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元使者再次被宣上殿,他抬頭一看,楊太后不見了。而大宋朝堂內的氣氛與之前楊太后在朝堂上坐著的那會兒截然不同。
使者見過趙嘉仁的畫像,既然楊太后不見,他就很輕松的向群臣首位看去,果然見到那里站著一個與畫像里面人物非常相似的人。漢人本來身材就高,到了滿清時代身材變低那是因為營養不良。宋代雖然人均土地變少,卻還不至于弄到普遍饑餓的程度。那時代男子平均身高有170。趙太尉身高180靠上,比起那時代的蒙古人高多了。
就在大元使者大量趙太尉之時,趙太尉也停止與幾名尚書的交談,向前走了兩步,對著蒙古使者說道:“請回去告訴忽必烈大汗,大宋不會與大元結親。提親的事情就作罷。”
看到是趙太尉出來說話,使者對被拒絕的結果毫不訝異。沒有對這個結果做出什么反應,使者問道:“這是太后的意思么?”
趙嘉仁也不解釋,他說道:“楊太后知不知道與你無關。你只用帶這個消息回去即可。”
使者知道自己一旦被送出去,以后就沒機會再見到趙嘉仁,所以立刻說道:“趙太尉,我請問件事,大宋與大元之間不該太平么?”
這個問題問的尖銳,使者情緒飽滿,聲音中還有些感人肺腑的力量呢。
大宋群臣都見識了趙太尉方才的發言,見識了趙太尉派人恭送楊太后回宮的果斷,眾人都盯著趙嘉仁,想聽聽他在此時會說出什么生猛的話。在眾人的期待中,趙嘉仁開口答道:“該太平之時自然就太平了。”
滿臉愕然,蒙古使者放棄了品味這句話的沖動,趕緊尋求最直接的解釋,他問道:“請問太尉,這是何意?”
趙嘉仁坦然答道:“該太平之時,天下之人皆以為太平乃是理所應當之事。便是有可戰之機,雙方也不會趁機動手。到那時太平水到渠成,大元上下自然知道。現在既然還需商議太平,便不是太平的時機。”
大宋群臣聽的暈乎乎,對面的蒙古使者畢竟一直是勝利者的一方,他是弄明白了趙嘉仁的態度。他板著臉問:“太尉,宋國一定要報復不成?”因為恐懼激動而按捺不住的憤怒讓大元使者的聲音聽著頗沒有善意。
趙嘉仁依舊冷靜,在面對敵人的時候他覺得自己心如止水,只有面對被趙嘉仁認為是自己人的時候,他才會忍不住激動起來。不過大宋群臣好像和趙太尉不太一樣,他們面對蒙古的時候就難以保持冷靜,譬如司馬考,他幾乎是咬牙切齒起來。然而看著趙太尉沉著冷靜的站在距離大元使者最近的位置,司馬考就覺得安心不少。
趙嘉仁也不想把討論的戰線擴的太開,他從答道:“對以前的事情,大元不過做了大元原本就會做的事情。對于以后的事情,我大宋自然會做大宋該做的事情。大家各安天命吧。”
不管是使者,或者是趙嘉仁,都親手殺過不少人。有過這方面的經驗,就知道殺人并不是容易事,更知道單純的殺人其實挺容易的。使者能夠感受到趙太尉身上殺意圓融通達,并不外露,比忽必烈大汗那種暴怒的殺意更令人恐怖。
使者再也不敢繼續之前忽悠楊太后的話題,他說道:“趙太尉,若是想談歸還大宋官家、太后、太皇太后,也不是不能談。若是大元和大宋真的能交好,便是送理宗歸宋,也是能談的。”
對于趙太尉‘各安天命’的表述,大宋群臣們當中一部分人有各自的想法。聽到蒙古使者突然認慫,主動提到了宋理宗的問題。朝堂上就沒了聲音,因為無人還敢再說什么。
不久前,趙太尉痛斥楊太后,就是用的理宗這個話題。必須得說,有那么一部分其實不服氣。現在不用趙太尉做什么友好表示,蒙古人就自動的表達出善意。這幫人不得不承認,趙太尉方才并非是虛張聲勢羅織罪名。
這些人就聽趙太尉說道:“你回去之后告訴忽必烈大汗,蒙古做什么都是蒙古人的選擇,是蒙古人的事情。我們大宋做什么,是我們大宋的事情。非得把這兩邊給糾纏在一起,不過是混肴視聽。這又是何必呢?”
大元使者從來沒遇到過趙嘉仁這種油鹽不進的家伙,他再次板著臉說道:“趙太尉這是要開戰么?”
就在很多人都以為趙嘉仁要大怒,沒想到趙太尉心平氣和的答道:“大宋和大元兩國一衣帶水,既然已經簽署了滑縣和議,咱們按照和議上所講的做就好。”
‘一衣帶水’21世紀用來形容友好鄰國,而這個詞最初的出處和友好沒絲毫關系。
那時是南朝末年,陳國在長江以南,隋文帝楊堅住在長江以北。那時候,隋文帝楊堅正在進行統一全國的戰爭,由于江水浩浩蕩蕩,楊堅的軍隊不能過河到江南,因此無法攻打陳國。但是,隋文帝并不因此感到氣餒,他望著江南,果斷地說:“我是老百姓的父母,難道能因為有一條像衣帶一樣的江水,就阻擋我不去解救他們嗎?”因此,楊堅下令造船,最后消滅了陳國,統一了全國。趙太尉用這個詞的時候,內心并不含好意。
“那協議只約定休兵三年。”大元使者提醒趙嘉仁。以前蒙古也和許多國家有過協議,那些國家無一例外的都希望與蒙古的和平能到天荒地老,大宋是唯一一個只約定三年和平的國家。所以大元使者覺得趙嘉仁是不是忘記了議和期限只有三年。
趙嘉仁打量著使者,他也沒想到蒙古人竟然也會期待和平,他笑道:“上次停戰,約定了三年,一年之后就撕破了協議。這次的三年先能過完再說。來人,送客。”
話說到這里就已經沒有再廢話的必要,大宋太尉趙嘉仁根本不畏懼戰爭,也并不以戰爭為威脅的態度給大元使者留下的無比強烈的印象。他向趙太尉行了個禮,然后跟隨皇城警衛離開。離開金殿的時候,大元使者開始考慮,方才他若是直接空手撲上去,有沒有機會擊殺趙嘉仁。如果能除掉趙嘉仁,讓楊太后這樣的人當政,那可就太好啦!
趙嘉仁并沒有類似的想法。此時最大的對手乃是楊太后,讓這么一個蠢貨繼續對朝政發表意見是非常不負責任的態度。趙嘉仁有些慶幸,自己沒有搞出鄭伯克段于鄢的把戲。對楊太后這么搞就是刻舟求劍自討苦吃。堂堂正正的解決蠢貨,才能如《出師表》所講,恢弘志士之氣。
又向前走了幾步,趙太尉站到兩排大臣中間,朗聲說道:“楊太后德行太薄,行事又是以一己之私,完全以卑躬屈膝討好大元的姿態。當然,我個人并不以這個去責怪楊太后,趙氏南渡這一百多年來唱的就是廢池喬木猶厭言兵,主和派屢屢得勢。其間雖然也有主戰派掌權的時候,主戰派們不談如何招募軍隊,不談如何訓練軍隊,不談戰爭對國家的影響。他們只求戰果,只求個人的升遷與派系利益。所以屢屢戰敗,不得民心,這也是活該呢!”
干部出身的官員對趙太尉的理由并不在意,他們都等著趙太尉下命令。基于他們的利益,剝奪楊太后參政權乃是結果,大家先把結果干了再說。
其他官員對趙太尉打擊主和派很能理解,卻沒想到趙太尉對于主戰派也如此多尖酸刻薄的批判。熊裳與其他官員一樣暫時不吭聲,他心里面盤算著當趙太尉要剝奪楊太后參政權的時候,要不要表示支持。不支持和反對絕非同樣的事情,而且臣子剝奪太后的權力,這在大宋是聞所未聞的事情。
太后當朝是垂簾聽政,以前的時候只有宰相在官家成年之后強令太后撤簾,還真沒聽說過臣子直接剝奪太后權力的故事。當然,趙家先祖趙匡倒是干過一次讓柴家的太后撤簾的事情,撤簾之后連太后帶柴家小官家一起滾蛋。
就在熊裳思前想后之時,就聽司馬考慨然說道:“當今官家乃是太祖后裔,當今太尉也是太祖后裔。雖然當今官家乃是理宗孫子,度宗兒子,然而眾所周知理宗得國不正。乃是奸臣史彌遠得知寧宗的太子對他不滿,所以矯詔推理宗上位!所以……”
終于來了啊!熊裳是進士,聽了這么一個開頭,就知道司馬考接下來想說啥。如果熊裳的立場與司馬考一樣的話,他要說的與司馬考是完全相同的。
理宗得國不正,度宗大大無能,之后的臨安總投降,大宋的太皇太后、太后、小官家,他們并沒有傳位給現在的小官家。這個小官家是沿途之上自封的。真正拯救大宋的乃是趙嘉仁趙太尉。趙太尉不僅奪回臨安,更奪回東京汴梁與西京洛陽,趙氏的皇陵也是被趙太尉奪回的。
“……于公于私,于家于國,趙太尉德行才力天下無雙!楊太后德行微薄,官家為楊太后養大,不堪重任。”司馬考早就把這番勸進的話想過好多次,此時講出來,更是鏗鏘有力,“于此非常之時,趙太尉作天子,大宋有救,中華有救!望太尉順天意民心,繼承大統。保大宋億兆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