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九點鐘,黃埔區天秀集團大廈。
9樓總經理辦公室里,樸若正坐在電腦前目不轉睛的看著屏幕上的K線圖,窗外金色的陽光穿過玻璃照耀在她的側臉上,散發出的光芒如七色彩虹般絢爛奪目。
就這樣一動不動的過了大概三分鐘,鋁合金辦公室門響起了富有節奏的敲擊聲,等了大概幾秒鐘后,門被人從外面擰開,一個穿著黑色職業裝、長相甜美的妹子,帶著一身休閑裝打扮的關秋走了進來。
“樸總,董事長過來了。”
辦公桌后面的樸若,戀戀不舍的把目光從屏幕上抽回來,朝跟在秘書后面笑容滿面的關秋看了眼,轉而朝秘書道:“你先下去吧!”
在秘書臨走前,關秋囑咐道:“幫我泡杯紅茶過來。”
“好的董事長。”秘書妹子應了一聲,等轉過身時偷偷吐了吐粉嫩的舌頭。
她到天秀上班7個多月了,今天還是第一次見到幕后大老板呢,剛剛在外面時差點因為對方的年紀而失禮。
等秘書離開后,樸若起身帶著關秋走到東西朝向的會客區坐下,一臉云淡風輕的問道:“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過來找我有什么事?”
關秋好笑道:“怎么,打算把我除名啦?”
他的意思是,作為公司老板,來自己的公司怎么能算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呢?
樸若心里憋了一肚子火,一直找不到傾述的渠道,關秋這句話算是把她惹毛了,冷著臉說:“你還知道你的身份啊。”
關秋有些理虧,但還是說:“這不是底子太薄弱了嘛,想趁著這波行情趟出一條路來,沒顧得上公司里的事情。”
樸若忍了又忍,最后還是沒忍住,嗆聲道:“所以你就天天做新郎,夜夜入洞房?”
“呃……這個……”關秋摸摸鼻子不說話了,他不想為自己的行為去辯解什么。
這個世界上能理解他心情的人,根本找不出來。
有人說,錢到了一定地步只不過是銀行卡上的一串數字罷了,他可以很肯定的說,這個人是個大騙子。
當財富增長速度超過印鈔機時,腎上腺素都會跟著急速飆升,而且會一直維持在高位,腳底下就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樣,整個人都像是飄在云端一樣。
那些“出生在羅馬”的人,對于這樣的經歷可能會駕輕就熟一些,但是上流社會的糜爛也不是某個人憑空捏造出來的,這就是財富造成的精神空虛的典型癥狀。
而且在可以看到的未來,他的財富還會呈幾何倍的增加,這種情況下讓他像清教徒一樣去過著嚴苛自律的生活,那是癡人說夢。
眼看他不打算為自己的行為解釋一下,樸若臉上不免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說吧,過來找我什么事。”樸若意興闌珊到。
關秋對樸若的表情視若無睹,他已經深深體會到八個腎帶來的好處了,甭管有什么怨氣,床上一頓收拾,保管立馬變成磨人的小妖精。
所以他懶得去猜這些女人心里在想什么。
等秘書端著兩杯紅茶進來后,關秋抿了口說:“你對阿根廷國債了解多少?”
“阿根廷國債?”樸若楞了一下,隨后連連搖頭,“千萬別碰,那就是打水漂的東西。”
關秋笑了笑,這個女人還是挺關心他的啊,咂摸了一下嘴巴說:“可是太誘人了啊,110億美元,只要3的資金就能買下百分之百的債權。”
說起阿根廷國債這件事也是非常好玩。
20世紀上半葉,南美洲的阿根廷其實非常繁榮,經濟水平堪比當時的發達國家,然而因為看不清經濟形勢,政府不停的作死,為了競選百般討好選民,從70年代起阿根廷政府就一直從國際上大舉借債來維持運轉,給選民大魚大肉。
任期內自然是政通人和,到了下一屆總統繼續借新債還舊債,搞到最后直接就是借“裸條”。
終于,99年2001年,年關到了,債主上門,阿根廷由此經歷了歷史上最嚴重的經濟衰退,社會陷入動蕩,商場飯店紛紛關門,民眾上街游行,運牲口的車子在路上被暴民攔下當街殺牛分肉,形勢一片混亂。
短短一個月,阿根廷總統換了四個,但是幾十年欠下的債實在太高了,國庫空虛,根本無力償還。
然后第五位總統好像突然開竅了,上任后來了個騷操作,對債主們發表演講說:阿根廷政府最大的錯誤,就是沒有專心致志的為阿根廷人民服務。
這句話翻譯成大白話就是:我們憑本事借來的錢,為什么要還?
當時演講現場的民眾熱血沸騰,萬眾支持,沒有人感到一絲絲的羞愧。賴賬竟然賴的這么理直氣壯,簡直讓人嘆為觀止。
然后2001年底,阿根廷政府正式宣布債務違約,不還錢了。
這是當時最嚴重的國家債務違約,總欠債高達1600億美元。
債主們都驚呆了,一位債主表示:我的錢可能借給了一個假國家……
如果是個人或者企業違約,債主還可以到法院起訴,申請強制執行或者破產,但是國家債務違約,你總不能派一支軍隊去搶阿根廷政府大樓里的財物吧?
看著躺在地上撒潑打滾的阿根廷,債主們終于在2005年6月,也就是去年年中同意債務重組:欠款的利息全部免除,本金只要還30。
實際上阿根廷本來連這30也不想還的,但是他夢想著回頭繼續到國際市場借錢吃肉。所謂做人留一線,日后好相見,象征性的還一點,大家先過個年。
大部分債主最終無奈同意了重組,大約占比65,畢竟散戶和小基金是無力對抗主權國家的。
但是也有一部分咽不下這口氣,打算跟阿根廷這個老賴硬肛到底,于是把欠條賣給了“黑澀會”——一群注冊地在開曼群島的美國離岸金融公司。
因為阿根廷國債已經是垃圾,這些以華爾街以及倫敦金融市場的資本大鱷為首的金融公司,以幾乎白菜的價格買入了阿根廷國債。
現在天天上門討債,要求連本帶息一分錢不能少的還債。
昨晚禹鴻泰打電話給他,本來他是當個笑話聽的,不過在聽到總量以及價格后還是忍不住心動了。
樸若一雙好看的眉毛緊緊蹙起,盯著他說:“你不會這么天真吧?連西方列強都拿阿根廷沒辦法,你還想爛泥地里刨食不成?”
關秋呵呵笑道:“華爾街那幫人可不是吃素的,你要相信一點,為了利益,他們什么事都做得出來。
關鍵也不多嘛,才不到3.5億美金,就當是長線投資了。
人不死債不爛,我不相信阿根廷還能長腳飛了不成。”
樸若知道自己說不過他,主要是在“戰略眼光”方面,她真得自愧不如,想了想問:“既然你已經決定了,還過來問我干嘛?”
“我沒操作過這么大的國債買賣,合同里的一些國際金融知識……”
關秋絮絮叨叨說了半天,見樸若眼神越來越古怪,尬笑道:“晚上一塊吃晚飯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