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來越密集的窸窣之色響在耳邊,柳清歡卻被老者間不容息的刀鋒逼得直退。
對方兩把螳螂似的手臂粗壯有力,泛著金屬的光澤,從肘關節處便化作扁平的長刃,邊緣還帶著鋸齒。每次劈斬都勢大力沉,罡風颯颯,揮舞間猶如朵朵雪亮蓮花盛開,剛猛又霸道,頗有得理不饒人的架勢。
柳清歡眼閃過道厲芒,太南仙劍嗡嗡鏑鳴迎風而上,與對方的彎曲前肢拼斗作團,只見夜幕下鋒芒四濺,“鏘鏘”的激烈碰撞聲若鼓聲錚錚,又似春雨連綿,讓人氣血沸騰之余,更覺酣暢淋漓。
兩人間聲勢巨大,反倒逼得那位黃衣少女根本無插手余地,周圍召喚出來的蟲子也在刀光劍影無法靠近半點。
那些蟲子也不知是哪種,只有指甲蓋大小,身上的甲殼油黑發亮,兩只豆點大的眼珠卻泛著兇殘的紅光,在黑夜里十分明顯,密密麻麻爬得到處都是。
柳清歡劍光覆身,雖與老者斗得難解難分,卻直分神關注著黃衣少女的舉動。
他心下很快有了計較,眉心突然劍芒閃,生死劍意便沖而出,劍尖蕩,圈圈漣漪浮現散開。
只聽“啵”的聲破空爆鳴,生死劍意化作道迅如疾電的利光,叮叮連響間,層層刀芒猶如易碎的琉璃般紛紛零落,就連周圍的虛空仿佛被生死劍意擊得粉碎!
老者面色變,驚呼道:“你修的是雙劍!”又發現有異:“不對……”
世上有修雙劍的劍修,但劍意卻會專注于只修種。所謂貪多嚼不爛,劍意是修士性情與追求的體現,將種劍意修到極致已是極難,更何況修兩種。
太南仙劍與生死劍意明顯的相差甚大,個浩然正氣、大開大闔,個清靈與厚重并存,復雜難解。
不過,雖然對方誤認為他是劍修,但他并不是純粹的劍修。能同時駕馭雙劍,不過是仗著分神強大無匹,太南仙劍的靈性也夠高。
老者驚之余連忙穩住心神,匆忙收回臂橫在胸前,但太南仙劍華光亂舞、威勢更甚,生死劍意破空而來、咄咄逼人,都不是好相與的。
字劍訣之破字訣,極破虛空,無物可擋!
下刻,老者如刀鋒般的左前臂便“咯嚓”聲斷折,聲音清脆且干脆利落!
他驚怒地連退數步,黃衣少女慌忙出手相扶:“二叔公!”
老者看了看自己的手,低叱道:“你到底是何人,竟敢毀我法身?!”
“毀了又如何?我還要殺你!”
終于將老者逼退,柳清歡身形凌風飄飛,憑虛御風訣被他運用得出神入化,幾個閃動已出了蟲群范圍。
他指著半空的夢魘蝶:“你等將那等兇物帶入我云夢澤,千殺萬剮亦不為過!”
老者橫眉冷目,桀桀笑道:“那就看你有沒有那本事了!”
他左臂抖,斷折的蟲肢自肩而斷,伴隨著痛苦的低嚎,根新的蟲肢快速從血肉鉆出,隨后狂吼聲再次撲來!
而他身后的黃衣少女重新將那古怪的法器湊至唇邊,尖銳的嘯聲突然高揚。
周圍的蟲群被這聲音刺激得兇意大增,叫囂著蜂涌向柳清歡。
柳清歡卻不想再陷入兩人的夾攻,這兩人都不是般的修士,那老者修為又比他高,力拼的話很可能兩敗俱傷。
而且江羨仙去了這么有會兒了,這邊動靜這么大,不可能注意不到,隨時都能趕過來支援。
他飛身而退,但那老者怎么肯就此放過,邊桀桀狂笑,邊緊追不舍。
柳清歡突然回頭,太南仙劍迸發出道道灼灼的金色劍氣,飛斬而去,同時偏頭朝黃衣少女微微笑。
把寸長小劍突然從虛空破出,那劍面綠枝纏繞、生機盎然,面卻漆黑如墨、死氣沉沉,近乎無聲無息地出現在黃衣少衣身后。
老者心咯噔聲,臉色隨之大變,回身便撲向還臉天真站在原地的女子!
“快躲開!”
黃衣少衣原本還在詫異柳清歡笑是什么意思,雖然也聽到了老者的大喊,時卻沒反應過來。
她常年足不出戶地被保護在隱秘的家族族地內,就算平時與族人斗法,也是點到為止。即使這些天在云夢澤東奔西走,經歷了些戰斗,即使頭腦里意識到了要躲,身體卻沒那么快立刻執行。
只有常年游走在刀鋒上,歷過無數個生死剎那,才能讓身體先意識步形成條件反射,趨利避害。
所以,戰斗經驗有時比修為更重要,因為很可能那遲疑的短短息,就決定了生與死。
黃衣少女終于發覺了身后有異,猛回頭,驚恐的雙目映照出劍意森森!
好在老者及時趕到,蟲肢橫劈而去,想要阻擋生死劍意,耳邊卻突然聽到個字。
“定!”
他猛地震,身軀突然僵硬如木頭,雖然只有很短的瞬便解脫出來,卻又哪里快得過劍!
生死劍意輕輕繞,便從他身側游過,隨后聲輕呼傳至老者的耳!
“啊!!!”
生死劍意從其丹田處沖出,盡是舉將其元嬰也攪碎了,然后飛射回柳清歡身邊。
老者目眥欲裂,接住黃衣少女的尸身,仿佛不相信似地喃喃道:“你殺了我豸族的圣女……我要殺了你!”
柳清歡神色冷漠地笑:“說得好像你之前沒想殺我似的。圣女?我聽你們不久前之語,好像她還沒融合完那什么蟲靈,算不上是圣女吧。”
老者怔,眼的悲痛之意神奇地淡了不少,他放下女子尸身,緩緩站起身:“你果然直在從旁偷窺。很好,那你就更該死了!”
柳清歡此時卻沒空再理他,那黃衣少女死,原本還在叫囂的蟲群突然靜,然后便失去控制地亂作團,竟是轉頭就兇狠地咬向自己的同伴。
讓人意外又仿佛理所當然的是,那兩只浮在陰月血界據點上空的夢魘蝶也突然停止了揮灑蝶粉,它們拍著六對巨大的翅膀,在原地轉了兩圈,竟是想要往其他方向逃離!
柳清歡神色凜,若讓失去控制的夢魘蝶逃走,極可能會造成比今天更可怕的結果。
他來不及多想,腳下動,身形閃,再出現時已到了據點上空,道道神識之鞭仿若有形般颯颯甩出!
兩只夢魘蝶驟然被擊,人面上現出痛苦之色,也不逃跑了,而是怨恨又狠毒地看向柳清歡。
就在這時,只見下方圍繞著整個城鎮的濃霧突然開始劇烈翻滾,聲驚天動地的大響之后,幾道人影從里面疾射向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