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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廣陵王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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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翰林待詔王叔文。

  韋執誼并不認得他,只能起身作揖行禮,倒是太子十分開心,主動給韋介紹說,“此乃侍讀王先生,越州人士。”

  王叔文也對韋回禮:“某本蘇州司功參軍,因略通棋藝,得以待詔東宮。”

  太子則站在兩人中間,很是激動地對韋執誼說:“學士,王侍讀志存高遠,才學又高,善斷事務,雖不是進士出身,但也確有經天緯地之能。”

  既然連太子都如此看重王叔文,韋執誼也不敢怠慢,敘禮完畢后,王叔文就說學士至此,難道單單是為了來送佛像的贊文嗎?豈能不顧當今國家的態勢?

  這話說得韋執誼既惶恐又羞慚,趕緊向太子謝罪。

  “只要學士你當值時,能夠將寡人的這份奏疏遞交給圣主,那就可以了。”這時太子撐起虛弱的身軀,從王叔文那里拿來個鎖住的小函,親手交到韋執誼的手中,并誠懇地說,“雖然寡人人微言輕,但只要是能讓高賓客復出為相,無論如何也都要試一試的。”

  韋執誼感動莫名,慨然收下小函,接著拜別太子。

  待到這位承旨學士離去后,少陽院的樓宇處,少陽院使王忠言,待詔王叔文和王伾,還有太子妃蕭氏,及皇太孫李純生母王氏,還有位牛美人,即刻聚居在設亭中。

  “韋學士真的是純烈的人物啊,不過陛下真的愿讓汲公東山再起嗎?”太子心中尚有疑問。

  王叔文笑著回答說:“仆認為,陛下讓韋學士來送贊文,實際已經是把答案告訴了殿下。”

  “哦?”

  “韋執誼是承旨學士,如高賓客真的要失去相位,他豈能獨完?朝中人人都知這韋執誼是高賓客在興元府一手提攜起來的,現在圣主叫韋執誼來送贊文,實則是委婉地殿下您,這高賓客東山再起固然好,但更希望是由殿下您提出這個建言。”

  這句話太子聽懂了,他很感動,擦拭著淚水,哽咽對周圍人說:“寡人不德,居然讓陛下掛念若此。”

  周圍人也都紛紛垂泣,舉手恭喜皇太子。

  “祖父是想讓阿父上這道奏疏,然后再順水推舟,起用高岳——這樣高岳就會如那諸葛武侯,不但輔弼祖父,還得死心塌地地在將來輔弼阿父。”設亭旁邊的走廊處,已十四歲的李純手奉卷《黃庭經》,聽到少陽院諸人的謀劃,便問身側的小黃門吐突承璀說。

  “廣陵王您猜的絲毫無錯,陛下這是在為太子殿下市恩。”吐突承璀急忙應答說。

  “好手段,好手段。”已被冊封為廣陵王,且馬上就要從汾陽王府內迎娶妻子的李純,不由得連說著這話來。

  不曉得說的是皇帝李適好手段,還是說自己父親好手段,抑或是其他人......

  但少年李純隨即表情憂郁起來,他擔心要是祖父在時,將整個江山都削平,那么還能留下什么創造業績的機會給自己呢?

  “假如未來,我再沒有恩,市于高岳,那該如何......”李純沉思道。

  夜晚,金鑾殿東堂,皇帝喜形于色,一手搭在拱起的膝蓋處,一手讀著太子送來的奏疏,然后合起來后,對韋執誼說:“此事朕知,你知,太子知,絕不得泄露出去。”

  韋執誼急忙答應下來。

  然后皇帝便小心翼翼問了句:“太子交給你奏疏時,無他人在場吧?”

  這問得韋執誼心中一凜,不過他還是對皇帝說了謊,說此奏疏全是太子殿下一人所為,并無他人指教。

  “這樣便好,執誼你不曉得啊,太子心地仁厚,但有些優柔寡斷,缺乏英斷的能力,到時候他可能比朕更需要個能幫他坐穩江山的好輔弼,朕不想他現在處處聽從近臣婦人。”皇帝吐露了心聲。

  正在此時,東學士院處傳來急速的鈴鐺聲,韋執誼便趕緊告退,不一會兒他臉色煞白地重返東堂。

  “什么,官軍在小溵河慘敗?”皇帝聽到韋執誼的報告,不由得緊張憤怒,手指不斷地張開又握住。

  他也曉得,關鍵時刻到來了。

  西堂處,新任中書侍郎趙憬正努力地探尋著文案上的各路消息,想要把官軍對淮西叛軍的“棋局”給清理出來,他不能再當無字碑了,要是這段時間前線出了什么岔子,皇帝絕對是會怪責他的。

  可就在此時,外面燭火大舉,“大家至!”隨著這聲叫喊,皇帝面色冷峻,穿赤黃袍衫,居然來到金鑾殿的西堂處。

  趙憬急忙上前迎接。

  “小溵河,朝廷敗績。”皇帝的語言很簡短,但宛若霹靂雷火,趙憬當即就滿頭是汗,不知所措。

  整個西堂內,所有的書手也都嚇得跪在地上。

  不過皇帝倒也沒有把怒火傾瀉給其他人的打算,倒是韋執誼上前,對趙憬說了這場戰爭官軍慘敗的大致經過。

  “宣,宣武軍節度使李萬榮,居然在淮西軍攻來時,脫離戰線,由小徑撤回宋州去了?”趙憬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原來,本來吳少陽、董重質領一萬五千淮西兵,和各路官軍在小溵河對峙。

  官軍人數雖多,然而指揮根本不統一,各軍的將帥和監軍使,在帳幕里的日常便是:

  某節度使甲要打,另外個節度使乙則要持重,甲和乙便有矛盾,甲的監軍使和乙的監軍使就著這個理由,也鬧騰起來,然后大伙兒吵鬧不休,恨不得拔刀劍互刺互砍;

  節度使丙和節度使丁,出于大局考慮,便來勸和,喊“住手,住手,你們不要再打(得)啦。”

  于是甲乙丙丁為了緩和氣氛,又開始置酒高會,喝得面紅耳赤,真的是“戰士軍前半死生,美人帳下猶歌舞”。

  而吳少陽則頻繁派遣騾子兵,小規模地對官軍營地進行武力偵察,隨后便趁著某日清晨,在密布陰云的掩護下強渡小溵河,突襲官軍。

  箭矢鋒鏑甫交,三萬宣武兵突然退走,官軍側翼完全暴露。

  隨后山南東道節度使董晉,不通軍事,也不顧麾下,率先敗走。

  最終只有神策軍左大營龍驤、忠武、鎮義三軍,和劉昌、張萬福、令狐建的神威殿后軍上前死斗,并隔岸猛發炮銃,打死不少突前的淮西兵。

  然則董重質領數千騾子軍,從別路攻入官軍后營,大肆殺戮焚掠,神策和神威軍大潰,輜重器械遺棄如山,諸將急忙收攏敗兵,退保五樓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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