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爺，沒想到你以前也不愛學習啊，哈哈哈，我真不喜歡念書，尤其是文科，我喜歡跟著我爸老家的一位叔爺學做菜。他的潮海菜做得可好了，他都說我天賦不錯了，準備收我當徒弟的。”童云崖挖掉一個蒜蓉烤扇貝，吃飽飯的男孩，已經恢復了這個年齡應有的活力。
“哦哦哦，那我們還真是知音，我不僅討厭語文歷史，語數英，史地政，數理化，我全部都討厭，你算半個學渣，我算整個學渣。”秦旭得意地說道。
短短不到一頓飯的功夫，兩個年齡差距將近十歲的人，把菜言歡，秦旭覺得這小子性格不錯，童云崖更將秦旭引為知己。
他在聽到秦旭的自嘲時，還用同情的眼光，看著秦旭，覺得他應該比自己更凄慘。
像秦爺這樣啥啥啥都學不好的家伙，他的學生時代該多凄慘吶！
“我爸媽在政府當公務員，上幼兒園以前，沒空管我，把我扔在老家。你知道嗎？我爺爺就是一個小酒館的廚子，我爸那人，是我爺爺天天炒菜送上大學，沒想到回過頭來，還鄙視當廚師的人。”童云崖大概心里積蓄了許多怨氣，說起事情來，就沒停下來。
兩人在飯桌上大約聊了一個多小時，吃得肚皮都撐了，秦旭看了看時間，說道：“童云崖，我得去上班了，我今晚值班，你看你從那鬼地方跑出來，也沒個落腳的地方，要不在我單位借宿一下？”
童云崖到底還有些警戒心，聽到秦旭這個一面之交的邀請，顯得很糾結。
他大概是終于遲鈍地想起來，某些新聞報道里說的駭人事件。
“放心吧，”秦旭看了看方向，說道，“這個地方，肯定是絕對安全，有茶有電腦有泡面。你跟我走過去就知道了，不蒙你，就兩個車站的距離，還走得動嗎？”
看秦旭坦坦蕩蕩的樣子，童云崖想到自己沒有著落的夜晚，決定還是跟上去。
能請他吃一大桌燒烤的秦爺，沒必要坑他吧？
童云崖天真地想到。
一路上，童云崖繼續跟秦旭聊天。
從秦旭的觀察來看，他并不是一個頑劣的孩子。
相反，從他張口閉口不離他心愛的烹飪手藝的態度來看，這是一個執著自己追求，心思很單純的少年。
他甚至沒有提到自己身上淤傷的來源，滿心都是終于有人能與他一起分享自己愛好的簡單歡喜。
十五分鐘后，喋喋不休的童云崖，站在長陽分局大門口的時候，嘴巴張得大大，不可思議地盯著秦旭。
“咳咳，對呀，還沒自我介紹一下，我是長陽分局的民警，秦旭，相信我沒錯吧，我單位真的很安全，對吧？”秦旭清了清嗓子說道。
“你是警察？”童云崖握緊拳頭，仿佛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我是警察有什么大不了的，”秦旭大概猜到這小子的想法，說道，“你放心吧，我不會出賣兄弟，安安心心在這休息，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解決。”
童云崖被秦旭的語氣逗笑，自己想一想，好像在這里過夜，確實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他不可能永遠在外流浪，如果能借助警方的幫助，讓自己避免再次被送回那個鬼地方，甚至還能幫助“學校”里的其他人，擺脫噩夢，也是一個值得嘗試的選擇。
最重要的是，比起其他成年人，與秦旭在飯桌上有了過硬交情的童云崖，更愿意相信秦旭的為人。
看臉就覺得此人靠譜，可是秦旭自帶的天賦技能。
跟在秦旭后面，看秦旭與值班室的一位戴眼鏡民警完成交接班工作，換上警服。
“我覺得，你穿警服，我得叫你警察叔叔。”童云崖坐在值班室的椅子上，喝著秦旭遞給他的礦泉水，說道。
“……你還是叫秦爺吧！”除了八歲以下的小朋友，秦旭一點也不喜歡聽警察叔叔這個稱呼。
“秦爺，你是不是想知道那個成功培訓學校的事情？”童云崖問道。
“嗯，我看到你身上的淤青。”秦旭將單肩背包里的小家伙們放出來通風。
餓得發慌的粉紅蛛，一離開塑料盒，一溜煙爬出門，沒影了。
小憨蛙則跳出值班室的窗戶，跑到外面綠化帶捉蟲子了。
“哇！”童云崖瞬間就忘記了自己剛才準備說的事情，跑到秦旭身邊，盯著留在這里的大蟋蟀，很感興趣地問道，“這是什么？我知道，這是一只蟋蟀，我在科學讀物上看到過，不過，它比普通的蟋蟀看起來漂亮多了。”
“還有，剛才那個粉紅色毛茸茸的蟲子是什么？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生物，還有還有，跳出窗戶的是一只青蛙嗎？秦爺你喜歡養青蛙？這愛好真是太特別了。”
童云崖問了一連串的話，充滿好奇地看著秦旭。
“一只蜘蛛，一只青蛙，還有一只蟋蟀。”秦旭言簡意賅，然后趁著沒啥報警中心沒有警情過來，先詢問道，“先說那個培訓學校的事情。”
“原來那只粉紅色的家伙是蜘蛛呀？”童云崖滿臉不可思議，看起來很想沖出去，追上粉紅蛛研究一番。
“是的，別吵它，正揣著崽兒呢！”秦旭丟了一句，順手拿過一張A4紙張，寫了幾個關鍵字在紙張上。
“真的？”童云崖立刻將注意力挪回秦旭身上，兩眼亮晶晶地說道，“等小蜘蛛出生之后，能分我一只養嗎？”
“那我得問問小粉紅同不同意。”秦旭聳了聳肩膀說道。
童云崖似乎很喜歡這個答案，他點點頭，然后坐在秦旭對面的椅子上，也不等秦旭多問，就把那所成功培訓學校的內情，一五一十講出來。
“我在里面待了兩個月，屬于特別老實，不惹事，叫什么做什么的那種，特別不起眼，所以在里面待遇還算是比較好了。”
讓一個尚未成年的孩子，去回憶一段被強迫，被毆打，失去自由和人格尊嚴的經歷，是令人十分難受的事情。
秦旭心里聽著聽著，心里越發憤怒和不是滋味。
但是，為了了解這個“成功培訓學校”的內情，他必須，也有責任將童云崖的話聽完。
如果換一個人，童云崖或許不愿意配合。
但是他和秦旭相處，真心覺得特別自在，因此講述特別詳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