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書是講給讀書人聽的名稱。部長是講給沒讀過書的人聽的名稱。對于沒讀過什么書的人,望文生義是最有效的辦法。”
這句話傳入文天祥耳朵里,讓文天祥整個人都懵了。趙嘉仁的話簡單明快,很容易理解。可為什么要讓沒讀過書的人知道朝廷制度?這是文天祥比較難以理解的事情。
將方才的話在心里面反復默念三遍,文天祥覺得自己并沒有錯誤理解這句話,他才問道:“官家,為何如此在意沒讀過書的人?”
“我要通過教育,讓他們讀書。讓他們學科學、用科學、新科學,從而有文化。但是我卻不想讓他們當文人。所以現在的一切都要有利于這幫人接近朝廷。”
“官家為何要這么想?”文天祥徹底懵了。但文天祥畢竟是文天祥,他很快就繼續問:“這就是所謂官家與勞動者共治天下么?”
“宋瑞,你說的沒錯。你讀過許多歷史,知道當年新黨舊黨之爭。所謂舊黨,就是地主階級代言人,你當過地主,很清楚地主們從不親自耕種。一個勞動者靠自己的辛苦勞動謀生,最后落到沒有盼頭。他們怎么會認同這個天下。”
被趙嘉仁這么一講,文天祥也暫時沉默下來。他跟著趙嘉仁搞土地方面的改革是出于忠誠,想提高大宋的糧食產量。搞了這么一段時間之后,文天祥發現攪起的水流下隱藏著他從未想象過的暗流。組成這暗流的是無數牛鬼蛇神魑魅魍魎。
“宋瑞,我不客氣的講,現在的文人都是地主中出來的。動了地主,就是動了他們的根本。動了他們的根本,他們就會反對。這些人里頭不反對,甚至支持的,都是心中有朝廷的人。你乃是大宋的忠臣,你乃是漢人的忠臣。咱們打跑蒙古人,收復舊河山,啥時候靠了文人。”
文天祥記得這種不能公開講的話已經被趙嘉仁私下講了好幾次,最初的時候文天祥自己還自持文人身份,覺得心里不舒服。到了現在,他承認了事實。所以文天祥忍不住開了個玩笑,“肯定會有人說,官家乃是大宋排名第一的文人。”
“咱們不說這個。”趙嘉仁沒了開玩笑的心情,他語氣不經意就嚴肅起來,“最近的局面不太平。所以我決定統統更換名稱。”
今天和熊裳談話的時候,趙嘉仁這根斗爭的神經其實也沒有繃緊。此時斗爭心起來,趙嘉仁想到熊裳致仕的某種代表性含義。以前大宋進士致仕時間是70歲,現在趙嘉仁將致仕時間強行降低到55歲。導致大宋朝廷里面純進士出身的官員開始大規模進入致仕階段。
從斗爭的角度來看,這正是趙嘉仁期待的局面,新一代的官員和干部當中地主出身的人數量暴跌。如果將現在的斗爭類比于北宋當年新黨舊黨的爭執,地主出身的舊黨勢力無疑極大萎縮了。進士們統統滾蛋,意味著各種理工男們就有了擔當領導崗位的機會。歷史證明工程師治國在中國有極大優勢。
“就這么決定了!”趙嘉仁對文天祥說道。
文天祥完全沒想到自己不過是堅持了一下對文字的感受,除了接受一番思想教育,還引發趙嘉仁決定徹底廢除尚書這個稱呼。這個變化實在不是他的本意。文天祥忍不住有些后悔,自己當時要是沒有堅持,大概尚書這個稱呼就可以被留下來吧。
趙嘉仁不喜歡拖延,和文天祥談話之后的第二天,他就在晨會上宣布要進行這場官制改革。那幫尚書們都懵了,文天祥本以為有人要堅定反對。沒想到工部侍郎梅右乾當即表示,“我們工部堅定支持官家!”
農部部長蔣英也隨即表示,“農部支持官家!”
一眾部長們都表示支持,六部尚書中,兵部尚書好幾年都沒人出任,軍隊由趙嘉仁自己管理。刑部因為這個‘刑’字聽著太不親民,被改為司法部。現在吏部尚書文天祥不出聲反對,禮部尚書熊裳正好在辦理致仕手續。剩下的戶部與工部只剩兩人,他們還都不是進士出身,根本不知道該怎么反對。
文天祥看著眾人紛紛表示支持趙嘉仁的觀點,他自己都被這局面弄到不知所措。當這個議題結束之后,文天祥赫然發現,趙嘉仁在朝廷里面的勢力之強,遠超文天祥自己的想象。
朝廷改制的消息很快就通過報紙以及私下的消息傳遞到了大宋各地,對于這些大事,朝廷素來秉持著信息公開的原則,并不會拖延著不吭聲。不僅官府知道了這些,民間也知道了這個大消息。
江寧作為大城,地主們拿到的時間并不比官府晚。段天德只看到一半,就對家丁喝道:“你去叫人來!”
家丁一愣。也不知道段天德這是叫人準備做什么。現在江寧城里的警察局越來也多,和以前那樣呼嘯而出圍攻仇家,會被警察嚴厲打擊。就在他不知道該怎么詢問,確定段天德喝道:“你去將長老請來。”
剛派出去家丁甲,段天德又有了新想法,便對家丁乙命道:“你到街上買一份今天帶給我的親家盧員外,問問他是否看了今天有關改制的新聞。等他看過之后,就請他明天中午一起吃飯。”
家丁乙連忙一溜煙的出門,出門之后覺得有些尿急,也不敢回家,徑直向前走。百十米外就有一個公廁。沒多久,就從里面爽快的出來。外面的木桶里面有木勺,拿起木勺向上面一個漏斗裝的瓷盆里面舀兩勺水。手放在出水口下面洗了。接著就向報亭走。
段天德的親家盧員外與段天德家住在秦淮河兩岸。原來過河需要坐船,或者繞遠路前往。現在秦淮河上修建起了好幾座臨時浮橋。過河變得方便許多。橋用巨大的鐵鏈穿起,每個鐵環都有小兒的手臂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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