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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0章:戰前準備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戰國大司馬

  三月上旬,蒙仲帶著幾名近衛來到了韓國,于韓國的都城新鄭覲見了韓國的君主韓王咎。

  鑒于蒙仲曾經在伊闕之戰時助魏韓兩國軍隊扭轉了敗局,且隨后又幫助韓國奪回了新城與宜陽這兩座防備秦國的重城,因此得知蒙仲這次來到韓國,韓國以極高的規格接待了他。

  國相公仲珉與大司馬暴鳶一共出城相迎,不得不說這等規格的待遇,除了各國君主以外,幾乎就只有像薛公田文這等大人物才享受過。

  當然,在蒙仲自己看來,韓國國相公仲珉之所以親自出城相迎,跟其弟公仲侈有很大關系,畢竟公仲侈目前就在蒙仲的身邊任職,主要負責方城與韓國的貿易,除了糧食以外,公仲侈亦幫助方城購置了一批韓國鍛造的兵器與弩具,去年年初秦將白起攻打方城時,就曾在陽關吃了這批韓國弩具的大虧。

  隨后在覲見韓王咎時,蒙仲代表他方城當面感謝了韓國的支援,畢竟方城其實并沒有什么特產,因此在韓國與方城的貿易中,其實是韓國吃虧的,甚至于迄今為止,蒙仲還欠著韓國一大筆錢。

  當然了,韓國可不是毫無私心,韓王咎與韓相公仲珉之所以允許方城賒欠,主要還是看中了蒙仲的能力,以及蒙仲在魏國水漲船高的地位。

  這不,前幾年伊闕之戰時,蒙仲還只是一名師帥,三年之后,蒙仲已貴為郾城君,手中握有郾城、葉邑、舞陽三塊封邑,甚至于有越來越多的人將其視為翟章的接替者,換而言之投資蒙仲,就是在投資一位日后魏國的大司馬,考慮到韓國必須借助魏國的力量才能抗拒秦國,提前對一位日后必定會成為魏國大司馬的人物,這明顯是高瞻遠矚的做法。

  覲見完韓王咎,韓王咎在宮內設宴款待了蒙仲,待遇之優厚,恐怕田文得知后會更加嫉恨蒙仲。

  宮筵之后,國相公仲珉與大司馬暴鳶紛紛邀請蒙仲到二人的府上居住,考慮到與這兩位的交情,蒙仲最終還是選擇了暴鳶,畢竟暴鳶口口聲聲以兄弟相稱,蒙仲實在不好駁了這位老哥的面子。

  次日,暴鳶帶著蒙仲參觀了新鄭城外的軍營。

  據暴鳶所說,此次聚集于這座軍營內的韓國軍隊,即是準備出征秦國的軍隊,暴鳶笑著讓蒙仲點評一番。

  蒙仲雖笑著推辭,但還是仔細地參觀了這座軍營,以及軍營內的那約五萬韓國士卒。

  必須地說,單看韓國的軍隊,絕對不會有人認為這是一個小國——而事實上作為三晉之一的韓國,也從來都不是一個小國,且倒推幾十年甚至上百年,歷代韓國君主也都并非昏君。

  或許有人會問,既然歷代韓國君主皆并非昏君,為何作為三晉之一的韓國,如今實力卻反而不如宋國呢?

  原因很簡單,韓國最致命的衰弱原因,就是因為他離秦國實在太近了,說難聽點,韓國被秦國打地太慘了。

  別看今時今日的秦國將魏國視為東進中原的最大阻礙,但在此之前,韓國才是秦國最近的絆腳石,只不過韓國被秦國打地太慘了,秦國這才將矛頭轉向了魏國。

  可即便在國家衰弱至今的情況下,近幾代韓王仍舊投入大筆金錢,大力改進冶造業,力求在兵器方面始終保持比秦國優良——不是因為歷代韓王有多么多么英明,而是因為他們沒有辦法,畢竟一旦在軍隊兵器上落后,本來面對秦國軍隊就沒有多少勝算的韓軍,將喪失唯一的優勢。

  因此可以說,“天下強兵出于韓”的美譽,一方面固然是因為韓國自身,而另外一方面,則來自于秦國的步步緊逼。

  而拋開韓國軍隊的兵器、甲胄不談,蒙仲對于韓國士卒的素質,亦給予高度的評價。

  與世人所誤會的恰恰相反,韓國軍隊由于國家長年受到秦國的威脅,因此在士卒訓練方面從來都不敢松懈,就蒙仲親眼所見,韓國軍隊的素質,絕對不亞于趙、魏、宋三國的軍隊——當然,這里所說的魏國軍隊,指的是一般的魏軍,而不是魏武卒。

  可以說,韓國軍隊唯一的短處,僅僅在于軍隊數量較少。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在韓國在跟秦國漫長的戰爭中基本上勝少敗多,非但損失了大量的軍隊,還損失了大片國土與城池,這一來二去的,國力難免日漸衰落,而可以作為兵源的青壯男子,也是越來越少。

  據暴鳶在與蒙仲閑聊時述苦的話所知,如今韓國可動用的軍隊大概約在十萬以內,倘若動員舉國兵力,大概在十五萬到二十萬左右。

  說實話,以近代中原各國戰爭的兵力來說,這是一個非常危險的訊息,意味著韓國將漸漸無法支撐來自于秦國的脅迫。

  甚至于說得難聽點,秦國如今隨時可以滅掉韓國,只要秦國動用超過三十萬的軍隊。

  韓國之所以還存活著,一方面是全靠魏國在背后支撐著,另一方面,則是因為秦國還不想打草驚蛇——出兵三十萬覆亡韓國,引起中原諸國的恐慌,使各國鐵了心合縱抗秦?這可不是聰明人的戰略。

  在不嚴重驚動中原諸國的前提下,一點一點地蠶食魏韓兩國,這才是秦國的策略。

  兩日后,即三月十六日,暴鳶帶著蒙仲前往宜陽。

  途中,一行人經過了新城。

  宜陽之戰后、伊闕之戰前,新城由秦將向壽把守,是當時秦國繼宜陽之后,攻打韓國的又一座前線重城。

  隨后在伊闕之戰時,暴鳶在蒙仲的幫助下重新奪回了新城,將坐落于伊水西岸的新城,打造成防備秦國的第二道防線。

  至于第一道防線,自然就是坐落于雒水北岸的宜陽。

  在從新城前往宜陽的途中,蒙仲看到了不少小型的軍營,東一座、西一座,仔細數數怕不是有十幾座。

  當他詢問暴鳶時,暴鳶解釋道:“這些沿途的營寨,可以有效地抵制秦軍的侵入。”

  蒙仲不以為然,反問暴鳶道:“然而在我看來,這些營寨好比夜間舉著火把的士卒,純粹就是靶子。……貴國在宜陽與新城之間設下這些營寨,我懷疑最終可能方便了秦軍。我要是秦將,趁貴國不備襲了這些營寨,隨后借此截斷宜陽與新城的聯系,幾個月之后,宜陽豈非是又落入了秦國的手中?”

  暴鳶聞言皺了皺眉,問道:“那怎么辦?”

  蒙仲正色說道:“我觀雒水、伊水兩處之間,土地肥沃、牧草豐盛,貴國完全可以考慮在這邊發展,假如擔心在這邊開墾田地會被秦國破壞,那不妨在這里放牧戰馬、訓練騎兵……這片平原非常適合騎兵活動,假如貴國不訓練騎兵控制這片區域,那么日后,秦國的騎兵就會來控制它,你知道,秦國亦在大力培養騎兵……至于這些營寨,可以將其作為訓練騎兵之用,但最好別期待它們能在宜陽失守后起到夠延緩秦軍攻勢的作用,相信我,如果我是秦將,我第一個打的就是這些營寨,而不是宜陽。”

  暴鳶思忖了片刻,旋即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老弟說得對,過幾日我回新鄭,便大王啟奏此事。”

  旋即,他又滿臉笑容補充道:“關于訓練騎兵方面,老弟可要多多幫襯……若是老弟能幫我韓國訓練出一支騎兵,那自是再好不過……”

  蒙仲想了想說道:“單獨派人到貴國訓練騎兵,怕是……可以這樣,恰好我郾城正準備擴編騎兵,大司馬可以派一些人到郾城,到時候,我的兄弟穆武將會以對方城騎兵的要求去訓練他們,待那批人稱為合格的騎兵后,返回貴國,介時大司馬再以這批人作為骨干,籌建騎兵,豈不是事半功倍?”

  聽到這話,暴鳶頓時眼睛一亮,連連說道:“好!好!這個主意好!……介時老弟千萬別客氣,給我狠狠操練他們。”

  蒙仲笑而不語。

  約兩日之后,暴鳶與蒙仲一行人抵達了宜陽,抵達了這座最靠近秦國的城池,或者說邊境要塞。

  作為韓國最初的國都,宜陽從一開始就是大縣的規模,并且有著相當堅固的城墻,以至于秦武王時期,秦將甘茂為了打下這座城池,非但消耗了大半年的時間,還前前后后還動用了整整十幾萬軍隊,花了極大的代價才打下了這座城。

  毫不夸張地說,秦國這些年頻繁攻打韓國的基礎,就是因為秦國占領了這座宜陽,使無數秦人看到了可徐徐吞并韓國的希望,也使得韓國愈發恐懼秦國。

  但伊闕之戰時,韓國趁機奪回了宜陽城,這使得韓人信心大增。

  帶著蒙仲進入宜陽城后,暴鳶親自領著蒙仲參觀了這座城池,希望蒙仲能對這座城再發表一番建設性的評價。

  鑒于欠著韓國一大筆錢,蒙仲也不好推辭,在仔細參觀了整座城池后對暴鳶說道:“宜陽,本就是一座堅城,據我所知當年秦國為了打下宜陽,亦付出了巨大的代價,就我個人而言,這座城在抵御外敵方面已非常出色,最多只能給予一些小建議。”

  暴鳶連忙說道:“老弟請講。”

  見此,蒙仲想了想說道:“我所說的小建議,其實就是查漏補缺。……當初宜陽是如何被攻陷的?無非就是被秦軍圍城幾個月,既然如此,何不將宜陽打造城不懼圍城的城池呢?比如說,挖渠引雒水至城內,再比如在城內城外開恩農田,積蓄糧草……”

  暴鳶聞言皺眉說道:“在城外墾田我還能理解,可城內……城內子民眾多,怕是沒有足夠的空地開恩,更何況,在城外墾田,我擔心會遭到秦軍的破壞……”

  “我曾聽說有人因為吃東西噎住,從此索性就不再進食,最后差點活活餓死。……宜陽離秦國頗近,城外的田地遭到秦軍破壞,這也是在所難免的,但總不能因為擔心秦軍破壞就放棄了屯田之策吧?這跟因噎廢食有什么區別?”

  “唔。”暴鳶認同地點了點頭。

  “……至于城內國人眾多,可以將這些人通通遷到國內腹地……”

  “效仿方城?”暴鳶驚訝地問道。

  他知道,方城如今就是一座完全由軍隊駐扎的城池,城內沒有一個普通民眾,屯田之事都由士卒負責。

  “對,用軍隊屯田。……宜陽本就是貴國最鄰近秦國的城池,在我看來完全可以改造成軍駐重城,至于日常所需,只要在城內設一軍市即可,既便于治理,亦便于抵擋秦國的侵入。”

  暴鳶聞言捋了捋胡須,有些猶豫地說道:“可……將宜陽內的國人通通遷往內地,這可不是一件小事啊。”

  蒙仲笑了笑說道:“這個,就要由貴國自行判斷了,看看究竟值得不值得。”

  “唔……”

  暴鳶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此后數日,約五萬韓軍從新鄭行軍至宜陽,在城外駐扎下來,等待與魏、趙、齊、燕幾國軍隊匯合。

  隨后,在四月初前后,在魏國方城那邊,魏將蒙虎、華虎、樂進三人,率領數千方城騎兵、近兩萬方城軍,繞過應山、跨過汝水,徑直前來宜陽與聯軍匯合。

  而同期,魏國河東守公孫豎的部下竇興、魏青等人,亦率領約三萬河東魏軍,向南越過大河,向宜陽而來。

  同時,趙國、齊國、燕國的軍隊,亦紛紛向宜陽這邊進發。

  諸國的軍隊調動,自然瞞不過秦國奸細的眼睛。

  在三月至四月的這段時間,被安排在中原各國的秦國奸細,紛紛通過各種渠道,將諸國準備聯合討伐秦國的消息,送到了秦國的都城咸陽。

  為此,秦王稷大為驚怒,甚至因此責怪國相、也就是他的舅舅穰侯魏冉。

  畢竟秦齊互帝的建議是魏冉提出的,雖說齊國一開始接受了他秦國的建議,可僅僅兩個月工夫,齊國就單方面撕毀了盟約,自廢帝號不算,還號召中原諸國一起來討伐他秦國,在秦王稷看來,魏冉這次出使齊國的行程,非但沒有成效,反而起到了反效果。

  但考慮到魏冉是自己的舅舅,秦王稷雖然惱怒,但也不好說得太重,只是要求魏冉盡快解決這次諸國聯合伐秦。

  聽說魏冉遭到了秦王稷的斥責,白起當即來到了魏冉的府邸。

  此時的白起,已因為此前討伐趙國,擊破趙將李躋、韓徐二人有功,被秦王稷封為國尉,取代了老將司馬錯。

  但說實話,對于此事白起并不感到有什么驕傲,一來趙將李躋、韓徐二人,在他眼里就是兩個廢物——擊破兩個廢物有什么值得驕傲的?

  二來嘛,自宛方之戰后,白起與前國尉司馬錯的關系就大為改善,早已不像之前那般把司馬錯視為無能之輩,甚至于因為被封為國尉這件事,白起還特地拜訪了司馬錯,希望司馬錯莫要誤會。

  而當時司馬錯的態度卻很隨和,笑著表示白起升任國尉是他認可的,畢竟白起比他出色又比他年輕,更適合出任國尉之職,說得白起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待等白起來到魏冉的府上時,魏冉正在書房內對照著一封諸國地圖沉思著,待察覺到白起走入屋內,反應也很隨和,瞥了一眼白起后,再次將目光投向面前的地圖,隨口問了一句:“來了?”

  “唔。”

  白起點了點頭,抱拳說道:“在下聽說,中原諸國聯合討伐我大秦,害得穰侯被大王訓斥。”

  “是啊。”魏冉捋了捋胡須,頗有些無奈地笑道:“齊王田地……我亦不知他在想什么,我大秦與其結盟,兩國各自攻取諸國,這難道不好么?”

  見到魏冉臉上的苦笑,白起沉聲說道:“穰侯放心,區區五國聯軍,在下根本不放在眼里,有白起在,諸國聯軍就休想威脅我大秦!”

  “這一點我是相信的。”魏冉笑著點了點頭,旋即,隨后將一份竹冊遞給白起,說道:“這是派往各國的細作送來的情報,上有各國聯軍的大致兵力調動,以及率軍出征的將軍,你先看看罷。”

  白起接過竹冊,將其攤開,目光逐一掃過竹冊上的名字。

  奉陽君李兌,就是那李躋之父吧?廢物一個!廉頗?哪冒出來的?聽都沒聽說過。……暴鳶?廢物。郾城君?誰啊這是?大概也是廢……唔?蒙仲?

  “郾城君蒙仲?”白起反反復復仔細看了一眼,自認為自己不會看錯,表情有些怪異地問魏冉道:“蒙仲那家伙,被魏王封為郾城君了?”

  正注視著地圖的魏冉聞言看起來頭來,饒有興致地看了一眼白起,揶揄道:“竹冊上這么些人名,你就看到一個蒙仲?”

  被魏冉當面揶揄,白起亦稍稍有些尷尬,解釋道:“其余諸人,我皆不懼,唯獨蒙仲……呃,我不是說我懼他,我只是覺得,這家伙最為棘手……”

  說著,他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竹冊,皺著眉頭又小聲嘀咕了一句:“居然被封為邑君了?”

  也難怪白起心中不是滋味,畢竟蒙仲非但是他認可的宿敵,而是年紀還比他小一兩歲,結果現如今蒙仲已被魏王封為郾城君,而他白起卻還未得到邑君的封號,總感覺被對方比下去了。

  也虧得白起如今已取代司馬錯成為了秦國的國尉,否則,恐怕他心里更加不平衡:憑什么我沒有我的宿敵官爵高?!

  仿佛是看穿了白起的心思,魏冉笑了笑,旋即收起笑容,沉聲說道:“擊敗那蒙仲,我便奏請大王,封你為……武安君!”

  聽到這話,白起頓時精神一振,繼而神色凝重地看著手中的那份竹冊。

  此時竹冊上其余的人名皆已被他所忽略,他唯獨只盯著“郾城君蒙仲”這幾個字。

  有沒有封邑不要緊,白起根本不在乎,但武安君這個封號,他卻頗為渴望,畢竟他只有得到這個封號,才不至于被對面的蒙仲比下去。

  只是,想要得到封號就要擊敗蒙仲,而擊敗蒙仲……

  你干脆說擊敗聯軍得了……兩者有什么區別?

  瞥了一眼面帶微笑的魏冉,白起暗自嘀咕。

  在他看來,若他能擊敗蒙仲,聯軍中其余那些廢物,根本不足以扭轉勝敗。

  問題是擊敗蒙仲,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迄今為止,他從來沒贏過。

  徐徐吐了口氣,白起嘴角微微上揚,笑著對魏冉說道:“那就……有勞穰侯介時為末將向大王表功了。”

  “哈哈哈,好說。”

  捋著胡須,魏冉哈哈大笑。

  他對白起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很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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