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北方一趟,能早些回來的話自然會早些。不過戰事從來不是我說了算的。”趙嘉仁對老婆秦玉貞說道。說話之時,他自己也已經開始翻箱倒柜的尋找自己的衣服。
看著丈夫這幅風風火火的模樣,秦玉貞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看著趙嘉仁已經翻出幾件隨身衣物,秦玉貞去她的衣柜里面拿出了幾個包袱皮。把包袱皮鋪在床上,秦玉貞忍不住傷感的說道:“三郎,我們成親之前,你已經因為鄂州之戰名揚天下。然而我沒想到名聲之下竟然是離別之苦。”
“這不是你的錯,也不是我的錯。這是個戰亂的時代,自然免不了生離死別。”趙嘉仁也心有所感,他把隨身包裹起來的同時感嘆的回答著妻子的問題。
聽了趙嘉仁頗為文藝范的回答,秦玉貞嘆道:“難倒戰亂永無止歇么?”
趙嘉仁哈哈一笑,“要是以軍人的角度來看,和平就是短暫的停戰期。要是以吃貨的角度來看,和平就是在白吉饃里面那薄薄的一層肉。”
在前半截的厚重映襯下,后半截的吃貨論就顯得非常輕佻,秦玉貞啐道:“切!肉夾饃里面的肉可是挺厚的好不好。”
趙嘉仁已經包好了衣服,他爽快的把包袱扛在肩頭,同時笑道:“哼哼!你要是這么看,我也沒辦法。不過啊,我能向你保證,如果我可以掌權到55歲,我會努力達成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馬,士不敢彎弓而報怨。”
秦玉貞對自家丈夫的輕佻很有些無語,不過她并不討厭趙嘉仁偶然為之的這種調調。而且在這份輕佻之下,她其實看到了更多東西。大宋局面到了此時,以秦玉貞讀過的書,她也看到了許多不方便說出的內容。很多人都認為趙嘉仁終將有黃袍加身的一天,秦玉貞也這么認為。
“那你何時能回來?”秦玉貞問。
放下包袱,趙嘉仁握住住夫人的手,認真的答道:“那就得看蒙古人耐不耐打。要是蒙古人耐打,那得一年多,要是不耐打,三五個月就回來了。”
“喂喂!這可是大白天!”秦玉貞對于軍事沒了解,不過丈夫臉上那個表情她可熟悉的很。
趙嘉仁把老婆拉進懷里,笑道:“哼哼!這時候你就是喊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你的。”
“太尉。徐尚書求見。”外面響起了警衛員的聲音。
“哈哈!”看著丈夫臉上的表情,秦玉貞忍不住捂著嘴笑起來。
趙嘉仁倒是沒有覺得尷尬,他笑道:“這外頭的可不是破喉嚨。”說完起身出門。
秦玉貞思索了好幾瞬才明白‘破喉嚨’是什么意思,她忍不住大笑起來。可不知怎么的,秦玉貞同時感覺悲從中來,眼中有了淚花。趙嘉仁若是能黃袍加身,秦玉貞當然也能其中的榮光。然而秦玉貞已經明白,作為趙嘉仁的妻子,她也得承擔起別人想象不到的代價。其實在十幾年前成親之時,秦玉貞期待的生活很簡單,那就是和趙嘉仁在一起渡過人生中的每一天。
“太尉。卻不知你是否要彈劾陳慶年?”徐遠志見到趙嘉仁之后開門見山的提問。
“你覺得就該這么放過他?”趙嘉仁邊給桌對面的徐遠志倒茶,邊提出他的問題。
徐遠志拿起茶杯答道:“這得看太尉的心思。若是太尉覺得無所謂,便放過他又何妨。”
趙嘉仁也給自己到了杯茶,他嘆道:“我想懲戒陳慶年倒不是因為他說的內容,若是我真的要黃袍加身,他說就讓他說么。我想懲戒他的理由是因為他此時瞎咧咧,把所謂的忠心至于國家利益之上。”
“呵呵!”徐遠志干笑一聲。在朝廷里面,徐遠志被認為是趙嘉仁一派。徐遠志也覺得自己比較傾向于趙嘉仁,不過徐遠志依舊不樂見趙嘉仁‘篡位’。可徐遠志也知道,現在的局面越來越不會有善了的結果。
除非現在的小官家能夠表現出超越趙嘉仁的能力,等小官家長大之后還能以強者的態度寬容趙嘉仁這個權相。然而趙嘉仁是十三歲在福建路這個無比激烈競爭的地方考上進士的妖孽,他的學問、能力、氣量、成就在大宋無人能及。想超越這樣的怪物是不可能的事情。
既然君弱臣強,趙嘉仁為了自保,除了黃袍加身之外也沒有別的辦法。更何況,徐遠志的師侄司馬考等人早就期待將趙嘉仁推上皇帝的寶座。
對這樣不可避免的未來嘆口氣,徐遠志說道:“太尉,既然如此,彈劾陳慶年之時就不要用構陷的說法吧。”
“哦?”趙嘉仁應了一聲。
徐遠志勸道:“太尉,現在有陳慶年想法的人要多少有多少。太尉若是彈劾陳慶年構陷,那反倒讓那些人覺得太尉沒有容人之量。直接用陳慶年擾亂北伐的理由,別有用心之人便是怎么想都無所謂。等太尉回到臨安,自然是清者自清。”
“哼!有道理。”趙嘉仁答道。他并沒有現在就黃袍加身的意思,趙匡這么干并不等于趙嘉仁也要這么做。當年曹操自己生前就不敢篡位,理由很簡答,他曹操歸根結底還只是個地方諸侯而已。
大宋和歷代漢人的朝代不同,它并沒有能夠混一華夏。早期的時候有契丹,接著就有西夏,后來有金國,現在則是有蒙古。趙嘉仁想獲得毫無質疑的權力,那就要完成混一華夏的功業。有了這樣的功業,讓小皇帝禪讓就順利成章。而且以現在的醫療水平,小皇帝能不能活到那個時間還是個問題呢。如果小皇帝夭折了,趙嘉仁也能輕松繼位。何必又此時做出力不討好的事情呢。
“那還請太尉給蘭臺下令。”徐遠志見趙嘉仁如此開明,倒也很高興,他連忙答道。
趙嘉仁嘲諷的答道:“再等幾天。看看陳慶年會不會自己請辭。若是說出這樣的話,還厚著臉皮待在朝廷里面,那時候再揭露這個沽名釣譽之輩的真面目!”
事情的發展如趙嘉仁所料,陳慶年沒有辭職。這個舉動可讓朝中群臣對陳慶年的看法發生了很大變化。指責趙太尉要黃袍加身,就是在指責趙太尉要造反。這話說出來,那就得負責。最好的負責方式莫過于陳慶年自己證明趙太尉要謀反,或者陳慶年自己辭職以明態度。
結果陳慶年的做法只是在發表了一番屁話之后,就跟沒事人一樣繼續上朝。如此反應讓周圍的人都大怒。支持趙嘉仁的當然覺得這廝無理取鬧,不支持趙嘉仁的則是認為這廝嘩眾取寵。
當趙嘉仁控制的蘭臺彈劾陳慶年擾亂軍心之時,整個朝堂根本沒有人出來替陳慶年說話。令群臣驚訝的是,趙太尉在彈劾陳慶年的第二天就宣布北上。這等無所顧忌也讓群臣們大開眼界。
宋太祖趙匡黃袍加身是走到陳橋驛,這就是陳橋兵變的由來。陳橋驛在汴梁東北四十里,如此類比的話,不少人都覺得趙太尉大概走到姑蘇就會黃袍加身。然而趙太尉離開臨安的第二天,沒啥消息。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還是沒有消息。半個月之后,新消息傳來,趙太尉已經抵達許昌。此時宋軍已經有五個師在許昌集結,還有兩個師駐扎在汴梁。另外,趙太尉命令測量觀天臺那條那條本初子午線。
經過蘭臺彈劾,禮部尚書陳慶年被罷官。接下來的新人選也出乎意料之外,熊裳被提名為新的禮部尚書。很多人都知道熊裳并非是趙太尉的親信,如果以政治立場,熊裳與被罷官的陳慶年比較接近。更多人弄不清楚趙太尉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
趙嘉仁這么做的理由其實很負面,他就是要把水攪渾。既然這么多人誤解他,他也干脆就讓這些人誤解到底。提出熊裳這么一個禮部尚書,就能讓無聊的家伙們興奮半個月一個月。要是熊裳這廝再矯情一下,又能拖一陣。在此次戰爭結束之前,趙嘉仁根本不希望臨安朝廷能夠達成什么共識。僅此而已。
共和四年五月初一,臨安開始了梅雨季節。而在北方的汴梁則是艷陽高照,趙嘉仁帶領騎兵抵達了這座名城。兩百里地,兩天就全部跑完。趙嘉仁對阿拉伯馬的認識也加深了許多。
馬匹本來就是很嬌氣的生物,趙嘉仁覺得阿拉伯馬這種超宅的生物應該更嬌氣才對。之所以說阿拉伯馬超宅,是因為這種馬喜歡住在室內。阿拉伯人非常珍視阿拉伯馬,長久的培育期中將馬匹放在帳篷里養著。對性格敏感的純血阿拉伯馬而言,出門奔馳與待在明亮的室內相比,它們更喜歡待在室內。
然而這種馬匹跑起路來可不含糊,頭十里地還看不出阿拉伯馬的不同,十里之后的阿拉伯馬奔跑速度根本沒有下降,在道路上跑完一百里,除了想進屋睡會兒之外,阿拉伯馬一副稀松平常的表情。
對此,趙嘉仁除了在心里贊一句‘好馬’之外,竟然沒有別的想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