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全,此行我歸咸陽之后,會將虛守派來,到時候你交接一二!”
待在邯鄲之地的時間不算短,那日將一切言明之后,雪姬便是在自己的手下修行,將其引領入門,等到焰靈姬從薊城過來,便可以代替自己繼續教導。
此行所來,原本是推演到邯鄲之內可能有的危險,現今而觀,雖有中山劍館與陘城書館、趙國其余勢力侵擾,他們也未敢直接動手。
中山劍館入侵天上人間,不僅沒有功成,反而損失了兩名化神武者,重創了一位化神武者,如此損傷,就是道家天宗遇此,也是傷筋動骨。
更何況,還是如今群龍無首的中山劍館!
唯一有些擔心的便是陘城書館了,陘城書館靠近趙國與秦國的邊境陘城之內,是趙國一位名宿在數十年前創立的,傳聞也是精通劍道。
只是,比起中山夫子來說,名聲倒是不大,不過近些年,趙國大俠趙震的名氣倒也是將陘城書館頂起來了,而且他們收攏的名劍倒也不少。
越是不顯山不露水,越是令周清格外注意。
“虛守師弟?”
“小師叔,虛守師弟的修為如今還只是先天,師弟若是前來邯鄲,縱有小師叔的封印之力,師弟現在的境界也無法將其徹底發揮出來。”
對于虛守的辦事能力,宗全是放心的,然而,在邯鄲之城,一切并非表面上這般簡單,數百年來,燕趙之地,游俠劍客之風大盛,再加上秦趙兩國的恩怨,一個不察,便有危險。
與小師叔并肩而立在靜室的窗戶跟前,驕陽正盛,透過巨大的窗口看向外界天空,不遠處的后院之中,新招攬不久的舞姬正在林蔭之下排練。
聞小師叔之語,宗全先是頷首以對,旋即眉頭一挑,小師叔既然這般說,相比有其謀劃,但虛守師弟的修為不入化神,總歸有些危險。
“不用擔心,虛守的實力雖弱,但這里是邯鄲,趙國的人趙國自己管轄更好,聽聞,近來趙王的寵臣郭開炙手可熱,你攜帶五萬金前往。”
“同時將這個東西帶上,日后,許多麻煩可以輕松避免。”
宗全能夠想到的事情,周清自然也可以推演到,虛守的實力雖差,但中山劍館接下來不可能有動作,唯一要擔憂的只有小北城的趙國公室一擊陘城書館。
對著宗全瞥了一眼,輕輕搖搖頭,單手平伸而出,其上一道淡紫色的光芒閃爍,卻是一個圓形的黑色令牌,令牌之上烙印著一只金色蜘蛛。
對于三晉之地的暗地里入侵,在昭襄先王歲月就已經開始了,黑冰臺也是在昭襄先王歲月發展壯大,可惜,后來被文信候呂不韋掌控,衍生出更為強大的羅網。
“是!”
聽小師叔此語,宗全點點頭,郭開這個人自己還是知曉的,盡管在趙國朝堂上的地位不算最高,但論影響力,卻絕對超凡。
“對了,我讓你查的東西現在可有結果?”
話題而落,隨即,周清突然想起了什么,前兩天自己曾讓宗全在邯鄲調查一件事情,不算所謂的隱秘之事,兩天的時間,應該夠了。
“結果雖有,那溫家的人當年因為觸怒大王,再被郭開讒言,滿門男丁被滅,女者流入奴籍,隨后便是被人買走分散。”
“如今的奴苑之中只剩下兩個溫家之人,一者五歲,為溫家庶女,一者過四十,為溫家老嫗奴仆,其余族人的信息宗全也收集不少,多數仍舊在邯鄲之中,其余杳無音訊!”
“故而,為了令溫家之人的信息更加詳細,暫時未對小師叔回應。”
溫家,是小師叔前兩日對自己所言,讓自己在邯鄲奴苑之中調查的一個沒落家族,這個家族的品階不高,不過大夫層次,在朝政時局之中,被郭開整治。
以至于有此下場,因為有著百年前趙氏孤兒的例子在前,故而,在趙國的權力斗爭中,基本上敗落者家族男丁下場凄慘,女者充入奴籍,想要翻身根本不可能。
“只剩下兩個人就兩個人吧,其余諸人的信息無需收集了。”
令宗全收集溫家之人的信息,也是一時興起,云舒的本名為溫凝,未曾家破之時,所在的家族便是邯鄲之中的大夫之家。
因為郭開的緣故,乃有此下場,其人也被翡翠虎買走,送入雪衣堡之中,機緣之下,自己將其救出,留在身邊。
雖然云舒一直沒有身入提及其家族的信息,但宗法枷鎖之下,想來是忘不了的,而今,自己在邯鄲之中,若是可以,將溫家的人解救一二倒無不可。
奴苑!
這里是邯鄲大北城的一處奴隸市場,雖然是奴隸市場,仍舊有專門的劃分,領著一位天上人間的道者,根據宗全所收集的信息,周清便來到這里。
奴隸的存在,在秦國之內,雖然也有,但是根據秦法所言,民力珍貴,故而,秦國內的大部分奴隸要么是對外戰爭擄掠的存在,要么是西戎蠻夷交易所得。
對于秦國內的原住民給予田地,耕田勞作,發展經濟,富強國家,而山東六國的奴隸卻是仍舊沿襲周朝的制度,除卻公室貴族、大夫等等以外,其余民眾均為奴隸,縱然有自己的田地,也非真正擁有,而是屬于貴族私產。
“小師叔,奴苑內的奴隸共分三類,一者是庶民因罪而為奴隸的區域,他們的價格很便宜,許多貴族都喜歡大量購買,耕種自己的田地。”
“其二,便是公室貴胄的奴隸區域,那個區域基本上都是女奴,因為出身和血脈,他們的價格高上不少,許多貴人也都挑上一些,去歲,天上人間建立不久,也從這個區域調走不少充當侍女。”
“其三,便是諸夏之外之民的奴隸,趙國北邊與匈奴等族群接壤,近些年,李牧在對抗匈奴中,屢屢戰勝,許多匈奴人都被送到這里,還有云中西側的小國之人,這里也有。”
“宗全師兄所言的溫家那二人便是在第二個區域,這邊走!”
踏步奴苑區域,放眼處,似乎與邯鄲西城的商賈匯聚區域沒有什么不同,一座座高聳而立的樓閣,一座座夾雜其中的酒肆,甚至于還有些許的逍遙歡樂之地。
與自己腦海中所想的買賣奴隸稍有不同,原以為買賣那些奴隸就像在集市上挑選商品一般,現在看來,這里的一切還挺正規。
行走在其內的人不少,大都錦衣加身,富貴之氣纏繞,只是時不時的一輛輛囚車從巷道中行動,奴隸的真正面容才得以顯現。
并沒多言,靈覺擴散,便是籠罩著奴苑所在,此處占地極大,方圓足有數十里,內部如同先前自己所見到囚車內的人成千上萬。
一個個均被關在奇特的圍墻庭院之中,一位位巡邏守衛穿插,以防異樣之事而動,跟隨著身后道者而進,便是掠過一座座奴隸坊,來到一處和其它奴隸坊一般無二的區域。
這些奴隸坊后面都是那些奇特之庭院,前面則是一座座和普通商賈一般的高層建筑,一層為酒肆談話之所,二層為交易雅間,三層為尊貴之人應處的雅間。
“七十四號奴隸坊,宗全所語應該就是這里!”
于宗全收集的信息,周清記憶的很詳細,在寬闊平坦的青石路上行進小半個時辰,遍觀一切,來到第七十四號奴隸坊。
整座奴苑歸于趙國少府管轄,其內共有近兩百個奴隸坊,每一座奴隸坊都有獨特的承包者,于奴隸買賣之事,少府不關心,它們只關心抽成。
從邯鄲內外各種渠道得來的奴隸匯聚在奴苑之中,而后再以奴苑為中心,形成偌大的奴隸市場,除了一些特殊之人,均可自由買賣。
云舒所在的家族為溫家,小小的大夫之家,自然不在特殊的范圍之內,周清對著身后的道者看了一眼,二人便先后進入這座奴隸坊之中。
“哈哈哈,兩位貴客,里面請!”
從奴隸坊的正門而入,如同靈覺感應的那般,整個一層所在,宛若奴苑外的酒肆之所,寬闊的大廳中,一張張條案陳列,質地非凡的絨毯鋪就兩側,其內已經有數人喝酒言談。
看著周清與身后的道者,那奴隸坊一層的奴仆連忙近前,面上諂笑不已,身軀微躬,引領者周清二人向著廳內的一處空余條案前進。
“無需這些俗禮,我等是來看看貨物的,如果我們大人滿意,即刻便可交易,讓你們掌事前來。”
周清沒有出言,也沒有順著那奴仆引領的方向而去,天籟傳音之下,諸般之事便是回旋在道者的心間深處。那道者對著周清點點頭,便是上前一步,看向那奴仆。
奴隸坊中,這位奴仆也只是等級稍高的奴隸,還沒有可以決定買賣的存在。
“好咧,兩位貴人隨我來,掌事正在后面陪著另一位貴人挑選貨物,兩位貴人先進入其中,也可提前挑選一二,待掌事空閑,便可相談。”
那年歲不過十五上下的奴仆倒也精靈,身著粗布麻衣,聞道者之語,又觀二人之衣著服飾,明顯非普通之人,而且二人身上的氣質也和那些新晉貴人不同。
當下,心中微微歡喜,沒有遲疑,面上笑意更勝,前進的方向微微改動,領著周清二人向著這座奴隸坊的后方區域行去。
那里才是奴隸坊的核心所在,也是一位位奴隸的停留所在。
從前廳到后院,穿過一個相對冗長的通道走廊,左右均有體魄精壯的漢子持兵刃守衛,他們的存在既可以保證那些奴隸老老實實,也能夠保證奴隸交易的正常運轉。
“兩位貴人,這邊走!”
“這里便是貨物的所在了,我們這里什么類型的貨物都有,姿色不俗的、干活伶俐的、風韻猶存的、出身高貴的……都有。”
一步踏進奴隸坊的后院,放眼看去,便是一處空曠無比的場地中,數百上千人在其中有序的存在著,整個場地方圓一兩百丈的區域內,一個個被鐵籬笆分割開來的小型區域甚多。
極遠處的角落中,則是一片茅草之屋,靈覺之下,那里應該是睡覺休息之所,此刻正是白天,這群衣衫襤褸的奴隸們紛紛處于勞作的狀態。
每一個方圓七八丈的區域內,便是有著二三十位年齡各異的女子圍攏著一架架手搖紡織之車進行勞作,將一個個蠶團織成布匹,紡織之車簡單粗糙,效率低下,雖如此,那些神情漠然的女子仍舊在不停工作。
“掌事的,這兩位貴人要購買一批貨物,我就將他們帶來這里看看!”
隨著那奴仆在這處巨大的圍墻之內走動,一處處被鐵籬笆圍攏起來的女隸們,對于進入這里的外來者似乎習以為常,并不給予關注,只顧著手上的動作。
十多個呼吸之后,在奴仆的引領之下,便是行至一位淺綠色錦袍加身的中年男子跟前,那人身材發福,神態永遠處于微笑之中,雙手更是時不時撫摸著自己的肚腩。
“哈哈,兩位貴人,我們七十四號奴隸坊在奴苑可是有數十年的口碑了,無論您有什么樣的需求,我們都可以滿足。”
“就算是其余列國的女子,我們都有存活,觀兩位貴人的氣度,這些俗物想來難以入眼,在下手里正好進了一匹上等貨,照眉池的幾位閣主甚至都下好定金了。”
那胖乎乎的掌事自來熟,見到伙計將周清二人帶至跟前,當即便是與身側正在交談的一位客人緩聲言語,拱手一禮,便是轉過身來。
一雙雖小但明亮無比的眼眸掠過周清二人,心中頓時有了計較,在這一行干了數十年,有些人的底細自己一眼便可以看穿。
而面前的這兩人明顯與眾不同,盡管不知道他們的身份,但肯定不是普通人,既然不是普通人,那么,這些普通的貨色自然難以入眼。
心中微動,便是上前推銷者,單手向著四周諸多區域掃動,輕松隨意,那些正在勞作紡織之人在其眼中,不過是交易的卑賤貨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