均數來看,這個比例有點低。在這個沒有什么殺良冒功可能的時代,也許該稍微催促一下。
但是想歸想,趙嘉仁最后還是沒有逼迫軍隊上交腦袋。不管具體理由何在,他就是沒辦法下達這樣的命令。
看完軍事問題,趙嘉仁拿起新送上來秦淮河水利工程報告。這個工程用了九年才完工,讓趙嘉仁早沒了興奮的感覺。不過本就該用這么久,也不必對此做出什么評價。報告書放在桌子上,趙嘉仁沒有前去翻看,而是用手指輕輕敲著封面。
最近兩年,大宋終于出現了趙嘉仁夢寐以求的移民潮。三十年前,趙嘉仁曾經引領著人多地少十分窮困的福建人民到他新開辟的土地上去。那時候趙嘉仁以為移民是非常輕松的事情。除了福建移民那一撥之外,趙嘉仁在過去三十年中始終期待著大宋向北的移民潮,直到大宋開始對舊制度宣戰,并且取得階段性勝利的現在,才終于出現了移民潮。
前年和去年,一共有三百萬人返回他們的‘中原故鄉’或者‘河北故鄉’。新來了三百萬人之后,黃淮平原與河北平原的農牧產量大增。連黃淮與河北平原上寸草不生的鹽堿地,也因為有了人手而種滿胡楊樹。比較早期種植的胡楊樹也有了人力前去采集胡楊堿。節省了從大西北到中原的幾千里距離之后,胡楊堿價格也低了許多。
嘆口氣,趙嘉仁沒有看報告,就把報告放回到位置上。他決定等著自己的兒子趙謙從江寧回來之后再說。
趙謙此時已經到了江寧。離開江寧兩年多,趙謙也變了一些。首先他不再是個心無掛念的單身狗,他老婆正懷著第三胎。趙謙現在覺得終于能理解自己的老婆到底好在哪里,持家過日子是個非常嚴肅認真的事情,把那些小東西給管起來,讓他們健康正常的成長,絕非容易事。在這件事上,趙謙給自己的老婆打滿分。
上次到江寧,趙謙是在長江邊的碼頭下船。這次他乘坐的客船逆流而上,很快就到了一道兩百米長的攔河壩下面。兩百米長的攔河壩看上去極為氣勢,此時正在梅雨季節,河水漫過攔河壩,仿佛瀑布一樣澆落兩三米,甚至發出某種轟鳴的聲音,十分氣勢。
郵輪直奔攔河壩旁邊的船閘。船閘是巨大的長方池子,前后兩頭都有鋼質船閘。船只從下游方向駛入,停穩。后方原本提起的巨大鋼質船閘就緩緩下降,封住出口。前方的入水口打開,大量河水涌入封閉的船閘內,讓水位提升到與上游水位相同的高度。消除了河水不同高度帶來的水壓之后,上游鋼質閘門在鋼纜的牽引下緩緩升起。
船上所有人都在看著這看似巨大,又十分精巧的操作。連當年的建設者之一的趙謙都目不轉睛的看著。雖然使用的原理非常簡單,但是能夠讓一千多噸船只通過的船閘,的確讓人非常震撼。
經過這道船閘,船只行駛的水面高度陡然提升了三米。然后船只繼續逆流兒上,在江寧城城內的碼頭靠岸。下了碼頭,走出站臺,就是寬闊的馬路。立刻就有人人力車前來拉客,趙謙他們馬上就看到了前來迎接他們的牌子。眾人上了馬車,行駛在江寧城中。
和三年前相比,這座城市變得更加繁華。除了航運更方便之外,還有城內的鐵路也是。趙謙他們在一個路口看到了沿著鐵路前來的軌道車輛,然后趙謙也看傻了眼。他忍不住驚愕的問前來接待的人員,“那就是挽馬么?”
“是。很大吧?”接待人員笑著答道。
一般來說,巨大的牲口都非常容易讓人矚目。挽馬無疑是最能讓人矚目的那種。從分類上,馬匹分為熱血馬和冷血馬還有所謂溫血馬。冷血馬安靜沉穩,體型比較龐大,運動能力較弱。一般用來進行勞作,很少用來騎乘。挽馬就是所謂冷血馬中的一種。
趙謙他們干脆從馬車上下來,近距離看著挽馬,第一見到這種動物的人都不得不感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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