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學生身上大多都有血跡,陳鋒看著周圍陰暗潮濕的環境,他知道,如果再這么關下去,這些學生估計很大一部分都走不出這間牢房。
他們的傷口會慢慢的腐爛,發炎,到最后除了只能靠身體去硬抗,沒有任何辦法,至于磺胺這種藥,別說是看守所了,就是軍調處關押的犯人,都沒幾個能用上的。他們運氣好的或許能活過來,至于運氣不好的......
陳鋒不敢相信,民國的司法機關,竟腐敗至此,一個巡捕房,竟然可以為了勒索錢財,枉顧這些學生的性命!
就因為這些人家里拿不出錢,就把他們放在這等死?
陳鋒回身盯著守衛問道:“叫人來給他們治療,天亮以后叫他們家里來接人。”說完,他扶著哭哭啼啼的小妹就走出了牢門。
叫來了張龍生,讓他先把小妹帶上車等著。見小妹離開,陳鋒掏出了手槍,將子彈上膛。
所長見陳鋒掏槍,連忙顫抖著懇求道:“長官,別,別動槍,都是自己人!”
自己人?聽到“自己人”這三個字陳鋒個第一感覺就是羞辱,想著自己在南京抓日本間諜,他們卻在上海抓著學生,勒索著錢財,還敢跟自己說是,自己人!
陳鋒可能不懂那么多大義,他自認就是個普通人,但他明白,學生在未來對于這個多災多難的國家代表著什么!學生是這個國家的未來,這話陳鋒不止一次聽過,他也深以為然。
看著一頭冷汗的看守所所長,想著這個國家不知道有多少這樣的敗類,陳鋒心里就是一陣煩躁,他抬起頭看著面前的這個敗類,平靜的說道:“是啊,自己人,來你走近點。”
所長聽到陳鋒的話,見陳鋒好像并沒有動怒,就朝前走了兩步。
“再近點!”
所長又走近了一些。
“砰。”
子彈從陳鋒的槍口里飛射而出,打穿了所長的腦袋,陳鋒沒有再看他,而是對余淼笑了笑說道:“槍法不好,怕打不著!”
余淼有些無奈的看了陳鋒一眼說道:“那你也犯不著這么殺他啊,再怎么說他也是個所長,你走走程序也好啊!”
陳鋒知道余淼所謂的走程序是什么意思,就是隨便找個理由把人抓了,然后弄份口供把人弄死,但他不想忍,他覺得自己忍夠了,這種敗類留著就是個禍害,而且自己也不知道,這個所長背后還有什么人,打了小的惹來了老的,更麻煩。不如先殺了再說!
反正自己被派去偽滿,也是被認定了,是去送死的,這事就是鬧到處長那,處長也不會把自己怎么樣,難道還能把自己撤了再重新找個人去送死?
“行了,殺了就殺了,就當我是泄私憤好了,一會給上海站打個電話,跟他們站長交代一下,也不會怎么著。”陳鋒說完就對著守衛說道:“去打電話吧,告訴你們的上峰,就說軍調處的人殺了你們所長。”
守衛聽了陳鋒的話,一動都不敢動。
陳鋒見此就說道:“趕緊去,我不想說第二遍。”
守衛見陳鋒是真的讓他去打電話,抬腳就朝外跑。
“砰”
守衛應聲而倒,陳鋒疑惑的看向了余淼問道:“你殺他干什么?”
余淼無所謂的說道:“你殺了人所長,總得有個差不多的說法,交代過去吧。這不正好么,守衛看不慣所長的苛責,開槍殺了他。咱們軍調處的事沒人會去細查,誰都不想給自己找麻煩。再者說了這個守衛也不是什么好東西,殺了就殺了,沒什么大不了的。”
聽到這話陳鋒忽然間愣住了,他感覺余淼有些變了,想到這的同時,他也想到了自己,自己又何嘗不是變了,以前的自己總想著逃避,混日子,什么時候自己也會這么隨意掏槍殺人了!
雖然自己也覺得,這個守衛不是什么好東西,但也罪不至死啊,可是現在人都死了,陳鋒覺得也沒必要對余淼過于苛責。
“行吧,余大站長,去打電話吧,我去車上等你。”陳鋒笑著說完,將槍的保險關上放進了槍套,彎腰撿走了地上的兩個彈殼就朝外走去,走了幾步他好像想起了什么回頭說道:“記得告訴他們把學生放了。”
陳鋒說完就朝外走,他覺得自己以前也算是個開朗的人,但不知道為什么,自從來了民國,自己真正開心笑的時候,越來越少。自己變了,就像余淼一樣變了,見過的生死多了,慢慢都麻木了,命也就不叫命了!
他不知道自己最后會變成什么樣,是人,還是鬼......
一路來到車旁,陳鋒點了一根煙,他沒急著上車,就那樣一根接著一根的抽著,直到看見余淼回來,他才上了車。
小妹可能累了,睡的很沉,幾人上車都沒能吵醒她。
余淼電話里是怎么說的,陳鋒沒問,他現在一句話都不想說,只想回家。
再兇猛的野獸都會有一個自己依靠的港灣,就像是孤狼受傷,它總會回到窩里舔舐傷口,現在上海的家就是陳鋒的窩,雖然以前總是在逃避,但他不得不承認,當回到家里看到母親的那一刻,他就再也離不開了。
人們總是不愿直面悲傷,那是因為他們感同身受,陳鋒因為明白,才會怕,知道得越多他越怕,他怕有一天悲傷會落到自己身上,雖然一直在躲著,但他知道,早晚都會有那么一天......
他不想讓別人帶給自己悲傷,也同樣不想因為自己,讓身邊的人悲傷,他理解張龍生的痛,他也知道張龍生的恨,他恨那個開槍的軍官,但他更恨這個世道!
一路無聲的回到了家,家里很是熱鬧,但陳鋒總覺得自己提不起任何興致,他悶頭喝著酒,隨意應付著家人的詢問,直到自己喝多......
第二天早上起來,陳鋒揉了揉自己發痛的腦袋,同在一個房間的余淼早就醒了,他看著陳鋒的樣子就笑著說道:“跟你認識這么久,第一次見你喝這么多,怎么了?心里不好受?”
陳鋒一臉苦笑的說道:“以后再也不喝這么多了!”
余淼見陳鋒答非所問,心里也大概明白了他不高興的源頭,他躺在床上雙手搭在了腦后,看著天花板說道:“其實我也有過你那種感覺,就是上次咱們遇襲的時候,看著你暈倒,我很著急,心里就像有一團氣,在不斷膨脹,我整個人都感覺要炸了,我不知道怎么了,就殺了那個司機。事后我跟你昨天的狀況一樣,但我后來想通了,這不怪我,要怪就怪這個世道,只有這個世道平靜了,才不會有那么多事發生,所以我要平定這個世道,在這條路上可能會死很多人,就像那個司機,但這又如何,為了讓這個國家安定下來,流再多的血也值得,可能我一個人做不了什么,但我相信,會有很多人跟我有一樣的想法,一個兩個一百個一萬個,只要我們萬眾一心,就一定可以平定這個亂世。校長建立了黃埔我想就是為了這個吧......”
陳鋒聽到余淼的話,他仔細想了一下,感覺并不認同,但他并沒有說什么,每個人的世界觀不同,走的路也不同,何況自己還是個沒有信仰的人,又有什么資格去否定別人的信仰。
陳鋒拉著余淼,去洗漱了一番,穿上軍裝跟母親打了聲招呼就走了出去,上了車張龍生回身問道:“組長,去那?”
余淼聽到這話就說道:“龍生你以后要叫站長,你才是組長。”
“是,卑職明白,站長咱們去那?”陳鋒笑了笑說道:“別聽他的,還沒上任呢,去警察二部。”
“警察二部?去哪兒干嘛?還去找麻煩?”余淼疑惑的看著陳鋒。
“不是還有個局長在等著咱們呢么,正好我還有別的事想去問問。”陳鋒說完點了根煙,看著窗外說道:“停一下,你們兩個等我一會。”
說完陳鋒推開門就下了車,大概半個小時他才回來。
余淼看著他好奇的問道:“你干嘛去了?”他剛說完就見陳鋒從懷里拿出一個銀色的方形酒壺朝他晃了晃說道:“我發現心情不好的時候這東西挺好使,剛好看到街邊有家酒莊就買來了。”
余淼聽陳鋒這么說就皺了皺眉頭,他說道:“你這樣可不行,酒不能多喝,喝多了手抖打不準槍的。”剛說到這,他無奈的想起了陳鋒的情況,就說道:“算了,反正你槍也打不準,而且你也不是個沒事就把自己喝多的人。”
幾人一路來到警察二部,剛進到警局就看到一個梳著大背頭的中年胖子,在大廳里站著捶腿。他旁邊的巡捕看到陳鋒他們進來,緊忙推了推他。
“長官好,卑職警察二部,總巡捕,于志輝,請長官訓話。”于志輝說完就規矩的站在一旁,他的腿在不停抖動著,陳鋒看的出來,他是真的站了一夜,經過昨天的事陳鋒也沒心思為難他就說道:“昨天的事就這么算了,我今天來是為了其他事來的。安信里那片是誰負責的?”。
于志輝聽到陳鋒的話緊忙喊道:“小劉,趕緊滾過來,長官要問你話,知道什么就說什么,不準有任何隱瞞明白么?”
小劉一個立志敬禮說道:“屬下明白。”
陳鋒看了這個小劉一眼說道:“你這軍姿很標準啊,以前當過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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