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雨水在關中是無論如何都看不到的,太大了,太猛烈了,太多了。”
“和海域的雨水比起來,這里的雨水更加滋潤一些,氣息也好聞很多,少了海域海風的一絲絲腥氣。”
“叔父,近來您多在指點河上修習符箓一道,心意通天,斡旋造化,呼風喚雨皆可以做到。”
“嘿嘿,若是道家宮觀有人可以學會的話,豈非可以在不為風調雨順之年,有所用?有所成?”
轟隆隆!
轟隆隆!
噼啪!
幾乎可以算得上沒有什么預兆。
一場極大的雨水突然從天而降,順帶著雷霆之音不絕,虛空陣陣,顫動人心。
云舒姑娘她們早早就搭好的巨大營帳內,立于帳口,抬首看向遠處的虛空天地。
天色,并不為暗淡。
雨水如盆潑似的,幾乎化成水幕一樣,源源不斷的砸向大地,營帳頂部都能聽到動靜。
若非有云舒姑娘她們的力量加持,真懷疑營帳會被雨水硬生生砸損。
雨水!
多令人羨慕之物。
生長于關中咸陽,一歲之中,所能見到的雨水不為多,根據自己行走天下諸郡的經歷,好像……就關中的雨水最少了。
江南不必說。
中原與山東也不必說。
燕趙之地,嗯,有多有少。
關中,因東部的崤函之山,多有攔阻東來的水汽,是以,想來多一些雨水,也有些難。
同樣是傾盆大雨,眼前的大雨絕對超出關中大雨數個層次不止。
這樣的大雨落于關中,老秦人絕對歡喜的。
當然了。
雨水可以有,卻不能太多,否則……就要成災了。
這里……,已經明顯可以看到遠處的河道變寬了一些,最初找到一些陶器碎片的地方,原本距離河流岸邊有三尺有余的距離。
現在,已經不到一尺了。
風霜雪雨,天地萬象演變之物。
非人力可以掌控。
真的不能掌控嗎?
不一定。
起碼,叔父就能夠做到呼風喚雨,就能夠做到興風起浪,那般威勢,太令人羨慕了。
惜哉,自己不會。
以自己的修行,難以做到。
焰靈姑娘她們也難以做到。
“想法很不錯。”
“的確可行。”
“祈福于天地,造化于自然。”
“風雨降落,萬物化生。”
“那般手段,想要學會,非簡單之事。”
“陰陽家。”
“也有類似的祭祀之法,只不過,如符箓一道一樣,能夠很好給予掌握的人很少很少。”
“此外。”
“若是用之,就要承受可能帶來的隱患和麻煩。”
“一些事,似乎以前說過。”
以符箓之道,引下玄奇之力。
干旱之時,引來雨水。
水災之時,喚來天晴。
想法很不錯。
可行。
雙手背負身后,亦是眺望陌生之地的遠處雨景,這般滂沱雨勢,看起來,還是蠻有趣的。
“陰陽家!”
“祭祀之法,通達昊天,需要行巫禮,煉就幽明罡煞之心,引動八方之氣,承載天人之力。”
“借風、布霧、祈晴、禱雨、坐火、入水、掩日、御風……,都可以做到!”
“需要付出不小的代價。”
“那般手段。”
“聽師尊說過,陰陽家內有資質修煉的人不多。”
曦兒旁側低語。
若是人的力量足夠大,人的心足夠大,道理足夠大,是可以碰觸昊天的,是可以引下莫名偉力的。
自然可以做成一些特別的事情。
符箓之道。
自己也可以學的,稍難了一些,等自己踏足玄關,再來一學也不晚,陰陽家,卻有那般手段。
那也是陰陽家前身祭祀一脈的職責之一。
只不過。
雖為職責,不意味著每一代的祭祀一脈都有人可以將其施展出來,一如符箓一道,可以修行的人能夠找到。
真正能夠將符箓一道修成的,怕是不會很多。
“嗯?”
“陰陽家也有那樣的手段?師尊說過嗎?”
“為何我不知道?”
明靈之眸轉了轉,看向曦兒,陽滋表示狐疑。
那樣的手段,聽起來相當的強大。
相當的神奇!
“嘻嘻,師尊說那樣的手段……咱們不需要學,學了也無大用,也有違天道,傷身傷己,不利于修行。”
“陰陽家別的弟子修習就好了。”
曦兒笑語。
“一場風,一場雨,皆天地造化使然。”
“違背之,自然會有反噬。”
“一如三術之法,若是時常使用之,壽元、肉身會大打折扣。”
“實力不濟去施展那樣的手段,輕者本源有損,三元受創,重則,殞命都可能。”
實力低微,習練之,裨益之處不多。
實力足夠了,道理明心,一些事又可有可無了。
東君不傳她們那般修行,是對的。
“這個……,還是希望宮觀有足夠出色的人可以修習此道吧。”
“關鍵時刻,還是可以用一用的。”
“有些時候,損傷數人總比損傷萬千人好些。”
曦兒這個理由,陽滋無法反駁。
這么看來,不同的手段,都可以做到那一步,有些損傷?琢磨起來,略有不妥。
卻也要根據不同的情形來看。
“哈哈,你個小丫頭。”
“這場雨……再有盞茶時間,就差不多停下了。”
收回遠處的目光,周清心性多有怡然。
“公子。”
“文書來看,這段日子,多有一些人跨過江水,進入江南諸郡。”
“無論是較為富饒的會稽郡、廬江郡等地,還是別的郡縣,都有一些人的蹤跡。”
將鵬鳥送來的一箱子文書處理之,大部分都是尋常事,稍稍動筆,就解決了。
其余一些繁瑣事,也不為難。
待雨停之后,讓鵬鳥將批復過的文書送回去也不遲。
唯有另外一些稍顯特別的事情值得言談之。
“那些人安分守己就可。”
“中原和楚地的事情,且看那些人如何為之吧。”
這段時間,關于中原和楚地的事情,多有傳來,是以,多知曉那里的大致情形。
總體而言,帝國這一次會收到不少好處。
就算不能夠將一些悖逆之人一網打盡,也能夠將他們的力量相當削弱之。
弱小之力,短時間便是不能掀起什么動靜了。
再有一些年,他們想要弄出一些動靜都不行了。
“楚地!”
“芊紅姑娘,楚地的那什么赤霄劍可有弄清楚下落?”
“諸夏間的名劍,我都有數,現在出來了一柄赤霄劍,不知道一柄什么樣的劍器!”
“還關聯楚國王族的寶藏!”
“也不知真假。”
“出來之前,泰兒還讓我為他帶一些禮物呢,尋常物也不稀奇,若能有一柄名聲不弱的寶劍,也當不錯。”
“泰兒也不小了,有劍器佩身,也好。”
芊紅姑娘!
還真是文武雙全的奇女子,母親都多有贊譽此人的,芊紅姑娘的才學不遜色九卿。
若非女子之身,以其功勞,身入九卿不為難。
都來南海了,江南諸郡的要務……沒有落下,那些飛禽異獸也算有所用,也不算吃干飯。
這些日子,也有通過芊紅姑娘了解了一些諸夏之事。
中原。
水災之后,本以為就可安穩了。
誰料……又有一些雜亂之事。
楚地,也是一樣。
那些人還真是一直折騰不休,都已經這些年過去了,那些人還是心意難改。
死不足惜!
如果地方諸郡官府之力不能夠處理那些人,也太無能了。
于那些紛亂之事不為關心,帝國如今有足夠之力應對,倒是另外一件事,自己多有念著。
還是蠻有趣的。
“正要和公主說呢。”
“赤霄劍,有下落了。”
“根據一些探子的消息,此劍……好像已經落入羅網手中了。”
“具體何處,則是難知。”
“既然落入羅網,那么,待會公子下一道命令,得見劍器真身也就不遠了。”
“或許過幾日,就能見到那柄劍器了。”
“那柄劍器是否有獨到之處,也就知道了。”
“至于楚王寶藏,各種消息都有,真真假假,難以斷定,以我所觀,楚王寶藏或許有,卻不會多如無盡之寶。”
“若是楚國有那樣的財力,當年秦楚一戰,楚王不會不將其取出來的。”
“何況。”
“縱然真的有,楚國王族一脈的遺留之人,也難以取到。”
“也難有足夠的力量護持。”
“是以,那件事……小矣!”
赤霄劍!
楚國的寶藏!
是陽滋公主前兩日叮囑過的,自然不會忘記,多有安排人手處理那件事了。
也已經有了結果,事情還是頗為順利的。
赤霄劍?
突然出現的一柄赤霄劍,多有神秘了一些,一些消息中,并無關于那柄劍器的具體訊息。
楚王留下的寶藏?
引得楚地許多人都在搜尋探索,派遣的探子也有尋摸,暫無所得。
“嘻嘻,有勞了。”
“有勞了!”
陽滋一禮。
也不知赤霄劍是否如其在楚地的名聲,若然是一柄很尋常的劍器,那就……直接扔入海域吧。
楚王寶藏?
自己也無什么興趣。
寶藏里面能有什么呢?
不外乎數目稍多一些的財貨之物,僅此而已,也就點點好奇罷了。
“除了有不少人前往江南之事。”
“楚地,還有另外一事。”
“面對楚地的壓力,楚地不少人暗地里有串接之勢,想要聯手對抗帝國,看來他們還是有些心思的。”
“就是不知是否可成。”
“箕子之地,他們就曾立下聯手的盟約,去歲來看,明顯無用。”
接著前言,白芊紅話鋒一轉,落于另外一事。
楚地,一些大小家族想要聯合起來,一起對抗帝國,法子不錯,唯看他們自己是否真有那個心思了。
從一則則前例來看,還是多令人嗤笑的。
數百年來,從未有過那樣的功成之事,眼下又行此事,還真……屢敗屢戰?
“聯起手來?”
“楚地那些家族想通了?”
“大可能還是無疾而終。”
現在想著聯手?
當年如何不聯手呢?
當年秦楚大戰的時候,倘若楚地之力擰成一股繩,諸般事多難說。
現在。
又能做些什么呢?
弄玉輕言之,秀首搖搖,心間深處,也不自想到韓國的一些事。
韓國,本是弱國。
那樣的小國,更應該將力量匯總起來,否則,內憂外患多有艱難。
九公子當年便是要做那樣的事情,將夜幕剿滅之后,再梳理朝堂,如此,朝野便可一體。
便可施為法道。
給九公子十年時間,韓國當大不一樣。
可惜。
天下沒有給九公子那么長的時間。
“楚地,聯手!”
“且看看他們是否有力吧。”
“帝國一天下的時間,還是太短了。”
“楚地諸多郡縣,欲要徹底貫通一體,還需要時間。”
聯手?
周清亦是不看好。
也許,他們都有那樣的心思,想要聯起手來,一起對抗帝國。
關鍵。
心思歸心思。
行動歸行動。
遇到一些事,但有計較得失,聯手就不成了,而那也是他們那些楚地老世族的通病。
之所以楚地還會有那樣的隱患,還是帝國統御楚地的時間太短,不能夠有效將楚地風華徹底摧毀的緣故。
若是再有十年,那些人在楚地當掀不起什么動靜。
“進入江南諸郡的一些人,吩咐諸郡官府,一應行蹤都要清晰。”
“一應登名造冊之人,這個月開始,每個月都要審察之,若是無礙,也就罷了。”
“但有差錯,直接從重處理!”
時間固然不足。
那些人既然分散力量前往它處,就要老老實實的。
想要在江南有所成,想要在江南留下一二火種,只要不違背江南諸郡的律法,不違背郡縣穩定大局。
任由他們動靜。
“公子,對于他們在江南大手筆買田置地、大手筆置辦家業的事情,是否要給予限制?”
一處郡縣,一處縣域,新出現的人丁,還是容易核查、處理的。
白芊紅頷首。
有所思,再問。
一些特別的人南下,往往攜帶大量財貨,往往大肆置辦家業,以為根基之地。
“給予時間限制,三年之內,不得置辦超過人丁口數正常分配的田畝。”
“五年之內,他們攜帶的少年人,無論學業如何,都不得前往兩大學宮!”
“五年之內,不得涉足販賣鹽鐵之類的相關營生,違背者,從重處理!”
“此外,但有入冊戶籍,無故不得隨意變更,縱有變更,也要將名冊呈遞上一級衙門行署。”
“郡府衙門和總督府會不定期細細抽查,若有不法內情,牽連之人,直接處理,從重者,罪當連坐!”
“這些事情,芊紅你擬定一份簡略的文書,讓政事堂完善一下。”
“若無礙,便可推行!”
芊紅所言?
深意……不為難猜。
周清沉吟之,數息之后,看向遠處仍舊水幕連天的雨景,一道道政令接連不斷下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