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如廉頗所猜測的那般,蒙仲率軍偷襲奉陽君李兌的軍營,這只是一個幌子而已,目的只是將廉頗這頭猛虎從陽文君趙豹的軍營調走,以便他偷襲這座軍營。
或許有人會覺得,陽文君趙豹與佐司馬趙賁,此前皆與蒙仲有交情,何以蒙仲三番兩次針對這兩位呢?難道是蒙仲對趙豹、趙賁二人有什么怨恨么?
當然不是!
蒙仲幾次三番針對趙豹、趙賁叔侄二人的軍隊,只是因為地利關系——其實蒙仲最想偷襲的,乃是奉陽君李兌的軍隊,畢竟那才是王師抵御公子章的主力,但問題是,若是蒙仲貿貿然夜襲李兌軍的軍營,趙豹、趙賁很有可能出兵截斷他的歸路,這才迫使蒙仲決定率先拔除趙豹軍營寨這一顆釘子,免得一時不慎反被趙豹、趙賁二人反制。
至于為何要將廉頗騙走,這其中有兩個原因,其一是為了破解趙賁、廉頗二人“營內設伏”的計策,至于其二,那則是因為廉頗個人的威脅——縱觀整個叛軍方,沒有任何人能匹敵廉頗的武力,這也是蒙仲迄今為止竭力避免與廉頗正面交鋒,只敢采取偷襲、誘敵、伏擊等計策的原因。
至于蒙仲如何斷定能將廉頗騙離趙豹軍的軍營,這其實不難,畢竟趙豹軍目前就只有趙賁、廉頗兩員大將,趙賁是陽文君趙豹的佐司馬,必然是留守軍營,而廉頗是奉陽君李兌麾下的行司馬,于情于理,都該由廉頗率軍支援李兌軍的軍營。
這是很簡單的分析。
當晚的亥時前后,蒙仲命穆武率領千余代郡弩手,利用火矢遠射去騷擾李兌軍的軍營。
蒙仲交給穆武的任務很簡單,即反復騷擾李兌軍的軍營,倘若期間李兌軍出營驅逐,那就暫時避退,待李兌軍返回營內時,再次用火矢遠射騷擾,反正今日白晝里李兌軍的士卒剛剛與公子章的大軍一番惡戰,哪有什么精力在夜里搜尋穆武?
相比較之下,穆武只要警惕廉頗那邊的援軍即可。
而在穆武騷擾李兌軍軍營的同時,蒙仲則與華虎率領數百名信衛軍以及數百名代郡叛軍,潛伏在趙豹軍的軍營,死死盯著這座軍營的一舉一動,果然等到廉頗率領五千兵卒前往支援奉陽君的軍隊。
于是乎,蒙仲估算了廉頗軍的腳程,待他認為廉頗軍堪堪將抵達奉陽君的軍營后,他立刻下令麾下士卒對趙豹軍的軍營發動了夜襲。
不過遺憾的是,這次的偷襲并不順利,可能是廉頗在率軍離開前囑咐了趙賁什么,使得趙賁加強了對營寨的守備,以至于當蒙仲軍對這座軍營發動襲擊時,營內的王師趙卒反應非常快,叛軍才剛剛發動攻勢,營內的趙卒便迅速支援到東營區,在這片營區堵住了叛軍的侵入。
有句話叫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偷襲并不順利也就算了,廉頗軍返回的速度,亦大大超乎蒙仲的預測,以至于就當叛軍正在進攻趙豹軍的營寨時,廉頗軍毫無征兆地出現在叛軍的側面,對叛軍展開了襲擊。
“司馬,東北側有一支敵軍襲來!”
很快,便有士卒將這件事稟報蒙仲。
東北側……
蒙仲聞言轉頭看了一眼東北方向,果然瞧見在漆黑的夜幕下,隱隱有一支軍隊正在襲擊他們。
來得好快啊,廉頗……
蒙仲微微皺了皺眉,旋即果斷下令撤退。
此刻看他的面色,并無絲毫的驚慌,原因很簡單,因為廉頗回援趙賁的舉動,這也在他的預料之內,甚至于,他此前還曾打算在廉頗回程時伏擊后者。
蒙仲很清楚,他今夜施行的聲東擊西之計,未必就能騙得過廉頗——單從穆武僅僅只是用火矢騷擾李兌軍,而不是趁其不備殺入其營,廉頗應該就能猜到叛軍對李兌軍軍營的襲擊,那僅僅只是一個幌子,否則,火矢遠射哪有直接帶兵殺入李兌軍軍營所造成的殺傷力大?
在明知叛軍對李兌軍軍營的騷擾只是幌子的情況下,廉頗自然會聯想到其他,比如說,叛軍會不會在沿途伏擊他,即兵法中所謂的圍點打援——著名的「圍魏救趙」之策,其實就是圍點打援的典型勝例,兩者的計略思路其實是一樣的。
在這種情況下,廉頗在前往援助李兌軍的途中,必定會格外謹慎,但是他在回程時,在回援趙豹軍軍營的時候,卻未必還能顧及到這一點。
因此,蒙仲原本也想過埋伏在廉頗回援的途中,殺廉頗一個措手不及。
但在經過反復思考后,他放棄了這個念頭,因為這條計策看似很妙,但實際操作起來卻頗為不易——在如此漆黑的夜里,他如何能保證廉頗會從埋伏點經過呢?萬一廉頗臨時起意換了條路,或者說黑燈瞎火的摸錯了路,以至于一頭扎入了叛軍伏兵的側面,那他蒙仲所率領的兵卒,可就徹底完蛋了。
更別說據蒙仲此前的暗中窺視,廉頗在離營時,其麾下最起碼有四五千的兵卒,而從前一日晚上叛軍伏擊廉頗的過程就能看出,廉頗在面對敵軍的突然襲擊時很有一套——這也是那一晚上蒙仲消耗了無數火矢,但最終卻只對廉頗軍造成了區區近千人傷亡的原因。
考慮到這種種,蒙仲才放棄了「待廉頗軍回程時伏擊此軍」的念頭,老老實實帶兵偷襲趙豹軍的軍營,寄希望于在廉頗回援之前,對這座軍營內的兵卒造成巨大傷亡。
可沒想到,這次的偷襲并不順利,非但趙賁有所防備,就連廉頗,亦在蒙仲預測的抵達時間前回援營寨,以至于蒙仲軍眼下反而陷入了腹背受敵的尷尬局面。
好在蒙仲仍有后招,因此他此刻倒也并不慌張,最多就是可惜于沒能順利重創趙豹軍的軍營而已。
“叮!叮叮叮!叮叮!”
“叮!叮叮叮!叮叮!”
只見在蒙仲所率領的軍隊中,有幾名信衛軍士卒手持銅鉦,按照獨特的頻率擊打銅鉦,向諸叛軍士卒傳達“撤退”的訊息。
此時華虎率領數百名信衛軍正對營內展開攻勢,待聽到他們蒙仲軍的鳴金聲時,不由地心中一愣。
他皺著眉頭仔細傾聽了片刻,旋即便意識到那確實是他軍中的鳴金聲——因為每一支軍隊的鳴金聲,它的頻率都是有所區別的。
阿仲為何下令撤退?難道是廉頗率軍回援了?這么快?
心中閃過數個念頭,華虎二話不說就下令撤退,帶著信衛軍迅速撤出了東營區。
見此,此前率軍苦苦抵擋信衛軍的趙賁心中大喜。
定然是廉司馬回援,是故叛軍思退!
想到這里,趙賁冷哼一聲:“豈能叫你們走得如此輕松?”
說罷,他高舉利劍大聲喊道:“廉頗行司馬已率軍回援,諸位,與我、與廉司馬追擊叛軍!務必要將叛軍一舉殲滅!”
聽聞此言,趙賁麾下的士卒亦是士氣大振,紛紛追趕著撤離狀態的信衛軍,一路追出了營寨。
然而讓趙賁頗感郁悶的是,他麾下的兵卒怎么也追不上遠處正在撤離的信衛軍,甚至于,偶爾有幾名士卒追得過于靠前,卻反而被那些信衛軍回頭一戈殺死。
論其中原因,無非就是雙方士卒的體力與精力差距較大罷了——趙賁麾下的士卒,今日在跟公子章的作戰中消耗了巨大的精力與體力,以至于此刻極為疲倦,而信衛軍卻是精力充沛,兩者的狀態根本不在一個檔次。
這也是趙賁麾下軍隊明明占據優勢,反而剛才卻被華虎所率領的數百名信衛軍死死壓制的原因。
毫不夸張地說,倘若不是廉頗及時來援,叛軍確實有很大可能強行攻破這座營寨。
待撤出營寨后,華虎立刻與蒙仲合兵一處。
此時,蒙仲正指揮著麾下的代郡兵抵擋著廉頗軍的襲擊。
雖然廉頗軍占據著絕對的兵力優勢,但代郡叛軍勝在精力充沛,因此,盡管廉頗麾下有足足五千名兵卒,但一時半會,竟也奈何不了蒙仲麾下的五百名代郡兵,只能將其團團包圍。
一支疲倦之師的包圍,當然不足以讓信衛軍驚慌失措,畢竟許多信衛軍士卒都清楚,那些在他們背后追趕的趙卒,不過都是些紙老虎罷了,若是眼下時機不利,王師方的士卒遠遠超過他們,他們怎么可能會被那些一臉疲倦的趙卒追著跑?
相比較之下,代郡兵那邊就顯得有些慌張。
這也難怪,畢竟任誰發現自己被數倍的敵軍包圍,都會感到驚慌。
意識到這一點,蒙仲跨坐在戰馬上大聲安撫道:“代郡兵聽令,包圍我等的,不過是一支徒有兵力優勢的疲倦之師而已,一觸即潰,先穩住,待與信衛匯合后,一起殺出重圍!”
說罷,他大聲喊道:“樓讓,叫士卒結陣御敵!”
話音剛落,遠處傳來了一名男子的回應:“樓讓遵令!”
樓讓,乃是已故叛將胡潛麾下的行司馬,婁煩人出身,目前在蒙仲麾下擔任旅帥(五百人將),也算是一名頗有武力的將領。
當然,更重要的是樓讓很識相,這才被蒙仲委以重任,以至于蒙仲近幾日騷擾王師時但凡要用到這些代郡兵,幾乎都讓樓讓帶兵協從。
“殺出重圍?”
遠遠地,廉頗聽到了蒙仲的喊話,不由地冷笑連連。
事到如今,他豈能坐視蒙仲逃離此地?
想到這里,他竭力催促地麾下的士卒發動一次次的進攻,但由于他麾下士卒體力透支,一時半會竟也無法擊破代郡兵的陣型。
這讓廉頗心中愈發氣怒,恨恨地罵道:“面前的叛軍僅五六百人,而我等有近五千之眾,難道五千之眾還無法圍殺區區五六百人么?”
見廉頗滿臉震怒,左右連忙勸說道:“司馬息怒,非是士卒們不肯盡力,實在是精疲力盡……”
聽聞此言,廉頗稍稍克制了心中的憤怒。
其實他也明白,他麾下的兵卒在經過今日白晝的廝殺后,本來就頗為疲倦,更別說方才還跟著他奔援奉陽君的軍營然后又原路返回,早已精疲力盡,根本無法發揮出應有的戰斗力。
但明白歸明白,眼瞅著那蒙仲就在遠處,卻沒有辦法將其擊殺,可想而知廉頗此刻的焦慮。
而此時,華虎麾下的五百名信衛軍,已在營外結成了陣型,配合著樓讓麾下的五百名代郡兵,兩支兵力相互援護,徐徐撤離。
簡單地說,即華虎軍后撤一段距離,原地結陣布防,期間由樓讓軍抵擋王師;隨后,樓讓再后撤一段距離,原地結陣布防,期間由華虎軍抵擋王師。
借助這種撤退的方式,華虎軍與樓讓軍相互協防、相互援護,一點一點地挪著后撤,雖然趙賁與廉頗此時已合兵一處,甚至于始終對華虎、樓讓兩軍采取包圍,但仍舊沒有足夠的力量擊潰二人麾下的軍隊。
而在此期間,心情越發焦急的廉頗亦嘗試親自率軍鑿穿叛軍,但每回他一露面,叛軍便用弓弩向他射擊,迫使廉頗只能避退。
“可惡!”
在三番兩次被逼退后,廉頗只感覺肝火上涌,填滿了整個胸腔。
此刻的他,心中的窩囊感比前一日晚上被蒙仲伏擊時更甚,明明那蒙仲就在不遠處的叛軍隊伍中,且這支叛軍的人數不過千人,遠遠不如他們,但就是沒辦法有效地壓制這支叛軍。
“蒙仲!你就這么逃離此地么?難道你不想擊殺廉某么?廉某就在此地……”
氣怒萬分的廉頗,朝著蒙仲的方向大聲喊道。
遠遠聽到廉頗的喊聲,蒙仲轉頭瞧了一眼,但由于夜里視線受阻,他并沒有真切看到廉頗的身影,只是大概知道廉頗的方位。
當然,他才不會理睬廉頗的挑釁——讓他與廉頗單打獨斗,那跟找死有什么區別?
是故在輕笑一聲后,蒙仲對廉頗的挑釁置若罔聞,依舊將注意力放在那些王師的兵卒身上。
雖說眼下他麾下的士卒憑著陣型以及精力上的優勢堪堪擋住了王師的圍攻,但王師方的弓弩射擊,依舊對他麾下的信衛軍與代郡兵造成了不小的傷亡。
相比之下,穿戴三層厚甲的信衛軍倒是還好,但代郡兵,卻已陸陸續續有多達近百人被對面的趙卒射死。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雙方的兵力相差太遠了,縱使蒙仲軍可以憑著體力上的優勢暫時抵擋住對面的攻勢,但時間一長,仍然逃不掉一個全軍覆沒的下場。
必須要突圍了……
皺了皺眉,蒙仲轉頭看向南面的某個地點,心中暗暗估算著兩地的距離。
旋即,他對左右吩咐道:“傳令華虎、樓讓,待片刻后鳴金聲再度響起時,全軍向南突圍,休要理睬身后的追兵!”
“喏!”左右近衛領命而去。
片刻后,蒙仲命身邊近衛再度敲響鳴金聲。
聽到這個訊息,華虎當即大聲喊道:“信衛軍聽令,全員向南突圍,不得耽擱!”
而另外一邊,樓讓亦下達了同樣的命令。
一聲令下,殘存的近八九百叛軍,當即調轉方向,殺向在南側包圍他們的王師。
而南邊的王師,不過是強弩之末,雖然看上去仿佛是包圍住了叛軍,但當叛軍全員朝他們發動突襲時,縱使他們的人數是叛軍的數倍,亦難逃在片刻工夫就被叛軍擊潰的結局。
當時的情形,仿佛是虎入羊群,數百名信衛軍與數百名代郡兵一起殺向他們,頓時間,南側的王師士卒節節敗退,慘叫聲連綿不斷。
此時,廉頗就在叛軍的北側,忽然聽到南邊傳來驚人的廝殺聲與慘叫聲,他心中頓時一驚。
不好!叛軍要突圍了!
想到這里,他再也按耐不住,雙腿一夾馬腹就沖了上前。
“事到如今,豈能再叫你逃逸?!”
低聲說了句,廉頗厲聲喊道:“叛軍欲向南突圍,諸軍隨我追擊掩殺!”
一聲令下,他麾下的士卒如潮水再次涌向那些向南突圍的叛軍,以至于場面一時間變得非常混亂。
如果說方才叛軍只是憑著陣型以及體力上的優勢才抵擋住王師,那么此刻,待蒙仲下令全軍向南突圍后,叛軍士卒取消了陣型,自然難以再招架兵力數倍于他們的王師。
一時間,那些跑得較慢的叛軍士卒,皆被如潮水般的王師淹沒,再也沒有任何動靜。
正在突圍的蒙仲轉頭看了一眼北側,看著眾多腳程較慢的士卒被王師圍殺,心中閃過幾絲不忍。
在下達這個命令,他其實很清楚,一旦他下達全軍向南突圍的命令,那些離王師較近的士卒,必定會成為這道命令的犧牲,但沒有辦法,只有突圍,才能救下更多的士卒,甚至于,反過來擺趙賁、廉頗一道。
他唯一能做的,即盡可能地為麾下的步卒斷后,殺退那些欲一擁而上的王師士卒。
“鏘!”
他手中的利劍一劍斬下,彈開了一名王師士卒刺出的長戈,救下一名因奔跑而摔倒在地代郡兵。
“快撤!”
顧不得那名代郡兵嘰里咕嚕說了什么感激的話,蒙仲大聲喊了一句,旋即便率領著身邊數十名近衛且戰且退。
“蒙仲!”
“叛將蒙仲何在?可有人瞧見那蒙仲?!”
遠處,傳來了廉頗的喊聲,似乎他正在尋找蒙仲的身影。
說實話,由于那個聲音離得較近,蒙仲心中多少還是有些發怵的。
而這,也愈發堅定了他日后要多加鍛煉武藝的想法,畢竟在特定場合下,將領的個人武藝,亦能起到扭轉戰局的作用。
就好比這會兒,若他有能力斬殺那廉頗,他麾下的士卒甚至有機會反殺一波,或許用不到他預留的后招,就能將趙賁、廉頗麾下的軍隊殺敗。
但眼下,蒙仲覺得自己還是老老實實后撤,與那廉頗保持一定的距離為妙。
“撤撤撤!”
“追!快追!”
“向南突圍!全軍向南突圍!”
“截住他們!截住他們!”
在無數嘈雜的人聲中,叛軍一舉突破了王師的包圍,快速向南突圍。
見此情形,趙賁與廉頗率領數千兵卒緊追不舍。
一方逃、一方追,就這樣追追逃逃近十里地,就在王師路過一處樹林時,忽然間林中射出一波火矢,以至于措不及防的王師士卒紛紛中箭倒地。
旋即,便有一支軍隊從樹林中殺出,一舉截斷了王師。
“殺啊!”
在一陣震耳欲聾般的喊聲中,蒙遂徐徐從夜幕下策馬而出,借助那些火矢的微弱光亮,皺著眉頭打量著不遠處的王師。
“什么?有伏兵?”
見此情形,趙賁與廉頗面色大變。
而此時,蒙仲勒住了馬韁,手中利劍指向方才追趕他們的王師,大聲喊道:“信衛軍與代郡軍聽令,敵軍已中我軍埋伏,爾等速速返身,夾擊敵軍!”
聽聞此言,華虎與樓讓麾下的兵卒立刻回身,與蒙遂率領的伏兵一同夾擊趙賁、廉頗二人所率領的軍隊。
“怎么耽擱地這么久?”
片刻之后,蒙遂帶著幾名手持火把的士卒找到了蒙仲,皺著眉頭看著后者甲胄上的斑斑血跡。
“錯估了廉頗回援的速度……”
蒙仲抹了抹臉上的鮮血,苦笑著說道:“主要還是過于貪心,想在廉頗回援之前摧毀趙賁的軍營,結果險些被廉頗堵死退路,若非對面的士卒大多精疲力盡,今夜……果然還是不能貪心。”
原來,今夜蒙仲一系列的行動都是誘敵,包括他夜襲趙豹軍的軍營,而目的,就是為了伏擊廉頗,只不過蒙仲想擴大戰果,希望趁機端掉趙豹軍的軍營,這才導致其中出現了些許變故,好在趙賁、廉頗二人麾下士卒在今日的惡戰后過于疲倦,這才使蒙仲等人化險為夷,成功地將趙賁軍與廉頗軍引誘到了埋伏地。
“好了,先不說這個了。”
見蒙遂皺著眉頭似乎要說些什么,蒙仲趕緊結束了話題,將目光投向遠處的王師。
只見繼蒙遂軍殺出之后,向繚、樂進、樂續等人紛紛率領其麾下士卒從埋伏地殺出,配合華虎、樓讓幾人麾下的士卒,反過來將趙賁、廉頗的軍隊團團包圍。
看著周圍密密麻麻的叛軍,別說趙賁,就連廉頗的面色亦是極為難看。
因為他們已經發現,圍住他們的叛軍隱隱約約多達數千人,仿佛蒙仲麾下的叛軍此番是傾巢而動。
雖然趙賁、廉頗二人麾下的兵力合計亦有五六千人,哪怕途中有兩三成掉隊亦仍有三四千,可三四千疲倦之師,如何招架得住數千以逸待勞、此刻正體力充沛的叛軍?
“降者不殺!”
遠處,傳來了蒙仲略顯嘶啞的喊聲:“我等彼此皆是趙國的士卒,不至于弄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只要肯放下兵器投降,你等就能活命!”
“降者不殺!”
“降者不殺!”
周圍以信衛軍為首的叛軍們大聲喊著。
聽到這話,諸王師趙卒面面相覷,也不知是誰帶的頭,當啷一聲丟掉了手中的兵器,旋即,其余的王師趙卒紛紛丟下手中兵器,蹲下身抱頭投降。
精疲力盡再加上深陷重圍,使得這些王師趙卒徹底失去了斗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