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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冤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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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略微往前。

  歷元縣,大牢。

  過年的喜慶尚未散去,牢房里面半是空蕩。

  一些罪名較輕的本地犯人,都給了假回去過年,畢竟家屬都在,家產也在,不怕跑了去。

  當然,重罪在身、又或者沒有牽掛的,就不在此列,但也可給點酒水肉食,算是過年。

  “劉頭,看我帶啥來了!”

  獄卒王小二提著油汪汪的紙包過來,還有一壺酒。

  “這是西門大街上老何鹵的豬肉,我一聞就是這個味兒!”牢頭劉萬咧開嘴笑了:“還是你孝順!”

  “大過年的,司獄大人都休沐,衙門封了印,咱們也來樂呵樂呵!”

  王小二撕開油紙,果然是兩扇豬耳朵,劉萬見了大喜,連忙拿出酒碗,還有一碟五香蠶豆,兩人就這么對坐著吃喝起來。

  “呵呵……你們倒是好享受!”

  正高興著,冷不防一聲冷笑傳來,劉萬回首一看,連忙與王小二行禮:“見過大人!大人可是來巡查?”

  這來的,正是獄官丘路,身后還跟著兩個陰臉漢子。

  “天字二號的犯人可還在?”

  “在,那是大案,怎么可能讓他跑了?”

  劉萬連忙引著丘路過去,來到一處牢房前:“泰老頭,有人來看你了!”

  這牢獄味道甚重,哪怕鋪的稻草也是又潮又濕,上面隱約躺著一人,身上掛了鐵鏈,聞言一顫,無神的眸子望了過來。

  “聽說此人還是什么武林大豪,但來了咱們獄里,是龍得盤著,是虎得臥著,穿上琵琶骨,武功就廢了大半,多少江洋大盜都栽了,也沒聽誰能跑的掉!”六萬連忙說著。

  “嗯!開門!”

  丘路吩咐著打開牢門,用手帕捂著嘴進去,點點頭:“就是此人……上私活吧!”

  一聽這話,后面兩個大漢就獰笑著,上前將泰準拿住,又將千層紙浸濕,一層層糊了上去。

  泰準自然不斷掙扎,奈何穿了琵琶骨,又被折磨多日,簡直不成人形,力道微弱,漸漸就沒了聲息。

  “劉頭?”

  王小二見到這一幕,不由一顫。

  “怕啥?”劉萬不滿地瞥了一眼:“哪間牢獄里沒有冤死的鬼?這泰老頭本來就身犯官司,一輩子都出不了頭,報個暴疾上去也就是了……你好好看著,這只是一招,還有疊沙袋,保證仵作都驗不出來……”

  片刻后,丘路出來,見到低眉順眼的劉萬兩個,不由笑了:“你們按程序走,大過年的,不能沒有賞錢!”

  頓時賞了下來,劉萬獲得一個大元寶,足足有著十兩,王小二也有五兩銀子。

  “多謝大人!多謝大人!”

  這賞格就重了,劉萬王小二驚喜萬分,連連謝恩。

  “不要謝我,要謝就謝段老大去……”丘路笑瞇瞇地道:“這位也是人物啊,泰準得罪他,豈不是嫌命太長么?”

  “原來是段老大的意思!這人襲擊官差,死有余辜!”

  劉萬一聽,心里最后一點憂慮也消失無蹤。

  丘路點點頭,帶人走出大牢,回到自家宅院。

  沒有多久,一個青衣小廝就從后門走出,在街道中轉了幾圈,才來到一家后院,敲門進去。

  見到里面一人,一震袖子跪下:“拜見公子,事情已經成了!”

  “如此甚好,那泰準不是還有人在外營救么?明天好好收斂下,選具上好的棺材,將尸首送還給他們!”

  “是!”

  暖春二月,草長鶯飛。

  段玉騎著一頭青驢,悠哉悠哉地回到了歷元縣。

  “慶歷十七年,我也十七歲了!”

  “重生至今不過數月,卻已經奠基入道,神通在手,天下大可去得!”

  “有著這個實力,方可慢慢籌謀,挽回白毫山與神州氣數……”

  白毫山乃十大道脈之一,自己不修煉到游神御氣的修為,提什么挽回改變只是笑話,甚至游神御氣也只是前提之一。

  至于神州陸沉?胡腥遍地的劫數?

  “按我前世經驗來看,胡人入侵雖早早開始,但持續數十年,到我身隕之時也才滅了北境數國而已……尚有時間!”

  “倒是來得路上,已經聽聞陳策大破賀宗,五千敗兩萬,陣斬節度使……葉州之亂終是可平定了……”

  雖然賀宗死了,但一路收復失地,防備東陳趁火打劫,也是應有之義。

  毛驢行至大林鄉田莊,段玉卻是忽然一怔。

  只見田舍之內,哀樂隱隱,又有女子孩童的哭聲傳出。

  “怎么回事?”

  他眉頭一皺,大步走進,就見一個靈堂,白幡掛著,顯是死了人。

  “幫主!”

  “幫主回來了!”

  在這的,都是錦鯉幫幫眾與家屬,見到段玉回來,宛若看到主心骨:“您要為陳七報仇啊!”

  “你們等著!”

  段玉大步走進內院,葉知魚就迎了上來,兩眼紅紅:“幫主!大哥……”

  “莫要怕,有我呢!”

  段玉見葉知魚一身黑衣勁裝,腰間帶刀,滿身殺氣,唯有胳膊上包了圈白布,身形消瘦,眉宇間帶著一絲愁容,不由道:“有我在,翻不了天的,來人,上茶!坐下說!”

  “是!”

  葉知魚乖乖坐下,喝了口茶,長出口氣,似乎想要將這些時日的郁悶都宣泄出來:“泰準死了!”

  “那個范井的師父?”段玉略微一想,就是冷笑:“那是他的徒子徒孫、師門好友報仇來了?”

  武林大豪就是這點麻煩,容易牽一發而動全身。

  段玉就是明白這個道理,才故意將泰準押入大獄,作為人質,好讓對方投鼠忌器。

  實際上也證明了他所思不錯,泰準在牢獄內那段時間,縱然武林對錦鯉幫的風評一落千丈,卻還真的沒有來尋仇的。

  但泰準一死,局面登時不同。

  如果說錦鯉幫之前的行為只是過界的話,那公然用牢獄逼死武林前輩,就是真正自絕于武林,江湖上早已沸反盈天。

  甚至自發組建了所謂‘血仇盟’,來歷元縣與錦鯉幫做對,刺殺錦鯉幫中人。

  那個陳七,就是為了護衛葉知魚,被亂刀砍死,慘不忍睹。

  “呼……這些江湖中人,真是勇于私斗,怯于國戰,之前賀宗反叛,他們跑哪里去了?”

  段玉聽了,就是冷笑,旋即收拾心情:“陳七護主有功,要重重撫恤,給上等水田十畝,紋銀百兩,家中出一人,安排個差事!至于血仇盟,不過土雞瓦狗而已,看我滅了它!”

  “大哥你莫非已經……”葉知魚眼珠一亮,旋即恨恨:“那血仇盟實在可惡,與盜匪何異?若你再不回來,我就準備先帶幫眾到縣城暫避了。”

  “此事還有一疑點!”

  段玉呷了口茶,慢條斯理地道:“你我都清楚……泰準不是我們殺的,這一點好處都沒有……而他在獄內,上至縣令,下至獄卒,都可從他身上撈油水,這都是財路!要擺平這些,需要的勢力可不小,總不至于是牢頭為了巴結我們,自己動的手?”

  “幫主你是說……周家?”葉知魚疑惑不解:“他們不是與我們和解了么?”

  “誰知道呢?興許豬油蒙了心,又興許自以為做得天衣無縫……”

  段玉搖頭,他信奉動機論,一件事只要做下,必有痕跡,而元兇往往就是事后利益最大者。

  當然,也有可能栽贓,但只要想深一層,將第二利益人也列入嫌疑,便差不多了。

  至多列入第三利益得者,再下去的勢力就吃力不討好,不至于冒這個風險。

  如此一算,基本上十拿九穩,心里有數。

  當下就列出幾個嫌疑人來,都是與錦鯉幫有仇的:“一網打盡就是了,不需要有著什么顧忌……”

  成就煉氣士之后,視角頓時不同。

  “好的……”

  葉知魚如釋重負,望著有些陌生的大哥,卻又眼睛一紅,幾乎落下淚來。

  “你怎么了?”

  “我……我這是高興……”見著段玉神色有異,葉知魚連忙擦拭:“飛魚二哥還讓人送來了家書……說是已經立下大功,做到了正八品校尉,五百人指揮使,不日也要請假回來!”

  校尉是軍銜,指揮使才是正經的職務。

  連段玉聽了,都有些詫異:“看來真是立功不小啊……若是戰后轉職地方,能當縣尉了……”

  “是啊,二哥有如此出息,我也為他高興!”葉知魚道。

  “嗯……二弟看來可走兵家路子,也不知武功進益如何……”

  段玉沉吟了下,看向葉知魚。

  說實話,重生之后,這兩人資質他便看過了,秦飛魚不是修道的材料,自己便引他往著兵家的路上走。

  只是這路子日后不入體制,就得自成藩鎮,否則怎么掌握軍權修煉?

  ‘兵家修煉到極致,也是可怕無比,能刀槍不入、以一敵萬,只是這樣的境界跟道家雷劫不滅的境界一樣,都是傳說……’

  ‘小妹不適合武道,或可走儒家路子?若能讀書養氣,修行至‘知天命’,也不輸元神……’

  一念至此,不由問著:“知魚,你可想讀書?”

  “不!我想修道!”

  葉知魚似是已經考慮良久,斬釘截鐵地回答。

  或許心目之中,想與幫主大哥更近一些,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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