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地租的主要形式是實物地租,實物地租又可分為分租和定額租兩種。分租,就是地主出租土地時,規定佃客每年按收獲總額比例應交的地租。其間較普遍的是“對分制“,即地主收取佃客土地產品一半的制度。蘇洵在卷5中說,地主富豪“地大業廣,阡陌連接,募召浮客,分耕其中,鞭笞驅役,視以奴仆……而田之所入,己得其半,耕者得其半”……
郝康坐在學校的閱讀室里面讀著報紙。會有人看他,看他的理由當然不是他一身校服,與大宋學生一樣留著短發。郝康身材高挑,容貌雖然還在男生的尷尬期,卻已經能看出足夠的英俊。加上他靜靜的看著報紙,那股子感覺不一般。
實際上郝康只是被母親教育,看書是件很認真的事情。即便不用正襟危坐,也要姿勢穩定,要么就認真看,要么就不看。父親郝仁平日里看書也是這樣,他的表現僅僅是門風。至于上有關地主的描述,郝康本人還真的有些感覺。他小時候就曾經跟著父親去莊園收租,雖然不知道具體收多少租子,那幫農奴的神色倒是與報紙上描述的差不多。
奉父王之命到大宋讀書之前,他也旁聽了一些蒙古會議。當時他還不太在意,現在回想起來,郝康好像記得他父王郝仁說過,“按照宋國的規矩,收三成糧食稅。”但是從這上面看,宋國的地租明顯不是三成,而是五成。
郝康就算是孛兒只斤家的子弟,卻也只是個十五歲的孩子,靠他的思維還沒辦法理順制度的問題。他就繼續看了下去,不久后新的文字就讓他釋然了。在上的文章并不是要賣弄知識,文章后面寫上了大宋官方的地租。三成。而且官方向租用土地的大宋人民免費提供農具,提供良種、農業技術等服務。
對于郝康來講,這些毫無可比性。既然是朝廷的報紙這么講,他也只能這么記在心里。除此之外,郝康忍不住想起自己的父王與母后,他們現在過的好么,郝康很想念他們。郝仁派來的蒙古使團把搜集到的各種書籍以及報紙都給運去郝仁的元國。兩個月發一次,也不知道郝康寫去的信有沒有被父母收到。
蒙古元國的王族子弟郝康此時沉浸在大宋的文化之中,大宋藩國三韓王子王滋就顯得沒這么好學。此時他在仆役的伺候下視察了他的田莊。與大宋的田莊相比,王滋所擁有的大概是三個縣的土地。對于大宋這樣的強龍,三韓丞相并不敢對抗,加上這些土地又不是割給大宋,大宋要折騰當地高麗民眾,三韓丞相就裝作沒看到。
朝鮮半島北方多山,南部相對平坦。便是如此,真正平坦的土地乃是漢江平原,也是當年漢家四郡在朝鮮半島上最南部的土地。現在三韓乃是唐代三韓的土地,在漢江平原以南許多。這里地形就是以丘陵地區,沒有特別高大的山,卻也沒有特別連片的平地。
王滋王子在田畝旁邊下了轎子,就見那些百姓正在冬小麥的田地里收獲。那些金燦燦的稻谷在種植區成片成片。至于那些已經收獲的地區,有少數牛在耕地,更多的是人在鋤地。監工們手持皮鞭,見到有人敢慢下來,立刻上去呵斥。
對于這樣暴力的局面,王滋王子根本沒去注意。他只是在看著那些收獲。對于高麗來講,一年一季糧食是千百年來的傳統。大宋這幫人可不一般,他們就敢一年種植兩季糧食。現在看,大宋這是玩真的。此時已經是大宋五月,距離進入寒冷的天氣不過還有三四個月,這三四個月還能種出什么來呢?..
大宋向三韓保證,如果三韓能夠讓大宋滿意,大宋會恢復高麗國號。讓大宋滿意的方式就是能夠生產出糧食賣給大宋。大宋買糧食的目的并不是自己缺乏糧食,只是運輸費用比較高,希望能夠直接從三韓購買糧食運去倭國的四國島。
今年的新麥子已經經過晾曬,送到大宋濟州島利用風車的動力磨成面粉。這種裝面粉的帶子就不能用麻袋裝,而是用特別織出來的布袋裝。
蒸汽船先運輸了大概一千多噸的面粉到四國島,在伊予水軍的新據點高松城碼頭停泊。第二天中午,伊予水軍總部上下都吃上了肉包。這時代肉類并不是日常能吃上的食物,除了因為肉類出產比較少,還因為肉類難以保存。新鮮的肉類很容易就會,產生異味。烹飪肉類的手藝不過關,調味料不好的話,烹調出來的肉類食物也并不好吃。
伊予水軍占領了高松城之后,水軍統領就設在以前守護居住的大宅里。此時大宅里還有幾位來自京都的客人。他們都沒有穿官服,穿了倭國貴人在日常穿的衣服,也就是比較精致的麻布衣服。
進了高松城之后,就見當地成千的伊予水軍都有麻布衣服穿,進了伊予水軍的總部,那幫伊予水軍的首領各個都是飛魚服。飛魚服很好看,尤其是外黑內紅的那種配色,兼具莊重與壓迫力。頭頂的帽子前低后高,在夏季的時候用的是細竹篾編成的空心夏用類型,發髻正好可以套進較高的后半截。舒適的同時也很莊重。
雖然京都來的人從心里面看不起身為海盜的伊予水軍,但是這幫貴人卻不得不承認這些衣服真好看。在見到伊予水軍統領趙鳴人之前,這幾個人忍不住低聲交流了一下。他們都認為傳聞沒錯,趙鳴人的確應該是大宋皇帝的手下。
最近伊予水軍的名號已經在整個倭國三島上傳開,甚至在奧陸都有人在談論這些海盜擁有的財富。珍珠在倭國是非常珍貴的寶物,幾個月前,伊予水軍的叛徒鹿久殺死守衛,私自剖開一百多珍珠貝,盜出里面的珍珠后逃到幕府那邊。
那些珍珠貝都沒到該取珠子的時候,顆粒普遍比較小。即便如此,一百多顆走馬珠也已經成功激發了鐮倉幕府的貪心。通過自己的消息渠道,倭國朝廷也聽到了消息。幕府對于伊予水軍采取了討伐的手段,在京都的平安京朝廷看法就不太一樣。官員覺得鐮倉幕府討伐的舉動屬于不體面的瞎胡鬧,完全是被利益蒙蔽了心智。
作為海盜的伊予水軍是海民,并不屬于被倭國官方認同的國人。身為國人,至少得是在莊園里面種地的農民。理論上,如果幕府處死一名國人,哪怕是身份最低的農民,也得給出一個理由。不能說殺就殺。但是各地殺了山民或者海民,就完全不需要任何說明,也不需要理由。因為山民與海民不交稅,不承擔任何義務,也就沒有任何身份。殺了他們也就殺了。
討伐伊予水軍等于官軍公開討伐一群猴子,幕府把自己身份降低到非國人的檔次。
除去自甘墮落這一點,這幫水軍現在經營的乃是大宋官家交給他們的產業。平安京朝廷認為鐮倉幕府因為貪婪,前去搶劫大宋皇帝的產業。這是愚不可及的行為。作為倭國最高貴、睿智的平安京朝廷,他們也同樣被珍珠吸引。所以就派出使者以私人身份前來伊予水軍的總部來。見到總部的氣派,證明了平安京對伊予水軍的判斷,這讓那些官員更放下心來。
客廳的門被拉開,一位穿著漂亮花布衣服的侍女進來,她頭發漆黑,身上穿了一件到腳踝的印花棉布衣服。光是這么一個裝束,這幫平安京官員就本能的肅然起敬,倭國國王宮里的侍女頂多也就是這么一個裝束。直到侍女用一口窮鄉僻壤的口音說出‘首領請諸位前去就餐’的話來,平安京官員們才終于能夠生出些鄙視鄉下人的心情。
但是這些人畢竟是官員,最起碼的禮貌還能保持。就起身跟著侍女前去見伊予水軍的首領。倭國很窮,在窮的地方,‘浪費’可以說是罪惡,也可以說是身份的象征。譬如走在前面的這位侍女雖然是窮鄉僻壤的口音,但是她的衣服后擺夠長,拖在木質地板上。她的袖子下擺夠寬,輕松超過了腰部。這些沒啥實際用途的位置做的寬大拖曳,無疑是伊予水軍有錢的證明。
走在侍女身后,平安京的官員還能聞到侍女身上散發出的香水味道。如果是普通的花香或者花露的味道也罷了,那香氣是完全不同的東西。是官員們從未聞到過的香氣,令他們都有些魂不守舍。有些官員甚至突然生出干些什么的沖動。
穿過一個回廊,前面的風格登時就變得無比繁華。倭國一般不修建墻壁,全部采用紙質粘在木頭框子上做成的紙墻。通向伊予水軍的統領所在的紙壁上貼的壁紙是暗紋燙金類型,這是大宋暴發戶們的最愛。也讓平安京的官員們心中忍不住佩服。鶴、牡丹、竹、蘭、菊、梅,種種造型都是暗紋燙金,雅致中又顯出一種肥美的豪華。甚至連腳下的木地板踩上去也感覺大大不同。
跟著侍女到了門口,卻見門口已經跪坐著兩位短衣女子,她們的衣服雖然也到了腳踝,質量明顯不如帶領官員的這位。更重要的是,這兩位女子的袖子只超過手肘,上臂裸露出來。這才是有錢人家侍女該有的水平。
侍女站起身拉開了紙門,前面的侍女帶著官員走了進去。這間屋子的裝飾看起來倒是沒有特別與眾不同的地方。然而一進門,就覺得腳下的榻榻米感覺完全不同。榻榻米在中國有個名詞叫做席居,堯舜之后皆是以席居為主要生活方式。兩漢時期是席居發展的巔峰。漢至唐400年間,凳子及高腳床盛行,席居逐漸在中國衰落。雖然不太能確定席居是什么時候傳入的倭國,但是席居的確成為了倭國的生活方式。
來自平安京的官員只用腳一踩,就知道腳下的榻榻米是他們從所未見品種,也是他們從所未見的舒適。那是難以形容的干爽,對于在梅雨季節的倭國來講極為少見。
華服侍女向平安京的人員介紹了趙鳴人與兩名重要首領之后,又做了自我介紹,“我乃伊予水軍的統領,叫做櫻。”
這下官員才明白過來,為何這位穿的都有些僭越。原來是女海盜首領。
鳴人在大宋生活了幾十年,早已經不習慣跪坐,他選擇在墊子上盤膝而坐。平安京的官員們也被分了幾個墊子。一摸這墊子,官員就驚了。他們不是沒有做過絲綢墊子,但是這墊子里面也不知道填充了什么,又軟又厚實。盤腿坐下之后居然無比舒適。
再用手輕輕一摸榻榻米,就知道這表面材質的確新鮮。倭國榻榻米席面的材質分為藺草面和紙席面,而這種感覺像是一種稍微粗糙的布。用布做榻榻米,倭國國王也沒這么奢侈。
有侍女進來,用透明的玻璃杯給官員倒茶。玻璃杯在倭國上層已經不是沒見過的貨物。只是這種玻璃杯有個內膽,很巧妙的將茶葉與茶水分離,看著很有趣。
紅茶入口,官員立刻覺得這幫海盜們的生活水平未免太高。高到平安京的官員都有些自愧不如的感覺。其中一位忍不住說道:“趙閣下,這茶是宋國的么?”
“嗯。不知閣下可否聽過僧伽羅獅子國。就在天竺旁邊。”趙鳴人問道。他喝的乃是僧伽羅紅茶,這種茶在大宋已經流行起來,與綠茶白茶三足鼎立,牢牢占據很大市場份額。
“好像聽說過。那里不是距這里有萬里之遙么?”
“嗯。諸位喝的就是去年的僧伽羅紅茶。”趙鳴人答道。說完之后他又怕被人嘲笑說這是舊茶,忍不住補充了一句,“今年的新茶還沒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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