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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良驚訝!
從關外歸來此處,一路上多在趕路,函谷關以來……關卡重重,想要打探一些事情都不容易。
冰雹子災劫外加連續數日的大雪,關中的災情很大。
咸陽肯定會派遣得力之人給于處理解決,若說是李斯……不太可能,李斯之下的其余人……可能性都有。
落在公子高身上!
近年來,自己多待在關外,關中的事情非無所知,反而了解的不少,公子高自然在其中。
自從扶蘇離開咸陽,逐步聲名鵲起的一位公子!
關注的人自然很多!
公子高!
咸陽宮麗夫人的孩子。
雖然嬴政的公子很多很多,大多數公子都尋常,母族多尋常,難以顯貴,那位麗夫人不一樣。
無皇后之名,有皇后之實。
多年來,一直操持咸陽宮后宮諸事,身為麗夫人的公子,自然不一樣,麗夫人誕下的那位陽滋公主!
名聲更大。
帝國長公主,尊貴不遜侯爵。
公子高之人,特意觀察過一段時間,有些才能、才干,卻也只是有一些,若言可以承擔接下來處理關中災情之事。
不足夠!
公子高不夠!
嬴政讓公子高領事,是為了歷練他?還是想讓公子高立下功勞?
輔助之人?
需要有輔助之人,果然一應諸事,都是公子高操持,張良覺得……關中的災情亂象會更加麻煩。
輔助的人……或許才是更重要的。
具體人選?
說了幾個,他們還是很合適的。
也有足夠能力應對那些。
顏路握著手中茶盞,坐在一旁,靜靜聽著,鮮少出言,時而喝一口茶水,時而取過些許點心。
“都不是!”
“是蓋聶!”
“是鬼谷蓋聶!”
“蓋聶昨兒回咸陽了,還有武真郡侯的車駕,也入咸陽了。”
“武真郡侯的車駕今日才入咸陽,武真郡侯……那日冰雹子剛落的時候,就被急召先入咸陽了。”
“這一次處理關中災情亂象,以公子高為首領事,蓋聶為輔助之人,其余之人從國府行署調遣。”
子房說的那些人,的確都合適。
卻非他們。
而是另外一人。
看向面前的兩位師弟,伏念將那人說道出來,若不說出來,任由子房如何猜……估計都猜不出來。
“蓋聶!”
“鬼谷蓋聶!”
“是他!”
“嬴政讓他輔助公子高處理關中事?”
顏路喝茶的動靜一怔,忍不住緩緩落下一語。
蓋聶。
蓋聶歸于諸夏已經多年了,近些年……多在淮南、江北的故楚之地行走,行監察之責。
嬴政竟然派他在公子高身邊。
完全一件出乎意料之事。
“鬼谷傳人,蓋聶。”
“竟然是他!”
“嬴政之意,莫不讓蓋聶相佐公子高?”
張良皺眉。
對于蓋聶!
算得上很是熟悉,也算得上很是陌生。
熟悉,是因為他鬼谷傳人的身份,當年同九公子、衛莊兄一處,于鬼谷傳人的才學……清晰明了。
新鄭之時,也有見過。
后來!
見的就不多了。
蓋聶的名氣在諸夏很盛,秦國東出一天下的時候,他坐鎮齊魯,縱橫諸般事,齊國……一直都沒有摻和、助力其余諸國。
最后!
齊國自己也滅了。
蓋聶。
坐鎮齊魯的時候,諸子百家多次想要殺他,有幾次都差點成了,惜哉,功虧一簣,反而讓他的武道修行大進。
齊魯之地,揚名自曹秋道之后的又一位劍圣!
帝國立下,又是帝國劍圣!
未幾,蓋聶前往西域了,數年時間,縱橫近百個西域小國,讓他們入咸陽覲見,為秦國將來攻打匈奴……奠就一大力量。
蓋聶的才能、才學不需要多言。
有他在公子高身邊,一些事……不好說。
蓋聶!
嬴政怎么就想著派遣蓋聶在公子高身邊?
秦廷之事,蓋聶位高爵重,實則……近些年來,并不摻和中樞諸般事,有一種若即若離的感覺。
蓋聶從外歸于咸陽,嬴政點了他為公子高的輔助之人。
武真郡侯!
他入咸陽……倒是不意外,近月之前……江南就有他的車駕,算著時間,也該入咸陽了。
“子房多慮。”
“蓋聶。”
“觀他近年來的所為,頗有一種要隱去的趨勢,歷代的鬼谷傳人,在事情有成時候,都會隱去。”
“蓋聶志向并不在世俗權力。”
“否則,近些年來,他不會主動請事在楚地。”
“接下來說不定什么時候,蓋聶就辭官了,嬴政也攔阻不了的,是以,子房你所言……不可能有成。”
顏路把玩手中茶盞,略有搖頭。
子房所言嬴政之意,讓蓋聶相佐公子高?這個可能性……幾乎不存在,也難以存在。
“師兄所言,不無道理。”
張良點點頭。
“近年來,咸陽之內,請立太子的聲音不小,始皇帝陛下還是沒有那般心思。”
“這一次處理關中災情亂象,公子高為主,蓋聶為輔,無需深究其意,始皇帝陛下歷練公子高的心思肯定有。”
“蓋聶!”
“因當年齊魯之事,因當年的許多事情,和諸子百家恩怨不小。”
“昨兒的咸陽宮,還有陽滋公主被襲擊之事。”
“接下來的亂象處理,不會輕松的。”
“咸陽有能力將災情亂象平下,會付出不小的代價,另外一些人也會付出代價。”
“儒家!”
“不在齊魯了,身在關中,儒家無意卷入那件事,有些人不一定會愿意,這兩日……就有那個先兆。”
“事情若然難以緩和處理了,咸陽不會缺少鐵血手段!”
子路師弟所言,是那般道理。
始皇帝陛下派遣蓋聶為公子高的輔助之人,或許,并沒有什么復雜的心思。
就算有復雜的心思,于儒家而言,也不會摻和什么。
儒家!
按照現在的趨勢,只要慢慢壯大,再有一二十年的時間,當不一樣,再給儒家三五十年的時間。
更不一樣。
儒家重現大家顯學……指日可待。
公子高!
是始皇帝陛下的看重之人,不然,這些年也不會給他那些機會去歷練,固然有麗夫人的一些顏面,想來也有始皇帝陛下的一些心思。
想要從膝下一位位公子中挑選出色的一位。
不僅僅公子高,其余公子也都或多或少有歷練之事,眼下……暫未看出誰更加出色。
蓋聶!
自帝國立下以來,廟朝之內,蓋聶常不在其中,蓋聶身上的事情不少,一些人難以忘記。
那些人亂象關中,肯定不會讓公子高、蓋聶輕輕松松的將關中撫平定下。
至于什么手段?
大體也能猜測一些。
正因如此,相請兩位師弟前來這里,一同做下準備,以應對各種可能出現的事情。
倘若。
儒家的運氣真的不好,被迫卷入其中,有兩位師弟坐鎮于此,也能夠穩住局勢。
張良沉吟,一時無所言。
“子房,有心事?”
顏路在旁,直接問道。
“子房師弟。”
伏念輕捋頷下短須。
“并無,并無!”
張良淺淺一笑,看向兩位師兄,一禮落下。
“子房。”
“你的心思……還和當年相仿。”
“都已經一二十年過去了,那件事……在你的心中,還深深存在。”
“以帝國眼下之盛,一些事情難為。”
“更有這場亂象之事,會令箕子朝鮮那里……更添麻煩。”
“秦國或許會在箕子朝鮮落下更強的力量。”
“始皇帝陛下……不是一位軟弱之人,帝國承平十余年,懷柔山東諸地,初步有成。”
“雖有一二不穩,也只是一些人的隱患。”
“若然始皇帝陛下軟弱,也不會有一天下之事了。”
“懷柔之余,兵戈相隨,箕子朝鮮就是一處合適之地,至于山東諸地可能出現的麻煩,帝國也有能力壓下。”
“烏孫之地。”
“那里的消息也有傳來,以帝國多年來對于河西、西域所謀,今歲過后,烏孫怕是要成為帝國在河西嶄新的郡縣了。”
“河西貫通,直達西域樓蘭,東西一體,真正進攻北胡匈奴的時間就不遠了。”
“子房!”
“明大勢而動,方為長遠。”
相對于子路師弟,子房師弟……對過往之意記憶的更加牢固和深刻,韓國的淪亡,張家的敗落。
還有一些親人、朋友的死去。
子房。
還沒有忘記。
那樣的事情,自然難忘。
也不當忘記。
只是。
子房是一個聰明人,知事不可為而為之,非智者。
倘若子房真的想要有所動,現在……他什么都做不來,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就是等待。
帝國雖強,不會永遠強大。
桑海距離海域不遠,海邊之地,浪潮滾滾起伏,潮漲潮落,便是最為亙古的道理。
若是將來可以等到。
子房再動也不遲。
子路師弟……就心性空靈澄凈許多,子路師弟的家國族人同樣多慘烈,子路師弟的性子,就和子房不一樣。
“箕子朝鮮。”
“掌門師兄之意,嬴政接下來可能要對箕子朝鮮下大力,要……要抹去那里?”
“果然要抹去那里,山東諸郡可就不會安穩了。”
掌門師兄所言,張良聞之,再次小小沉默,數息之后,搖搖頭,收拾心情。
話鋒一轉,落于另外一事。
俊逸的面上,眉目微挑,多為凝重,隱約夾雜些許愁容和擔心。
嬴政。
真的會那樣做?
對箕子朝鮮下重手?
箕子朝鮮是一個什么地方,嬴政知道……不為難,他若是不知道……才是稀罕事。
他之所以容忍箕子朝鮮的存在,所為還是諸夏諸郡徹底安穩的緣故。
目下。
諸郡的形勢好了一些。
嬴政真的有膽量對箕子朝鮮下手?
后果呢?
他可以想到后果?
“他是天子。”
“當一棟房屋通過修繕修補還難以居住的時候,重建也不是不可能。”
“他……可以承受重建帶來的損失,而那棟舊的房屋……就難了。”
“這些年來,始皇帝陛下多巡視山東諸地,懷柔諸郡之民,是權衡之法。”
“相對于山東諸郡的大部分黔首庶民而言,亂象之人,只是很小的一部分。”
“十余年來,又掃清了一些。”
“為帝國在山東諸郡的長治久安,強力為之,不是不可能,秦國的損失不會特別大。”
“而一些人的損失,就要權衡。”
“那個結果不是不可能。”
“至于是否抹去箕子朝鮮,也只是有那個可能,始皇帝陛下的心思……難以猜中。”
“韓國遺留的子嗣韓成,剛好處于箕子朝鮮正對塞外千里緩沖之地的位置,他更為危險。”
“無論箕子朝鮮是什么結果,韓成首當其沖。”
圣王之道,有仁德禮儀,也有剛猛霸道。
嬴政是天子。
有些時候,天子所為,之所以難料,就是因為風雨雷電皆一般模樣,而在世人眼中,那些都是迥異的。
箕子朝鮮是否被抹去,自己不清楚。
嬴政絕對可以有那個心思,他也絕對可以承受其抹去箕子朝鮮的帶來的代價。
而另外一些人,是否可以承受?
似乎不難猜。
子房出身韓國,近些年來,一些小動作……自己也都是知道的,韓國韓成……近年來在箕子朝鮮有一處根基之地。
就是地方不怎么好,直面遼東塞外。
若然葉騰率兵攻打箕子朝鮮,韓成好不容易經營起來的根基之地,就要損毀了。
子房若想有為,可以為其參謀。
這個時候的蘭陵城紫蘭軒,想來也會有類似的動作,畢竟……那里還有一位韓國公主的。
還有流沙的。
流沙!
當年就是立在新鄭。
“子房,你的心有些亂了,接下來需要靜一靜。”
“我最近修行有所得,坐忘入虛,你可隨我修行一段時間,對你有好處的。”
“掌門師兄的圣王仁德威服之道,不適合你!”
顏路抬手拍了拍身邊的師弟。
子房的心,多浸凡塵。
一些事情,多有入心。
那不是好事,若是不能夠很好的掌控駕馭,一顆亂了的心,就會引來很多很多的麻煩。
“多謝二師兄!”
“嗯?”
“二師兄,你……你已經踏出那一步了?”
“當初聽你所言,墮肢體,黜聰明,離形去知,同于大通,坐忘入虛,可為小成之道。”
“二師兄,你踏出那一步了?”
張良頷首一禮。
自己的心,現在的確有些亂了,的確需要靜一靜,二師兄的道……自己也有參悟過。
有可取之處,不為十分適合自己。
坐忘入虛,神靈天地。
同則無好也,化則無常也。
而后,方證賢德!
儒家先師孔丘曾語論那般道理,只是……數百年來,很少有人修行,二師兄不僅修行了。
還……有成了?
坐忘入虛,按照諸夏修行而論,二師兄已經悟虛而返有成了,是一位玄關境界的存在了。
那等境界,在儒家數百年來的傳承中,都是不多見的!
自己對修行不為入心,至今還是先天巔峰的水準,平日里也很少同兩位師兄聊修行。
竟不知二師兄已經進益如此!
不由,多慚愧。
也是一件極好的事情,近些年來,多有人想打二師兄手中那柄寶劍的主意。
眼下。
二師兄修行進益,那柄劍……今后當穩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