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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章:再會田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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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rì)后,即十一月初三,告別了宋雷的蒙仲一行人,終于在風雪與嚴寒中抵達了魏國的王都,大梁。狂沙文學網  看著面前那座巍峨的城池,蒙仲的腦海中想起了前幾(日rì)宋雷所告訴他的,有關于魏國的歷史。

  倘若說秦趙兩國是具有霸主潛質的國家,那么魏國,便是真正實現過稱霸中原、且稱霸期限長達百年之久的國家,自周國衰弱、諸侯并起至今,只有兩個國家做到百年稱霸,一個是晉國,還有一個,便是這魏國。

  魏國,生于晉國,在當年晉國衰敗之后,魏、趙、韓三個家族擊敗了晉國內其余幾個家族,聯手瓜分了舊(日rì)霸主晉國的疆土。

  在三家分晉的最初,魏、趙、韓三國的實力與國土基本上是相差無幾的,但為何后來是魏國稱霸中原,而不是趙韓兩國,只能說這是時運使然。

  首先,三家分晉是一段長達近五十年的晉國內亂,這件事的起因,乃是因為晉國當時最強大的家族智氏,其家主智伯瑤仗著自己家族的強大,要求其余晉國士卿家族割讓土地給他智氏。

  對于這種敲詐行為,魏、韓兩家都選擇的屈服,唯獨趙氏家主趙襄子趙毋恤頭鐵,認為那是祖上傳下來的家業,豈可交給智氏?因此死活不肯割讓土地。

  智伯瑤大怒,便拉著魏、韓兩家,進攻趙氏,三家聯軍一度攻占了趙氏幾乎全部的領地,一直打到趙氏最后的一座城池晉陽(太原)。

  然而,就在智伯瑤即將覆亡趙氏時,魏、韓兩家當時的家主魏桓子魏駒與韓康子韓虎,恐懼智氏在覆亡趙氏后會掉過頭來吞并他們兩家,于是便聯合趙襄子,里應外合聯手擊敗了智氏的軍隊,繼而趁機反攻智氏的領地,將智伯瑤全家二百余口人全部殺死,且三方聯手瓜分了智氏的領地。

  得知此事后,晉國當時的君主晉出公大怒,向齊魯兩國借兵討伐魏、趙、韓三家,于是,魏、趙、韓三家索(性性)先下手為強,攻擊晉王室,((逼逼)逼)得晉出公逃亡,半途病死于途中。

  正所謂開弓無有回頭箭,既然已作出了欺君犯上的行為,魏、趙、韓三家索(性性)就徹底丟掉了晉國臣子的(身shēn)份,聯合起來攻擊晉國其余家族。

  在長達幾十年的時間里,魏駒、趙毋恤、韓虎三人老邁,將家主傳給兒孫,經過幾代人的努力,終于徹底擊敗其余士卿家族,徹底瓜分了晉國,實力強大到讓周王室都不敢忽視,只能冊封那時候三家的家主魏斯、趙籍、韓虔三人為諸侯,使魏、趙、韓三家由此正式成為諸侯國。

  至于魏國在立國初期為何能一馬絕塵,拋下趙韓兩國一舉成為天下霸主,這主要有幾個原因。

  先說趙氏的原因,趙氏在此期間爆發了內亂:趙毋恤想傳位給他兄長趙伯魯的孫子趙浣,此舉引起了他兒子趙嘉的不滿,導致趙嘉起兵叛亂。

  這場內亂,讓趙氏元氣大傷,使得中山國趁機擺脫了魏趙兩家的控制。ps:這些趙國篇有,這里就不解釋了。

  再說韓國,韓國最大的問題就是太靠近西邊的秦國,在秦簡公、秦惠公、秦出公這三代君主時還好,直到秦獻公繼位后,秦國開始向中原進兵,首當其沖的便是魏韓兩國更要命的是,秦獻公是得到魏國支持才坐上了秦國君主的位置,因此秦國的主要進攻目標就成為了韓國。

  待等秦獻公過世,秦孝公繼位,一個叫做衛鞅的男人從魏國前往秦國,在秦國施行了商鞅變法,使得秦國變得更加強盛,進攻中原的力度也因此變得更強。

  不夸張地說,在戰國先期,正是韓國替中原諸國擋住了一心向中原擴張的秦國,且因此元氣大傷,以至于原本與魏、趙兩國實力不相上下的韓國,不到一百年工夫,就衰弱到了幾乎與宋王偃時代的宋國平起平坐的地步,愧對“三晉之一”的稱譽。

  當然,以上所述只是趙、韓兩國自(身shēn)的隱患,但魏國之所以能在初期稱霸中原,憑借的可不是趙、韓兩國的衰弱,而是自(身shēn)的變法圖強。

  在三晉立國的初期,趙氏因為內亂變得衰弱,但韓國尚未變弱此時的秦國還不強,當時的三晉還是頗為團結的,幾度聯合對外擴張,比如攻打鄭國。

  然而這幾次聯合出兵,趙國因為地處河北,幾乎撈不到什么好處縱使分到土地也只是一塊飛地,根本派不上用處,于是幾次下來,趙國非但沒撈到什么利益,反而因此變得更加衰弱,很快就與魏韓兩國分道揚鑣,自顧自去攻打中山國、代地、林胡。

  但魏韓兩國,則因為這幾次對外擴張迅速增強實力,且在此期間,魏國當代君主魏文侯魏斯,重用西門豹、子夏、翟璜、魏成、李悝、吳起、樂羊等人,富國強兵、開辟疆土,向西攻占了秦國的河西,向北越國趙國覆亡了中山國(中山第一次被滅),向東擊敗齊國,向南擊敗了,一躍成為當時最強大的國家。

  隨后,魏文侯過世,其子魏武侯魏擊繼位,再次將魏國的強盛推上新的高度,在位期間攻打秦國、楚國、趙國、齊國,幾乎是吊打諸國。

  直到魏武侯過世,他的兩個兒子魏公子、魏公子緩因此爭奪君位而爆發內戰,魏國這才由盛轉衰,逐漸走向衰弱,雖然后來因為名將龐涓的出現,使得魏國再次出現了短暫的興盛,沒想到卻被齊國的田忌、孫臏二人兩度擊敗,導致魏國的實力迅速衰弱,以至于現如今,曾經稱霸中原長達百年之久的魏國,國力竟已不如秦、齊、趙三國,只能屈辱的排在第四位。

  導致魏國由盛轉衰的原因是什么?

  記得在前來大梁的途中,蒙仲也在思考這個問題。

  在經過仔細的思考后,蒙仲認為魏國衰弱的原因有二:

  首先是樹敵太多、軍力分散。

  記得最初在三晉抱團的時候,魏國沒有照顧趙國的(情qíng)緒,導致趙國因為利益分配不均而脫離。

  當然,這會兒還好,畢竟那時單憑魏韓兩國,也能擊敗世上其余的強國,但問題就在于,魏國仗著當時國力的強盛,把中原諸國都得罪了個遍,甚至于后來弄得與趙國反目、與韓國離心的地步,以至于到最后,魏國幾乎是單憑一國之力壓制秦、齊、楚等強國,甚至有時候還要跟燕國、趙國開戰。

  一口氣與那么多國家開戰,不難猜測魏國那時的損失是多么巨大。

  倘若魏國當時不分散力量,瞄準一個國家往死里打,恐怕秦、齊、楚三個強國,其中之一早就已經被魏國吞并了。

  其次,人才外流太過于嚴重。

  使秦國的國力發生質變升華的商君衛鞅,原先乃是魏國國相公叔痤的侍臣。

  相傳公叔痤在臨終前對魏惠王魏說道:要么重用衛鞅為魏相,要么就殺掉衛鞅。

  結果魏惠王一個建議都沒聽取,于是衛鞅在公叔痤死后就跑到了秦國,助秦孝公施行商鞅變法,使秦國隨后成為中原諸國心頭的噩夢。

  赫赫兇名的“大丈夫”張儀,魏國人,學業有成后回到魏國,本想施展抱負,卻苦于沒有門路,只要投奔當時在趙國的師兄蘇秦,結果被他師兄蘇秦激到秦國,搖(身shēn)一變成為秦相,僅一人就讓天下諸侯恐懼。

  秦國的名將魏章,魏國人,因在魏國得不到重用,投奔秦國,與張儀為友,后張儀為秦相,魏章為秦將,一內一外。

  隨后,魏章與秦國的另外一位名將樗里疾一同在秦楚丹陽、藍田之戰中擊敗楚國,隨后又與樗里疾一同轉戰濮上,擊敗了齊國的軍隊,導致齊將田章戰敗,成為田章畢生唯一的敗績。

  吳起,魏文侯時代的魏國名將,一手訓練的魏武卒打遍天下無敵手,然而在魏武侯時期,卻因為與公叔痤爭奪相位失敗,被迫投奔楚國,最后死在楚國爆發的內亂中。

  孫臏,魏國名將龐涓的師兄弟,學成后先投奔魏國,然而魏惠王卻未能看出孫臏的才能,從始至終都不曾關注孫臏,導致孫臏被師兄龐涓迫害后,被齊國使臣田忌救走,隨后,孫臏兩度助田忌擊敗龐涓,一舉斬斷了魏國短暫的興旺,徹底加促了魏國的衰敗。

  是的,僅僅只是細數這些位對中原格局產生巨大影響的人,魏國錯失的人才便有衛鞅、張儀、魏章、吳起、孫臏等人,更別說那些名氣相對較小的。

  相比較以上兩個原因,像什么地處中原四戰之地,這對于魏國來說只是微不足道的隱患而已。

  畢竟魏國在強盛時,秦、齊尚未崛起,它足以吊打其余中原國家,如果不是魏國四處征戰,分散了力量,使得自(身shēn)在對外擴張期間元氣大傷,而秦、齊兩國卻趁此機會強勢崛起,魏國又豈會落到今(日rì)這種地步?

  只能說,魏武侯時期的魏國,仗著自(身shēn)國力的強盛,豎敵太多,沒有抓住機會。

  帶著這般感慨,蒙仲帶著蒙虎、蒙遂一行人進入了魏國的都城大梁,在城內的驛館歇下。

  來到城內驛館后,蒙仲便立刻打聽他宋國的使臣李史,畢竟據他惠盎所言,李史目前正在大梁城內的驛館,負責說服魏王與宋國結盟。

  在驛館內的魏卒的幫助下,蒙仲很快就找到了宋使李史,也就是當年帶著他前往趙國的那位老使臣。

  在瞧見蒙仲后,李史頗感驚訝,畢竟蒙仲當年跟隨他一同前往趙國時才十五歲,看起來頗顯稚嫩,而如今,蒙仲已經十八歲,且他在趙國磨礪了兩年,經歷了趙國的沙丘宮變,隨后返回宋國又經歷了與其義兄田章的戰爭,已逐漸磨礪出一股大將之風,這使得李史再也不敢輕視蒙仲。

  相互見禮后,李史笑著對蒙仲說道:“前些(日rì)子,老夫收到了惠相的書信,言這幾(日rì)便有人送來‘冊封狀’,老夫當時還在想會是何人送來,不曾想竟是蒙小兄弟。……我觀這幾(日rì)外邊風雪交加,真是辛苦小兄弟了。”

  “李大夫言重了。”蒙仲笑著搖了搖頭。

  “小兄弟,不知那份‘冊封狀’……”

  “在這里。”

  蒙仲遂從懷中取出一個竹筒,遞給李史。

  只見李史接過竹筒,將上面的蓋子打開,從中取出一塊布,雙手將其攤開,只見上面寫著幾行字,正是宋王偃將薛邑贈予田文作為封邑的正式冊封令,且布上還蓋有宋王偃的印章。

  “唔、唔。”

  端詳了一陣,李史將那塊布重新疊好放回竹筒,然后將竹筒抵還給蒙仲,口中說道:“前一陣子老夫收到惠相的書信,言(欲yù)以薛邑為(誘yòu),使田文助我宋國,事后老夫已去請見了田文,說起了此事,田文頗為意動,只不過尚未等到大王的這份詔令,因此田文這幾(日rì)亦是含糊其辭……待會小兄弟與老夫一同去見田文,呈上此物,我想田文必定會(允yǔn)諾助我宋國一臂之力。”

  蒙仲微笑著點了點頭,目光打量著手中的這個竹筒,心中暗暗感慨著義兄惠盎對他的照顧。

  不錯,蒙仲之所以一定要在年前趕到魏國,為此不惜冒著風雪而來,就是為了及早將這份宋王偃的冊封狀令交給田文,使田文不再阻在宋國與魏國的結盟一事。

  至于惠盎為何要將這份重要的冊封狀令交給蒙仲,無非就是照顧蒙仲罷了只要蒙仲帶著這份厚禮前去見薛公田文,縱使田文此前與蒙仲有著深仇大恨,這回也得看在這份厚禮的面子上,勉為其難招待蒙仲。

  這豈非就是與田文化解恩怨的一個好的開端?

  不得不說,惠盎亦是用心良苦。

  “這就去見田文么?”收回竹筒后,蒙仲問李史道。

  聽聞此言,李史看了一眼有些疲倦的蒙仲,猶豫著說道:“老夫以為,此事愈早愈好,但……”

  還沒等李史說完,就見蒙仲笑著說道:“既然如此,請容在下先換(身shēn)衣裳,隨后再與李大夫去請見田文。”

  李史當即點頭:“好、好。”

  片刻后,待蒙仲換上一(身shēn)新的衣物,李史便帶著他,以及蒙遂、樂毅、榮三人,一同前往田文的府邸。

  他特意沒有帶上蒙虎,因為他得知,待田文看到他這個曾經讓其在趙國顏面大損的仇人,保不定會說些難聽的話,介時若蒙虎在旁,或有可能與田文爭鋒相對使氣氛變得糟糕,這不利于如今他宋國想要拉攏田文的目的。

  乘坐著馬車,李史、蒙仲一行人不久后便來到了田文的府邸,一座看起來頗具規模的府邸。

  見此,蒙遂淡淡說道:“看來這田文,縱使已被齊王所惡,但在魏國還是過得不錯嘛。”

  樂毅聞言臉上亦露出淡淡的冷笑之色。

  看得出來,蒙遂、樂毅二人對田文的印象都不怎么樣,顯然還是因為田文當初在趙國過于咄咄((逼逼)逼)人所致。

  “阿遂、阿毅。”蒙仲搖了搖頭作為提醒。

  李史這個活了大半輩子的老人,一眼就看出蒙遂、樂毅二人心中對田文的敵意,便開口解釋道:“終歸是出任過齊、秦、魏三國國相的人物,更別說如今的魏王,對田文亦頗為信任。我宋國想要與魏國結盟,勢必得依靠田文之力。”

  顯然,他這話也是在提醒蒙仲幾人:雖然他并不清楚蒙仲幾人與田文有什么恩怨,但他希望蒙仲等人待會莫要將對田文的敵意表現出來,免得使氣氛變僵,阻礙他與田文的談判。

  聽懂了李史的話中深意,蒙仲笑著說道:“李大夫放心,在下等人待會絕不會亂說話就是了。”

  ……這幾個小子,果真與田文有什么恩怨?

  李史深深看了一眼蒙仲,心中暗暗稱奇。

  這也難怪,畢竟當初趙國一行,李史在見到趙主父后很快就返回了宋國,而蒙仲等人卻留在了趙主父(身shēn)邊,因此他并不起初蒙仲與田文的恩怨。

  片刻工夫后,待府門處的衛士進府向田文稟報李史等人前來拜訪的消息后,立刻就得到了田文的接見。

  當然,出面接見的并非田文本人,而是他(身shēn)邊的幕僚侍臣,馮諼。

  “不知李大夫前來,未曾遠迎,恕罪恕罪。”在一聲爽朗的笑聲中,馮諼邁步走出了府門,笑著向李史拱手行禮。

  “先生言重了。”李史趕緊回禮。

  忽然,馮諼看到了站在李史(身shēn)邊的蒙仲,臉上的笑容不(禁jìn)僵了一下,只見他瞇了瞇雙目看向蒙仲,臉上帶著幾分莫名的笑意問道:“這位豈非是信衛軍的蒙仲、蒙司馬嘛……別來無恙。”

  說著,他朝著蒙仲拱了拱手,讓在旁的李史頗感驚訝。

  “馮先生還記得在下?”

  蒙仲亦拱手回禮,順著馮諼的話隨口接道。

  “哈哈哈。”

  馮諼哈哈一笑,旋即看著蒙仲意有所指地說道:“當年趙國一行,令馮某印象最深的,便是蒙司馬你與你麾下的信衛軍了,畢竟那可是用五百名俠士(性性)命換來的……印象吶!”

  聽聞此言,蒙仲笑著說道:“那么,馮先生是否會將在下阻在門外呢?在下此番可是奉王命向薛公送禮而來。”說著,他從懷中取出那只竹筒,在馮諼面前晃了一下。

  馮諼看了一眼那只竹筒,心中頓時已猜到了幾分,只見他深深看了一眼蒙仲,笑容不變地說道:“蒙司馬說笑了,來者皆是客,在下又豈會將蒙司馬拒之門外?請!”

  最后一個“請”字,他竟是面朝著蒙仲等人說的,這讓李史更為驚詫。

  當然,李史可不敢對此有什么怨言,畢竟蒙仲乃是惠盎的義弟,而惠盎,乃是他宋國如今的國相,他可得罪不起。

  他最多就是感覺有點尷尬,畢竟他才是宋國派來與薛公田文談判的使者。

  好在蒙仲會做人,轉(身shēn)就對李史說道:“李大夫,主人有請,不如我等先進府吧。”

  此舉給足了李史面子,李史倍感滿意地點了點頭。

  看到這一幕,馮諼微微一笑,也不向李史解釋什么,帶著李史、蒙仲等人進了府邸。

  可能在馮諼看來,李史這人也沒什么太大的本事,但蒙仲可不同,這名少年可是個狠角色。

  馮諼不會忘記,當年在趙國邯鄲的東郊,蒙仲坐在戰車上,冷眼看著其麾下五百名信衛軍,幾乎將與之廝殺的田文(身shēn)邊五百名俠士趕盡殺絕,若非最后田文親自下場制止了那場賭斗,可能連那最后幾十名幸存的俠士都會被趕盡殺絕。

  不夸張地說,哪怕得罪十個李史,馮諼都不會愿意得罪一個蒙仲,哪怕他很清楚,蒙仲作為宋人,此番其實也是有求而來,畢竟那一(日rì),蒙仲這名少年實在是給他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

  片刻后,馮諼便帶著李史、蒙仲、樂毅、蒙遂幾人,來到府內田文的書房。

  此時,田文正坐在書房內,手中攥著一卷竹簡,仿佛是在觀閱書籍的樣子。

  但事實上嘛,他此舉只是故作姿態罷了,因為他想在李史面前表現出從容不迫的樣子,哪怕他心中其實也迫切希望重新得到薛邑,卻也不想讓人覺得他過于心急,以免被李史左右。

  正因為如此,直到馮諼領著李史等人進屋,哪怕他眼角余光已經瞥見有人進來,他也沒有抬頭,裝模作樣依舊看著手中的竹冊。

  見此,馮諼提醒道:“薛公,李史李大夫到了。”

  “哦。”

  聽聞此言,田文這才放下握著竹簡的右手,抬起頭來看向李史,旋即,只見他放下書簡,起(身shēn)走上前幾步相迎道:“李大夫,田某……”

  剛說半句話,他忽然瞥見了跟在李史(身shēn)后的蒙仲幾人,神色頓時一變,一改平(日rì)里溫文爾雅的模樣,凝眉瞪眼,一臉恨意地盯著蒙仲,咬牙切齒地從嘴里迸出連個字:“蒙仲!”

  見此,蒙仲拱了拱手,淡然說道:“薛公,別來無恙。”

  “……果然是你。”

  目視著蒙仲半響,田文冷笑著說道:“我聽聞前兩年,你在趙國助公子章起兵叛亂,然而最終事敗,被趙成、李兌等人的大軍圍困在沙丘行宮,我以為你已死在趙國,不曾想,居然讓你給走脫了……然而你今(日rì)居然還敢出現在田某面前?哼!正好叫田某一報當年的仇怨!……來人!”

  話音剛落,屋外便涌入幾名衛士,還沒等李史、馮諼反應過來,就見田文指著蒙仲幾人喝道:“殺了他們!”

  聽聞此言,那幾名衛士當即抽出利劍砍向蒙仲等人。

  暗自搖了搖頭,蒙仲猛地抽出腰間那柄宋王偃所贈的利劍,一劍便斬斷了一柄斬向自己的利劍的劍(身shēn),驚地那幾名衛士呆若當場,一臉難以置信。

  ……好劍!

  就連蒙仲亦有些驚詫,看了一眼手中的利劍,心下暗暗稱贊,不愧是宋王偃命工匠打造的利劍。

  暗贊之余,他瞥了一眼同樣面露驚色的田文,緩緩將手中的利劍指向田文。

  “我勸薛公莫要沖動,若您一時沖動,勢必會有……死傷。”

  看著僅幾步之外的蒙仲,看著他那雙眼眸逐漸變得冰冷,田文面色微變,竟不自覺地后退了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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