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南下入會稽之地？”
“那里……自然可以，婉兒，你呢？”
一身不為明麗艷絕的粗布衣裙，色澤素雅了許多，梳著單螺而側的發髻，些許釵鈿簪子點綴。
衣著尋常，其人自有天然之麗。
一舉一動，一言一語，溢生輕靈脫俗之感，將面前一只青花瓷碗取過，亦是把玩著。
手感很好，同陸豐的陶瓷相比，若言超過陸豐的一切，不足夠，超過大部分還是有的。
而天明師兄還只是隨意燒制的，若是用心燒制一些陶瓷，估計……這些瓷碗會更加不錯。
番縣之地，目下的諸夏間有名之地。
就是雅湖小筑，許多器皿都更換番縣這里的陶瓷了，價格是貴了一些，使用起來……沒得說。
瓷器！
也是近些年來盛行起來的，也是為此，諸夏間的許多吃食器皿都有變化，以前的鐘鼎、陶器之物，都有變化。
天明師兄在陸豐的餃子鋪里，那些陶瓷之物，都是天明師兄親自做的，都有獨到之處。
濮陽之地，附近好像沒有大規模燒制陶瓷器物的工坊，無疑，在那方面沒有天然的優勢。
江東會稽之地，近年來的名聲不小，先是那里出產的一些特色錦緞之物，絲毫不遜色蜀中進貢之物。
再有那里的一些特色美食之物，尤其是酒水、茶水的特殊，單單自己所知道的有名酒水、茶水都有多種。
陶瓷燒制。
也在其中，有傳一些上好的陶瓷之物不遜色番縣這里，是否如此，自己不清楚，只是聽說那般。
要辯證真假，那就要親自去瞧瞧了。
番縣這里距離江水很近，若是去江東，也不為復雜，這個時節順流而下，也會很快。
江東之地。
自己去過，卻沒有好好走過。
沒有好好一覽過。
尤其，沒有同天明師兄，還有另外一些人一起去瞧過。
如今，天明師兄脫困，得復自由之身，濮陽之地，不為著急，若可，在諸夏各地好好的走一走、看一看為上。
櫻唇輕啟，芙蓉含笑，明眸閃爍，落于身邊的一個小丫頭身上。
燒制這些青花瓷碗，婉兒也是出力的。
收集瓷土，還有出力瓷土，都是很有心力的，小丫頭……對燒制這些東西的趣味明顯有不少。
“嘻嘻，我都可以的，待在這里可以，去江東也可以。”
“這些瓷碗……手感真的很好，和玉一樣了，嗯，雖有不一樣，也很難得了。”
“陸豐的瓷土，就不太適合燒制這個。”
“不知道江東的瓷土會如何。”
“燒制這些東西，很好玩，只要可以捏成，就能夠燒制出來。”
“就是另外的一些著色手段艱難，在這里都屬于秘密手段。”
“若是能學會就好了。”
唇紅齒白，神容嬌俏。
箭袖束臂，雙手持青花瓷碗，放在眼前，細細端量著，聽著召水姐姐之言，自己是沒有任何意見的。
父親、母親都在自己身邊。
天明兄長也在。
召水姐姐她們也在，真好。
自己很開心的。
“想要知道那些添色著釉手段，可非容易事。”
“陶器，瓷器！”
“技藝有相似之處，不為多。”
“江東，也有許久許久沒有去瞧瞧了。”
“十年來，總督府對會稽郡落下的力量很大，沿海諸郡之地，除了齊魯之外，如今便屬會稽了。”
“那里，不出意外的話，接下來也會很熱鬧。”
“就是少不了會死一些人。”
這一次隨天明離開陸豐，一路北上，已經花費不少時日了，從輿圖而觀，也只是去了一些地方。
更是連江南都沒有走出去。
天明對江東之地有興趣，自己沒有意見，眼下……自己無事，師兄也是無事。
正好帶著婉兒一塊走一走，見識見識諸夏的新模樣。
陶瓷之物的燒制，是需要秘方的。
是需要特別手段的。
單單只是粗糙燒制，自然也行，就是不太美觀，不太精致，不為大用，難登大雅之堂。
接下來倒是可以找機會偷學偷學，反正她們又不準備開陶瓷工坊，只是學來用一用，不為有礙什么。
應該可以！
師兄……可能不會同意，但……自己不會讓師兄知道。
沿著江水南下，便可直入江東，直入會稽，那里已經成為江南一處有名的富庶之地了。
接下來。
會很熱鬧。
不是因為他們這些人前往才熱鬧，而是……另外一些事情要結束了，那里肯定熱鬧的。
自己可以確定！
“死一些人？”
“母親，咱們是要去會稽郡殺人嗎？”
婉兒抬首看向身邊的母親，母親的話，自己怎么有些聽不太明白，怎么她們去了，那里就更熱鬧了。
就要死人了？
“師妹，諸事不好說。”
“辰國那里的消息，暫時還沒有傳來。”
殘劍搖搖頭，抬手點了一下自己的小丫頭，動輒言語殺人、死人之類，也難為師妹了！！
一些事，尚未發生，他們知道的也不多，師妹……這樣言語，不為上，尤其，只要一些人老實安穩些，也不一定會出事。
“就算沒有傳來，難道師兄你覺辰國之地那里的人會有好結果？”
“讓我說，都是活該。”
“是他們自找的。”
“如若他們當初在箕子朝鮮有骨氣一些，哪怕他們全部沒了，我覺他們的膽氣還是有的。”
“現在，想退都沒有路了。”
“辰國之地，他們不可能取勝的，真要取勝了，秦國肯定會增兵的，那時候，更麻煩了。”
“唯一就是先逃走了。”
“箕子朝鮮，逃走。“
“而今，再逃，也是服氣那些人了。”
辰國之地的嶄新消息？
的確不知道，的確沒有傳來，從先前所得的消息來看，無疑……秦國葉騰、趙佗他們要對那些人發動最后的攻勢。
可以抵擋？
如何擋住。
就算擋住了？事情就結束了？
不可能。
是以，無論哪一種結果，自己都基本上能夠料到，他們肯定要逃走的，再次逃向哪里？
齊魯肯定已經海禁了，已經嚴防死守了。
那么，他們肯定想要南下的，想要去東海郡、彰郡、會稽郡之地，作為諸郡之地最為富庶的地方，百姓匯聚最多的地方，肯定會吸引他們前來。
提及那些人，飛雪便是多冷言冷語。
便是不住嘲弄著。
那些人真的是……不成大器。
“師兄，你難道看好那些人的退路？”
未待師兄有言，飛雪反問著。
“師妹。”
殘劍無奈，這件事若是繼續說，師妹還不知道會說些什么。
看好那些人的退路？
其實，無論自己是否看好，辰國之地，都已經死了很多人了，接下來還要死人。
無論勝敗，都注定只能有很少的人可以逃離。
“天明師兄，在想……項氏一族的人？”
“他們肯定會有退路的。”
因飛雪女俠的言語，一些事再次被提起了，近些時日，閑暇之時，也有提及。
辰國之地的事情，對項氏一族那些人而言，很棘手，很簡單，他們正面臨很大的壓力。
生死壓力。
一個不好，真的要將性命留在那里了。
數月前，少羽曾前去陸豐之地，那是因箕子朝鮮已經做了決定，本覺沒有后續之事，還是……有了。
若說天明師兄心中不掛念，自己是不信的。
此刻，有些小小的走神，無疑大可能在想著那件事。
“少羽他們的安危……我是不擔心的。”
“只是，近月來的一些事，怕是會令少羽多煩心。”
握著手中的青花瓷碗，天明忍不住輕嘆道，視線一轉，落于召水身上，四目相對，不為掩蓋心中的淺淺雜亂思緒。
少羽的安危，自己不擔心。
以少羽的實力，諸夏之大，只要少羽想走，沒有幾個人可以留住他，辰國之地也沒有那樣的力量。
另外一些人，想來也有退路。
這一次的事情，少羽他們的力量估計會損傷很多很多，箕子朝鮮多年的積蓄，要消耗一空了。
就算剩下一些，也不會很多。
那個結果，應該不是少羽希望看到的。
自己！
無法。
“辰國之地，退無可退。”
召水搖搖頭，天明師兄擔心的事情，自己明白，其實……項氏一族的力量損失很多，未必不是好處。
尤其對天明師兄而言。
力量不足，便不會輕易行事，便可安全很多。
項氏一族的事情，天明師兄其實并不關心，少羽的性命之事，一直有想著的。
“退無可退。”
“一些事，他們更加難為了。”
殘劍伸手一招，也是一只瓷碗入手。
“就是不知道少羽他們從辰國之地離開之后，是否會直接前往島夷之地。”
“會稽之地，近些年來，那里已經變化許多，少羽他們若是回那里，不是一個好的結果。”
也不知辰國之地的事情如何了，也許，那里正在進行生死拼殺，也許少羽他們已經離開了。
自己，不希望少羽有事。
“天明，無需擔心。”
“項氏一族的那位范先生，非尋常人，他們會有正確抉擇的。”
“秦國！”
“今歲的變化還真是不小，河西之地，烏孫要不在了。”
“遼東塞外，箕子朝鮮和辰國之地，也要不在了。”
“內患越來越少。”
“外患，只有一個北胡匈奴了。”
“秦國之勢，愈發昌盛了。”
殘劍笑道。
天明的心意，自己也能感知和察覺，少羽不會有礙的，只不過另外一些事情不好說。
“師兄，沒有永遠昌盛的國家！”
飛雪插了一語。
“師妹，你所言自然不假。”
“但……從眼下的諸夏大勢來看，我暫時看不出來秦國有可能衰弱的模樣。”
“諸郡通和，法道并行，一些敵對的力量，也在一次次的被削弱，外患也是越來越少。”
“現在的秦國，十倍強大于十年前的秦國。”
“欲要有礙，也只有秦國換一位天子了。”
“這樣大的一個帝國，是需要人駕馭的。”
“嬴政，三代以來，罕見的天子人杰。”
“他可以掌控駕馭這樣的一個巨大帝國，換一個人，就不一定了。”
“先前在關中、咸陽待了一段時間，嬴政的消息了解不少，他……他的身子近年來好像不太好。”
“有傳壽數有礙。”
“是否那般不好說。”
“看他接下來是否會立下太子儲君之位吧，若是立下了，說明嬴政的身子的確有礙。”
“太子儲君。”
“公子扶蘇近年來在北方頗有功勞，諸般的支持之力也不少。”
“近年來，咸陽也有一二公子冒頭。”
師妹，還是那個師妹。
還是那樣的性子。
沒有什么變化。
說著話，殘劍將手中的青花瓷碗遞過去，落于師妹手中賞玩，以自己所觀，山東諸國的一些力量，是沒有什么機會的。
也不可能有什么機會的。
他們的力量越來越弱。
秦國的力量越來越強。
之前，那些人所依仗的……有自身之力，諸侯國雖滅，遺留之力仍有不少，殘存的力量仍有不弱。
此外，還有另外的一股力量，那就是隱匿于山東諸郡屬于諸國傳承固有的力量！
那股力量很特殊，也許屬于他們，也許不屬于他們。
就看他們和秦國誰能夠對山東諸郡的掌控更強了。
秦國攻滅山東諸國，不過是將諸國從輿圖上抹去了，真正的諸國還依然存在那些地方。
許多地方被諸國占據數百年，一些根深蒂固的力量不是容易抹去的，不是容易被秦國輕松打上烙印的。
可是。
那些地方化作郡縣，相隨秦國這些年的湮滅手段，一應屬于諸國的風華，全部抹去，轉而推進秦國特有的法道，還有諸般蒙學助力。
十年歲月。
山東諸郡的許多地方，自己可以看到，一些地方已經逐步被秦國真正掌控了，另外一些頑固之地，也只是在不斷的反抗、抵抗。
一如箕子朝鮮、辰國之地的抵抗。
一如那般不斷退縮的手段抗衡。
是以，只要秦國自身不出大問題，山東諸郡之地，再有十年，肯定大變化，肯定會被秦國更強的掌控。
此長彼消，諸國殘留的力量則會越來越弱。
本就難以抗衡的力量，會更加艱難。
秦國會出什么大問題？
——良機！
多年來，也和一些趙國舊人閑聊過，一些道理，一些事情，他們也能看到和知曉。
他們還在堅持，還在等待。
等待良機！
什么良機！
等嬴政身死的機會。
等咸陽大變的良機。
那……的確是一個機會。
卻也是他們自身無法確定的機會，果然換了一位更加出色的天子？許多事，也就不用說了。
換了一位尋常的天子，許多事……好像還真不好說。
尤其秦國對山東諸郡許多地方的掌控，眼下還沒有真正的入骨入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