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來者,只要弄明白歸賢呂氏內,如呂文優、呂文誠這類新生代之間的具體身份差異,就能明白,為什么呂文誠明明是呂文優堂哥,卻一見面就毫不留情的諷刺嘲弄了。
凡事就怕對比,越比越傷心。
大商社會,宗室子弟若想入朝為官,也需要參加科舉,但不管成績如何,哪怕你在科舉里成為狀元,也是只能從吏做起。
宗室子弟是那樣,士紳勛貴階層,一樣如此。
不管科舉成績如何,都只能從吏做起,一步步向著官沖刺,可不要忘了,吏也是有區別的,你在一縣縣衙當一個小吏,還是在三省六部當一個吏,乍一看都是吏,實際上……
能一樣么?!
你去三省六部,當一個中書侍郎、中書舍人、尚書、侍郎身邊的刀筆吏,類似于宰相、尚書、巡撫級別等高官的秘書一樣的存在,和你在縣衙里當班,直接面對平民百姓,這起步是一個檔次?
大商為官者,九品為最下。
吏員,有上中下三品吏、再之上就是享從九品待遇、享正九品待遇等等了。
一旦你立功被賞了從九品待遇,就基本和官差不多了。
呂氏四代積累,在大商有著龐大的人脈關系網絡,現在的呂家頂梁柱呂舍人,起步就是一省巡撫的秘書,起步就是上品吏,干了幾年就是享七品、六品待遇了,等你不做秘書了,以待遇職稱轉任一府同知、通判,輕而易舉。
才能在今天有如此成就,因為呂大舍人無子,呂家資源只會向這一代的嫡出子呂文優傾斜,若他愿意在仕途發展,起步大佬級別的秘書,走上仕途快車道絕對不難。
實際上呂文優也早參加過科舉,還取得了極為不錯的成績,現在也有職稱在身,就是歸賢府府學里一個吏員,享從八品待遇,是的,他在歸賢府一府之地,官方教育機構里,有任職職稱的。
很清閑也很清貴的一個衙門。
這還是呂文優無心在仕途走太快,被家族強行安排的職位,一旦哪天他回心轉意了,以他原本的職位,隨便借調中轉幾次,就能輕松一飛沖天。
二堂哥呂文誠就差遠了,當初在少年青年學習階段,他就熱衷仕途想走科舉之路,想成為權柄深重的高官顯貴,架不住呂文優剛表現出非凡才華,家族就開始勸他去學習商業能力……
要不是呂文優自己,學習著學習著,家族突然發現,這小家伙有學歪了的苗頭,有長殘的趨勢,估計呂文誠都沒有庶子身份,沒了科舉的機會。
就是呂文優有點長殘,呂文誠才有了機會,但他科舉成績差遠了。
和歷史上地球不一樣的科舉體系,這里不只是有舉人、進士之類功名者,才能出任吏員的。
全帝國性質的進士,由皇帝親自篩選考出的進士,就算沒后臺,普通舉子,一旦考成,起步就是從享八品待遇,直接跳過上中下三品吏,以及從九正九品待遇,無非還是要從吏做起。
大部分也會在京城衙門、或者一府之地的重要部門任職。
各省、各府科舉階層就被刷下來的,才是從縣、以及一府級別清水衙門起步,下品吏。
當年呂文優就是大商帝國范圍的進士,呂文誠省試都是倒數。
從這也可以看出,呂文優在歸賢府教育部門當一個清貴閑人,對比他帝國科舉的名次而言,已經是基礎基本的應得待遇,偏偏呂文誠,依舊對這個堂弟妒忌的不行。
對方是霸占著諾大的呂氏資源,不去用,卻也擋了他的路。
在上一輩老人心目中,呂文優有長殘了的趨勢,思想有滑坡,可他還年輕,不足三十,體系內有職稱,清貴閑人,只要哪天醒悟了,想要在仕途奮進,輕而易舉就能沖上去。
大把的資源和人脈關系,都在為呂文優留著。
呂文誠,就算這個庶出子思想沒滑坡,還是老牌的豪門士紳精銳主流思想,架不住庶子沒地位,能力也比呂文優差太遠,那就,當個備胎湊合用吧。
資源會給你一點,但永遠只是湊合級別的。
到現在為止,呂文誠也只是一個不入職稱的中品吏,因為他所在衙門的原因,手中有一定權勢,卻沒職稱品級。
但是憑良心說,以他南江省省試,倒數的成績,不被發配到偏荒縣區當一個混吃等死的閑差,而能在歸賢府,南江省數得著的大府之一,還是大府中重要部衙任職起步,漸漸掌握一定權勢,這已經是拜他出身所賜了。
伴隨著呂文誠的嗤笑聲,走在呂文誠身側的幾個青年也紛紛笑了,當然,他們只是含蓄笑一笑,沒有誰敢開口嘲諷什么。
開玩笑,同為呂家子弟,呂文誠可以踩一踩自家三弟,他們……他們也算是歸賢府有頭有臉的家庭出身,算是貴公子闊少爺,但是在呂文優面前,根本不夠看。
大家也就是知道,呂文優思想跑偏了,長殘了,才在歸賢府不顯聲名,不顯權勢,一旦他醒悟過來,以呂家大伯中書舍人的尊貴,以呂家四爺一省大儒的名望和關系網。
幾年后就執政一方,成為三十出頭的知府有難度,但大縣縣令、普通府城的同知、通判猶如探囊取物。
這樣的存在,誰惹得起?
幾人訕笑中,呂文優對堂哥的嘲弄也不在意,只當看不見的樣子就繼續向蘇恒敬酒,“蘇兄,別管他們,咱們喝咱們的,今天不醉不歸。”
這姿態,呂文誠一群跟班不敢有絲毫不滿,呂文誠自身卻差點氣歪了鼻子,想說什么時,眼珠一轉,大踏步走向蘇恒,到了近前才彬彬有禮的笑道,“在下呂信、自文誠,不知道閣下怎么稱呼?我觀閣下也是非富即貴,當屬我士紳名門一員。”
“但閣下千萬別被我這堂弟賣相給騙了,實不相瞞,這是我呂氏之恥,士林之恥,整天宣揚他那些大逆不道的言論思想,但那絕對不是我呂氏之意。”
蘇恒賣相不凡氣質出眾,怎么看也不會是平民百姓,應該是士紳勛貴階層。
站在同一階層,呂文誠真不相信,猛一看還能和呂文優把酒言歡的蘇恒,若洞穿了這個三弟的叛逆言論后,還能和他喝得下去。
只要能讓呂文優過得不開心,就是他呂文誠的開心。
當然,他不怕這樣會激怒呂文優,就算呂文優怒了,回家告狀,不管老太爺,大伯還是四叔,只會覺得呂文誠做得對。
呂文優的一家之言,絕對不能代表呂氏。
不然呂家也會在士林中超級尷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