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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芝蕙迢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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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處畫功業,何處題詩篇。m.x23us

  麒麟高閣上,女幾小山前。

  爾后多少時,四朝二十年。

  賊骨化為土,賊壘犁為田。

  一從賊壘平,陳蔡民晏然。

  騾軍成牛戶,鬼火變人煙。

  生子已嫁娶,種桑亦絲綿。

  皆云公之德,欲報無由緣。

  白居易《題裴晉公女幾山刻石詩后》

  朝堂的風云總是比自然界轉變的還要劇烈。

  但原則方面的中核,唐朝君臣依舊達成一致,貫徹到底。

  當杜黃裳被委任為東都、陳許、陜虢、金商等道的都統時,便在出發赴任前,在大明宮的政事堂,以宰相身份“接見”魏博、淄青和恒冀三個方鎮的奏事官,非常清楚地告訴他們:

  “朝廷不會和淮西和談,現在要做的,唯有繼續增兵進攻蔡州而已。”

  至于我,馬上就要以門下侍郎身份監統蔡州北線各軍,和吳少誠的戰斗,只有到汝南城陷落時才可能終止。

  這三個方鎮的奏事官見識到朝廷強硬如鐵板般的態度,撞得“頭破血流”,只能灰溜溜地從政事堂告退而出。

  杜黃裳的意見,迅即完整無缺地刊登于長安邸報上,而后轉載于各方鎮進奏院邸報上,傳遍天下。

  就在杜黃裳準備出鎮東都時,高岳的奏疏恰好來到朝廷。

  讓朝堂上下欣喜的是,高岳在得知凌云柵戰事后,第一時間奏請委任一位執政大臣,前往穩固北線諸軍戰局,至于自己,不要都統那么多道,只專力于淮南即可。

  此外高岳還舉薦散騎常侍嚴震,迅速前往鄂州接替薨去的前武昌軍節度使李兼,并都統武昌軍、江南西道、荊南、湖南各路兵馬,盡快進攻安陸城,壓制住蔡州南線。為了各路官軍明確權責,高岳主張,將安陸所在的安州和蘄州、黃州的建制,劃給武昌軍;光州、申州劃給我淮南,蔡州在平定后,則歸陳許的神策忠武軍所有。

  參與戰事的各方鎮各軍,管下州縣來年不計兩稅,也不上供,所得賦稅全部贍軍。

  總之,盡快發起向心的攻勢,殲滅吳少誠這幫匪黨。

  日期上,高岳的規劃竟然和皇帝出奇一致:來年五月前,必須勝利結束對淮西的戰事,否則參與平蔡的各路節度使統統罷黜為遠州司馬,管下刺史統統罷黜為遠州縣令,管下縣令統統罷黜為遠州參軍、縣尉。至于我和杜黃裳兩位監陣的宰相,也要罷免平章事,出為遠州刺史。

  既然皇帝下達決心,而高岳又以宰執器量處斷好了臨時的變故,唐廷的中樞和前線軍隊態勢,迅速穩定下來。

  杜黃裳攜五百通告身,外加十萬貫的金銀財帛,前去宣慰北線官軍將士。

  壽春城內,高岳也當即表態,拿二十萬貫來賞賜將士,待到淮水冰融,便原計劃不變,大舉會攻郾城。

  揚州城一萬五千鎮兵,也正作為第二梯隊力量,趕赴壽春城。

  相國城的幕府衙廳中,高岳召集所有僚佐和軍將,告知他們:

  自和州、揚州,及宣州、潤州、常州地界,招募人手來,于壽春城設棉服局、鞋靴局,制造冬衣和鞋襪,供應大軍所需;

  于廬州合肥城設軍器局、炮銃局,取舒、和、宣等州的優良銅鐵,鍛造武器和火器。

  恰好這時王紹真的押送數萬石粟麥,還有相當數量的草料,準備運來,因河流冰封,船只便滯留于泗州,徐州節度使張建封便動員境內的騾馬牛驢,走陸路向壽春城方向補給。

  “伯文,淮南軍府里的那些錢,不要用來多募權益兵,徒增表象而無實際益處。全部用來造衣甲、火器,讓現有的士兵吃飽穿暖,武備精良,比什么都強。”部署完畢后,高岳便如此對顧秀說,然后便說你即刻返歸揚州城,替我打理好庶務。

  顧秀剛剛離去,那宣州大茶商王子弗便來請見,想當年他第一次來見高岳,高岳不過是掛著御史頭銜在百里城營田的角色,可誰想而今已是宰執朝堂且座鎮維揚淮海七州的元首級人物了。

  為表示對高岳改回稅茶法的感激,王子弗當即就代表宣歙的茶商們,掏了二十萬貫助軍錢。

  高岳大喜,這筆錢他恰好用于和州歷陽造船的事業,這王子弗真的是雪中送炭。

  于衙廳連轱轆勞累足足兩日兩夜,高岳才騎著馬,穿過積雪的相國城坊街,返回城北隅的官舍樓院里。

  “主人你看,是花鈿車。”待到舍門前,韋馱天很驚訝地指著那里停靠的鈿車,說到。

  “三兄,八個馬蹄四個輪子的鈿車,還有十六條櫓的船,都趕不上你。”官舍庭院里,正在和幾位雇來的傭婦濯洗衣衫的芝蕙,看到邁步走入來的高岳,便開口伶牙俐齒地數落起來,“你啊,一領到朝命,到了東都就忙不迭地去河陰,然后汴州、揚州,好不容易我追到揚州,你倒好,又來了壽州。真不曉得,你心里到底有沒有女眷家人......”

  不知怎的,高岳對上芝蕙,便只剩下傻笑。

  芝蕙真的是千里迢迢,來侍奉自己巾櫛了。

  至于妻子云韶,高岳再三告誡,等淮西平定后,你再來揚州。

  云韶就在信里焦急詢問,禪智寺卿卿你玩了嗎?官河長街卿卿你玩了嗎?淮西平定后,能不能趕上柴河的龍舟競渡?

  高岳笑個不停,就在回信里說,都沒有,都沒有,等阿霓你來了,再一起去游賞。

  于是云韶才靜下心,遣送了芝蕙過來。

  這芝蕙接下來就如一陣風般,點了枝燭,燃了熏爐,幫高岳擺好書案,伺候好筆墨,又整治出豐盛的魚羹、糕點和菜蔬,“三兄你別動,忙你的。”高岳吃完后,還沒拾掇,芝蕙就發出不滿的聲調,然后說你就批閱公牘好了。

  沒會兒,芝蕙把件從京師帶來的嶄新羊裘披在高岳身上,又將個燒得旺旺的小紅泥爐擱在高岳身旁,自己就退出五尺外,拿起熨斗幫高岳換洗下來的衣衫給細細熨平。

  這時格窗半開,外面雪光微然,高岳周身暖洋洋、舒坦坦的,連處置公務的速度都比往日快了幾成,他望著靜靜坐在旁側忙碌的芝蕙,心里好像什么都踏實下來。

  芝蕙也揚了下眉梢,看了他下,嗔怪說:“三兄你又在傻笑了。”

  “不笑,不傻笑了。”高岳急忙舉手說到。

  唉,芝蕙這一來,平定淮西起碼能提前個一兩個月。

  言猶未畢,二堂門外,韋馱天跪在那里,說門閽處李求見。

  “哦,符直雪夜來見,想必是對淮西戰局有所高見。”高岳很高興。

  果然李入見,就是來求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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