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許蘇會選擇留下,柳清歡自也不好說什么。
另外五個修士臨走之時并未過來打招呼,那位叫明珠的女修還狠狠瞪了他一眼,才在同伴的陪同下飛過萬人坑,越過血河,進入了皇宮。
柳清歡目光一直跟隨著他們,直到他們消失在遠處的迷霧之中。
凈覺正忙碌地行走在落滿一地的破爛鎧甲之間,一一進行超度。許蘇則極感興趣地跟在他身后看他行事,有時還趁著空隙問上兩句。
柳清歡在原地坐下,默默看著不歸墟常年陰沉的天色。他有些擔心,也不知云錚處理得如何了。
又過了半個時辰,云錚終于從五花纏蛇陣中走了出來,手中拋玩著一截只有寸長的白骨,滿臉輕松愜意。
柳清歡笑道:“好了?”
“自然是好了。”云錚走過來,一屁股坐到他身邊,將手中白骨拋給他看:“還不錯,得了塊靈骨,可以用來煉制法器。”
這截白骨猶如一塊白脂玉般,觸手清涼,光潤無瑕。柳清歡看了看后,便交還給云錚。
許蘇和凈覺已走了過來,他簡單為其介紹道:“這是我好友,云錚。”
許蘇笑著向云錚打了個招呼,詫異道:“你倆同姓?”
“咳、咳咳。”云錚聞言憋笑。
柳清歡摸摸鼻子:“我真名柳清歡,只是因為行走方便,才取了個假名。”
許蘇了然:“你們都是云夢澤大陸的人?”
凈覺眨了眨眼睛,舉起木牌:“我不是啊。云夢澤在哪里?”
云錚一把摟住凈覺的脖子:“小和尚,云夢澤是個比嘯風大陸好千萬倍的地方,靈氣充盈、靈物眾多……”
一頓忽悠,讓單純的凈覺神往無比,最后竟說到了要跟云錚回云城世家做客……
柳清歡暗自發笑,最后好容易將凈覺從云錚的魔爪下解脫出來,問道:“如今天色已晚,恐怕再有一個時辰天就要黑了。你們看是現在進將軍冢,還是過了今晚再進?”
云錚攤手,表示無所謂。
許蘇道:“最好明日再進。這不歸墟中的夜晚比白天危險得多,之前我勸那幾人,他們不聽,唉!”
柳清歡點頭道:“大概他們覺得在將軍冢附近晝夜相差不大吧,這里的幽魂軍要強大很多,并不受晝夜的影響。”
四人說定明日再進,云錚便快速收起五花纏蛇陣,重新布置了一個防護法陣。
等坐定后,柳清歡若有所思地道:“我記得在進不歸墟之前,其他人提起不歸墟,都說這里面兇險異常。不歸不歸,難以歸去。但從進入后我便有種感覺,傳聞是否有些夸大?許道友,你是嘯風大陸之人,應是我們幾人中對此處最了解的地方,你有何看法?”
許蘇斟酌了一番才道:“進入之前,我的確了解過一番。若論兇險,凡進過不歸墟的人都是承認的。無時不在的哀怨之風、血雨、血云,各種被怨氣死氣浸污的妖獸妖植,還有游蕩的幽魂,這些對于一個普通的筑基修士來說,的確已經足夠兇險。”
他目光看向柳清歡和云錚:“我想你和這位云道友,在筑基修士之中已是個中翹楚。”
又望向一直安靜聽著的凈覺:“而凈覺小師傅,雖然修為稍低,但佛門功法本就克制鬼物,所以你們覺得一路走來不算兇險也是有的。我所知道的,在剛剛進入不歸墟時,就有不少人受不了哀怨之風中包含的怨恨、暴虐之意,直接爆體而亡的都有。”
他嘆息一聲道:“我進來時,與三位女修同行。其中有一位,便是剛剛進入就神魂受到重創,匆忙捏碎了圓珠退出。而在后來,又有一人被血云中無形之物殺死。一路走來,遇到了不少其他修士,有的人至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真是如此嗎?柳清歡難以放下心中的疑惑。
“不過……”許蘇沉吟道:“我這一路走來,遇到的幽魂倒不像傳聞中那么厲害。據傳不歸墟中每至一處都有一個很厲害的幽魂,仿佛守城的將軍一般,實力大多在筑基期以上。”
一直沒說話的云錚接著道:“如此看來,要么是此地發生有什么大變故,要么,那些家伙全部集中在了那破皇宮中!”
“那奇怪的蕭聲……”許蘇臉色沉凝。
幾人都望向將軍冢方向。
夜色降臨,風中傳來如泣如訴的模糊低語。
云錚伸個懶腰,無所謂地道:“反正明天我們進去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現在想再多也沒用。”
他踢了踢柳清歡:“廚子,今天吃什么?”
柳清歡……
所以好友是個修仙都不忘吃的老饕,又是個毫無廚藝天份的大少爺,他淪為廚子也是自找的。
一夜無話。
第二日,四人收拾好東西,準備進入將軍冢。
飛越萬人坑時,柳清歡打量那些死寂的白骨。
曾經這一具具白骨,都代表一個個鮮活的生命,死在這里后,血肉腐爛溶進土地,只留下慘白的骨頭層層疊疊壘在一起,任憑風吹雨打,永世不得安寧。
柳清歡暗嘆一聲,來到皇宮前的血河上空。
這條河原本應是護城之用,足有幾十丈寬,血水滔滔、污濁不堪。
“不要落下去。”云錚雙眼銀白:“這河里有東西。”
許蘇好奇地看了他的眼睛一眼,并未多問,帶頭飛過血河,從崩塌的宮墻缺口進入曾經的趙國皇宮。
宮墻高聳,將外面的視線擋住了大半,進入里面才發現,這皇宮雖然破敗,卻依然處處都透著鼎盛時期的奢華。
地面上鋪設的全是品質極好的青玉,雖破損嚴重,華美猶在。從青玉縫中生出的荒草衰楊連片,向四面八方延伸,形成一片廢棄的廣場。離他們最近的宮殿還在一兩里外,貼金飾銀、雕梁畫棟。
一片死寂。
在他們之前進入的修士沒有留下絲毫痕跡,仿佛已被這詭異而又壓抑的皇宮吞吃了一般。
云錚神識一掃,落到宮墻之下,俯身挖出一塊半埋在土里的殘破石頭。
柳清歡看了一眼:“這是……護城大陣的陣石?”
這塊石頭上,有一些刻得極深的復雜紋路。
云錚點頭,翻來覆去地看了一下:“這法陣是被強行破除的,陣紋有靈氣爆脹后的痕跡,不過這塊太小了,看不出是什么陣。”
許蘇聽得暗自稱奇,接過那塊石頭翻看。不過以他粗淺的陣法見識,自是看不出什么痕跡:“云道友,你的陣法竟然如此高明,時間隔了這么久都能看得出來。”
云錚只淡淡一笑。
他與許蘇現在并不熟識,便沒有多說。不過他倒是極喜歡凈覺,大概是小和尚心思純凈的緣故。
“走吧。”柳清歡招呼一聲,四人都拿出法器,謹慎戒備地越過一重又一重的宮闕,往趙國皇宮深處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