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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 暖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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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冬天來了,春天還會遠嗎?

  這是雪萊《西風頌》的結束之語。

  誠然,如詩中所言,折磨人的時代終于會過去的。

  1979年就是整個共和國度過了凜冽的寒冬,在春的溫暖中,徹底煥發出生機勃勃的一年。

  但這個重生的機會并不是不費吹灰之力,坐等老天恩賜的。

  而是我們的國家和民族的靠著自新意識,勇敢地面對自己的錯誤歷史,大刀闊斧地進行了批判和改正,才換來的浴血重生。

  在本世紀后期,我們給了自己一個機會,那就是徹底否定和糾正“十年運動”。

  由于眾所周知的原因,這個“否定”和是需要很大的勇氣的,“糾正”起來也是異常艱巨的。

  同時,這場“運動”曾使得一代人為此付出了青春的代價。因此即使及時地停止了對人們的繼續傷害,也勢必在情感上留下深刻入骨的痕跡和震蕩。

  在這一點上,最直接的表現,就是1978年8月11日,短篇《傷痕》一經在《文匯報》上發表就轟動了文壇,引發了激烈的討論。

  這本盧新華創作的控訴了“運動”給一個普通家庭造成的傷害,作品中描寫的生活經歷和難以承受的親情裂變,是許多人的親身體驗。

  因此才會讓無數“死里逃生”出來的人為之深深感動。不但掀起了一場“傷痕思潮”,也使之迅速成為一種火遍全國,引發全民共鳴的社會現象。

  在這種社會分氛圍的籠罩下,從1978年底開始到1979年整整一年的歲月里,共和國只有一種主旋律,那就是解放的歡笑和感奮的眼淚交織在一起。

  繼“四五”運動的平反之后一系列撥亂反正之舉。讓國人感到巨大的喜悅。

  甚至這一點對洪家人也一樣,他們同樣被囊括在內。

  因為誰也沒想到,洪衍武總掛在嘴上的預言竟然真的成了真事。

  繼“老干部”,“知識分子”的問題相繼得到借機之后。像他們這樣,蒙受政治與親情矛盾折磨最深最長的一群人,從“運動”結束后苦苦等待了兩年半,終于迎來了徹底解放的一天。

  1979年1月11日,中央作出關于地主富農分子摘帽問題和地富子女成份問題的決定,1979年11月12日,中央批轉了6部門《關于把原工商業者中的勞動者區別出來的問題的請示報告》,促使社會主義改造中遺留下來的歷史問題得以妥善解決。

  于是,近五千萬戶人家因此受惠。洪家、壽家,乃至完顏家一律得到平反。

  從此,作為這個社會、這個國家的一份子,他們再也沒有低人一等的屬性。誰也不能再用“黑五類”三個字來稱呼他們。

  而是應該按照他們從事的工作或職業,相應地稱他們為農民、工人、教員、知識分子。

  他們享受憲法規定的公民的一切基本權利,再不會有任何歧視或者變相歧視。

  后來的歷史證明,1979年的這次社會大解放,不但結束了共和國的社會分裂狀態,也解放了生產力。

  在經濟改革中,最先成為經濟生活中的人才,最早的一批成功者,恰恰是這一大批長期受到不公平待遇的人。

  這與他們在逆境中磨練自己意志沖破思想牢籠的努力相關,他們中的許多人,成為八十年代經濟繁榮的堅實力量。

  就這樣,全國人民再次獲得了在同一個天下、同一個起跑線起步的機會,這無疑是全國、全民族的幸事。

  正如當年發表的詩歌《雙桅船》中所言:是一場風暴、一盞燈,把我們聯系在一起。是一場風暴、另一盞燈,使我們再分東西。不怕天涯海角,豈在朝朝夕夕。你在我的航程上,我在你的視線里。

  完全可以想像,在此之后,洪家、壽家和完顏家的生活肯定要發生不少積極的變化。

  還不光是在精神層面和政治待遇上面的,而是隨著一項項政策的落實,有著實打實的實惠。

  比如說,首先,是早就過了退休年齡的洪祿承和王蘊琳都得到了夢寐以求的正式職工退休待遇。

  盡管倆人都只能按照新實行的《關于工人退休、退職暫行辦法》中最低標拿退休費。

  可洪祿承原先核定的工資基數就高,百分之六十的標準也有七十多塊。再加上王蘊琳最少也能拿二十五塊的保底標準。老兩口加在一起,每月退休費就能達到一百塊錢。

  比起過去,洪祿承“勞動改造”一分沒有,就王蘊琳一人拿三十八塊的工資的窘況,那當然強多了。

  可盡管如此,一開始的時候,王蘊琳還真有點舍不得辭那布鞋廠的工作呢。

  倒不是為別的,她是覺得找眼下找份正式工作不易,還惦記像別人家那樣,想讓一個子女接了她的班,自己再退呢。

  可洪衍武卻說,“媽,您真是想多了。老大、老二都不用您操心。小茹年紀小不說,學習比我二哥都好,今后肯定也是上大學的料啊。恐怕就我和泉子倆人才真是讓您發愁的。可一來,您那布鞋廠就看不上我們,根本不樂意接受我們這樣的‘兩勞人員’,您就是求爺爺告奶奶也未準能說通。二就是真有這機會,我和泉子誰去啊?再說我們倆本身也不愿分開啊。還有,您那廠子也就是個區級的大集體企業,我們這樣的小伙子成天和一群老娘們打交道,又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啊。所以,我的親媽哎,我求求您了,您還是別瞎琢磨了,趕緊辭了差事,回家踏踏實實享福吧……”

  王蘊琳這么一想也是,但她很聽不得洪衍武的語氣。還是嗔嘚了他一句。

  “區級大集體怎么了?當初還不是靠這個大集體的工資養活的你們。哼,你媽退了,今后就只能在家當老媽子了,伺候你們幾個,比上班更累。”

  洪衍武一聽,趕緊賠笑。

  “是是,我沒別的意思。要不說最偉大的是母親呢?您受委屈了,我們能有吃有穿,全靠老太太您勞苦功高。媽,您放心,往后我爸萬一要沒了,咱們家肯定演不了《化蠟釬兒》,誰不管您,我也管您……”

  “渾說!”王蘊琳聽了當場就啐了一口,她也是拿這個活寶兒子沒轍。

  (注:《化蠟釬兒》是清末閻德山編演的單口相聲。故事講的是一個寡婦老太太三個兒子不孝,逼得他們的寡婦媽將錫蠟扦熔鑄,圍在腰里,假充私房金銀。利欲熏心的三個兒子及兒媳發現后,這才爭相供養老母。而老母去世后,發現發財美夢落空,反被世人恥笑)

  其后,就是京城各處以街道辦事處為具體執行部門,陸續開始退還“運動”中的查抄物資。

  不用問,這個退還過程必然很混亂,很復雜的。也一定會是一場曠日持久的任務。

  因為想想就知道,距離查抄的時候已經太久遠了,物資堆積如山,難以理清不說。有許多物資還遭遇破壞,或下落不明。現存的一些東西,物主也缺乏有效的證明。

  這都是很現實的困難,只能是理清出一部分,再退賠一部分。

  可即使如此,能拿回一些屬于自己的東西,也已經是許多人想也不敢想的好事了。像壽敬方家就得回了不少器物。

  硬木家具,茶碗撣瓶、樟木箱子皮大氅,瑪瑙朝珠宣德爐,琺瑯彩的西洋座鐘……大大小小數十件,真有不少的好東西。

  可最讓壽敬方欣慰的,還是他在街道辦事處的物資倉庫里找回來家藏的上千本醫學古籍、御醫醫案和自己寫了一半的醫書,這才是他們壽家真正的傳家之寶。

  雖然街道辦的人也曾一度猶豫他沒有具體證據證明,不好把東西讓他拿走。

  可街道主任也曾是壽敬方的患者。一句“咱們街道,除了壽家,誰還能有這些東西?把東西給他,我負這個責任。”也就沒人再為難、有二話了。

  要說壽敬方和壽諍拿回這些古籍可都高興壞了,這爺兒倆當天回去一宿沒睡,愣是一起把這些書都給分門別類地整理了一遍。

  第二天他們還招呼洪衍武和陳力泉幫忙弄了輛三輪車,又去家具店買了個兩大書柜給拉家去了。等妥妥當當徹底安置好了這些書籍,這爺兒倆心里才算踏實。

  而其他那些值錢的東西,他們倒像堆破爛一樣瞎摞在堂屋,一時也懶得管了。這既是讓洪衍武不覺啞然失笑,又大生敬仰。

  不過洪家,可就沒有壽家這么大的動靜了。

  這是因為他們家大部分家資,當初經由洪祿承都給弄到香港去了。剩下那點家底,“三反五反”退賠,從老宅搬出來要變賣,“自然災害”的三年里填肚子,給王蘊琳治病,也就都耗光了。

  真到“運動”時期,家里早就沒什么實際東西了。由于鄰居們保護,也沒怎么遭難。所以這件事跟他們的關系并不大。

  可偏偏沒想到,另有一件好事從天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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