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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內外命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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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談話間,云韶穿著禮衣,發髻上滿是花釵,也走了出來。

  因皇帝的圣誕日宴會,云韶身為從二品高岳的妻子,即朝廷所謂的外命婦,也是必須要前往大明宮參加的。

  “霂娘,勞煩在家宅里準備下,結束這麟德殿圣誕宴,即刻就要前去揚州了。”怕云和會尷尬,云韶便如此說道。

  不久,長安的天色猶未亮,官街鼓也沒有敲響,宣平坊高岳宅第朱門轉開,高岳騎乘白馬,云韶坐在鈿車當中,數十防閣、仆役手持火把,腰佩橫刀,護送衛國公,浩浩蕩蕩地向著大明宮建福門的方向而行。

  此刻建福門直到丹鳳門前已是人山人海,因朝廷下詔,“官爵五品上者,三公、嗣王、內外命婦、功臣家子弟一人為官者,及放沒掖庭者,皆至建福門外通籍入禁內”,準備參加宴會。

  高岳的車馬剛剛到光宅坊處時,巡城監的金吾將軍郭鍛就親自領著百多同樣高舉松明的子弟,呼喝著過來,殷勤地將高岳圍在中央,并要求他人給衛國公避讓,目的地是門外的待漏院。

  當初韓滉上朝時被刺殺,于是皇帝便命令,在建福門外構筑一片院落廄舍,即所謂的待漏院,官員們在進大明宮或西面的皇城前,可暫時在此歇腳,免得擁堵在光宅坊內。

  當然,待漏院不止一處,按照官員品秩高地分開的,高岳待的自然是宰相院,而其他大部分官員呆的是郎官院。

  宰相院前,翼護的巡城監、神威軍子弟最多,各個佩戴弓箭和火銃,又舉火把和陌刀,將高岳圍在中央,號稱“火城”,氣勢上就徹底壓過其他官員不止一頭。

  “卿卿,好悶啊,什么時候放行啊?”鈿車內,云韶有些坐立不安,她覺得發髻上的花釵太重了。

  高岳就低聲安慰說,阿霓你且等官街鼓,我就在你旁邊,不過馬上進了建福門,到光順門后,我是直接前去麟德殿入百官班次的,你則還要先去命婦院處稍等會兒,不過在那里遇到什么人(特別是長公主)你都不要聲張,點頭致禮就行。

  “放心吧卿卿,現在沒皇太后,也沒皇后,命婦院里我呆在自己班次里就好。”

  官街鼓敲響,建福門大開,隊伍便按照各自的班序及御史的指引,直入大明宮。

  命婦院,就在中書門下政事堂和集賢院的北面。

  且命婦院里,還分為內外命婦院兩所廡廊。

  內命婦,即皇帝的妃嬪,還有皇太子良娣及以下;

  至于外命婦,則是公主、郡主,及官僚貴族的母妻有封號者。

  除去內外命婦兩所廡廊外,還有個小朝堂,是命婦們拜謁皇太后和皇后用的。

  可這兩位現在都去世了。

  于是外命婦院的廡廊里,云韶怯生生地長著大眼睛,立在左列的前首。

  而右列的前首,正是靈虛公主。

  崔云韶,已是郡夫人級別,高岳雖是國公爵位,可唐制里卻極少封國夫人,通常是死后追贈的,也就是說云韶已“位極命婦”了,故而官僚母妻隊列里以她為首。

  而靈虛公主,身為長公主,自然也就在公主郡主縣主的隊列里排頭。

  兩人只是沉默地對視著。

  云韶有些窘,咬著嘴唇,不發一語;

  而靈虛則將高岳妻子上下打量,原來婦家狗喜歡這種小巧但又豐腴,肌膚雪白,容顏和少女似的......

  然后云韶忽然想起丈夫的話來,便在不言不語間,對靈虛行了個萬福。

  靈虛措手不及,一時間居然忘記還禮。

  旁側的義陽則尷尬地望著天,連說有些熱,有些熱。

  此刻,內命婦院那邊,一位長相清麗的女官走過來,身后則跟著另外位女官,年齡和身材稍小,但卻溫婉十分,自我介紹說是上清和宋若憲,端來茶果,來讓各位君和主們解渴。

  云韶又想起丈夫的話語來,便對上清和宋若憲,挨個行了個萬福。

  結果這兩位在還禮時,也都意味深長地望了云韶眼。

  上清的很復雜。

  而若憲的則摻雜著好奇和仰慕。

  “這禁內里的人,都有點可怕呢......”云韶滿心盤算著這筵席什么時候能結束。

  長安東渭橋轉運院處,這時正是船只如云、搬夫如雨的景象,各方鎮節度使乃至各州刺史,都派遣了專門的隊伍,至京師這里來,為皇帝的圣誕日獻上供奉。

  “河陽節度使,有白羽祥瑞鳥兒一對,使使者進獻于圣主!”嘈雜聲中,一隊穿著緋衣的官員打扮的,舉著兩個裝飾精美的鳥籠,猖狂地叫嚷著,推搡四面的船工,徑自往大橋的方向走來。

  這所謂的祥瑞,其實是兩只鴝鵒,也就是八哥鳥,通常是黑色羽毛,現在這兩只通體雪白,所以可稱為祥瑞,在籠子里伸著舌頭,大叫著“國泰人安,圣祚萬年”不止,想必之前也被調教過的。

  “唉,這鳥兒不過有個白羽毛而已,也被千里萬里地送來,不知道耗費幾戶人家的資產。再者,這國泰人安,靠的是賢才造就,怎就和這鳥兒有關,簡直是愚不可及!”長亭處,準備啟行的柳宗元,因要等待高岳筵席結束,所以暫且于東渭橋處休息,和前來送別的劉禹錫,看到這副情景,不由得憤激地說到。

  “這不過是節帥們為固寵,將百姓的膏血獻來的手段而已。先前圣主說要罷進奉錢,于是便又變換貢物了。”劉禹錫回答說。

  這時柳宗元忽然說,衛國公是否靠此扶搖直上的?

  場面一度默然,良久劉禹錫才回答:衛公于國有大功,當然世風如此,在為興元節度使時進奉也是斷不了的。

  柳宗元剛待嘆息,卻聽到旁邊有人朗聲道:

  “多少寒士,苦讀詩書,想要施展一用于國而不得,而這鳥兒不過會說幾句吉祥話,便成了祥瑞,當真是奇哉怪也。”

  柳宗元和劉禹錫便看這人,一襲青衫打扮,看來是個七八品的官員。

  “河東柳宗元”,“滎上劉禹錫”,他倆自報家門。

  那人一聽,臉上有些激動的神色,然后也介紹自己說:“揚州江都令韓愈。”

  “原來是河陽韓退之。”柳宗元和劉禹錫也早就聽說韓愈的名聲了。

  并且韓愈亡故的長兄韓會,和柳宗元的父親柳鎮也是好友關系,馬上宗元自己則也要和韓愈同鎮為官。

  “不,愈家居河陽,籍占南陽,而郡望則是昌黎。”韓愈非常認真地“糾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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