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精衛營的兄弟,聽聞你們營中一日三餐,頓頓吃飽,天天有肉,這都是真的么?”
距離戰場幾里外的庫族大營駐地內,一具具被砍的面目全非的庫人尸體在精衛營士兵和牧族合力抬動下,被剝的精光丟在駐地外的空地上,寒風吹動下漸漸形成一道人墻。
在干完這一切后,趁休息的空隙,一個牧族士兵悄悄坐到一名精衛營士兵身邊,用不算太流利的中原話好奇的詢問起精衛營內待遇起來。
那精衛營士兵靠在木柵后,哈著凍僵地手,望了那牧族士兵一眼,笑道:“這算什么?自從跟了將軍以來沒一天餓過肚子,一日三餐吃飽算什么每次出征回來所給的賞賜說出來怕嚇死你信不信”
“你給我們說說吧。”
周圍正在休整的牧族人聽他這么一說,頓時圍在他身邊,一臉的崇拜好奇。
那精衛營士兵見此,心下一陣驕傲,取下腰間一個酒袋,喝了口暖暖身子后說道:“我們每次出征回來,將軍就會把所繳獲的三成作為賞賜分給出征的兄弟,明年開春后我們將會按功分發土地,土地啊,你們懂不懂”
“懂懂懂……”
那些牧人一聽連連點頭,深受農耕文明熏陶的胡人自然知道土地重要性,可惜他們目前生存環境惡劣,縱使各自駐地有大量荒廢田地也沒心思去打理,更何況自己也不會種地,但并不代表他們愿意一輩子就這么靠狩獵劫掠天天朝不保夕。
其實這些牧人也有想法,希望有朝一日有一塊屬于自己的田地,然后和老婆孩子安安穩穩度日,再也不用怕餓肚子,為生計奔與生死之間……
那精衛營士兵繼續說道:“而且我精衛營將士傷殘戰死都有不菲的撫恤,足夠他們一輩子過上富足的生活,知道這次跟呼蘭人戰死的兄弟家屬獲得多少補償么?拋開其他不說,光銀子就一千兩!白米兩百石!其他還有一堆福利我都記不清,總之多到你們難以想象!比其他官軍的長官待遇還要高出好多!”
這些牧族士兵一聽,頓時兩眼發直,怪不得啊,人家精衛營能打的呼蘭人哭爹喊娘,其他不說,就憑這撫恤這待遇,死了也值了!
這一下子四周牧族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都流露出羨慕嫉妒的目光,自己族中為什么就沒這么好的主帥這么好的待遇?
其中一名牧人趕緊對那精衛營士兵說道:“兄弟,你們精衛營還招人么?我不怕死,你要不和將軍說說情讓我也加入吧,只要能入精衛營,回到族中我殺頭羊請你吃怎么樣?”
牧族族民并不富裕,殺羊這種大事平日里根本想都不敢想,一年族里最多殺幾頭羊大家圍坐在一起共同就食。
如今這牧族士兵不惜殺羊引誘精衛營士兵已是鐵了心要加入精衛營,為自己和女人孩子謀個好去處。
“切……”那精衛營士兵聞言,不屑地說道:“你想入精衛營你知道我軍中紀律法令有多嚴苛么?平日訓練有多苦了解么你?看你們這么散漫,也配跟我提這種事?不行不行,我可不想被上司挨罵……”
那牧族士兵急了:“兄弟,如今我們也歸入將軍帳下了,也算是軍中一份子,你就幫幫忙吧,我雖然是胡人,但你仔細看看我這張臉,和你們差別不大啊,放心我會謹遵軍中律法,讓我向東絕不向西的,你就幫幫忙吧,這樣吧,我再送你張狐皮圍巾怎么樣?我剛好帶來了,這就給你去拿,你等著……”
說完不等那精衛營士兵回話,起身就向自己戰馬走去,不一會兒就真取來一張狐皮圍巾,在那精衛營士兵目瞪口呆之中,圍在了他脖子上……
“暖和吧?”那牧族士兵笑著說道,“這可是我家女人親手縫制的,兄弟你就可憐可憐我,幫我和將軍說說情吧。”
“這……”那精衛營士兵見他一臉誠懇,也不知如何是好,思慮片刻,咬了咬牙說道:“也罷,我和將軍說道說道,不過能不能成就不歸我管了,到時這狐貍尾巴再還給你……”
那牧族士兵一聽,頓時眉開眼笑,周圍其余牧族見此愣了半餉,下一刻齊齊起身跑到自己馬匹上取來各種隨身攜帶的奇珍異獸的皮子骨頭向那精衛營士兵齊齊甩來,嚇得精衛營士兵起身就跑……
“你們在干什么”
就在這時,傅云驍雄渾的聲音在他們耳畔響起,眾人聽聞立馬安靜了下來……
傅云驍指著那狐皮圍巾的精衛營士兵說道:“過來,給我說清楚怎么回事?”
那精衛營士兵只得將事情原委說與傅云驍聽,傅云驍聽后對那群牧族士兵大吼道:“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賄賂我營中將士!”
那些牧族聞言打了一個哆嗦,暗道這下遭了,加入精衛營沒指望了。
“拿來!”只見傅云驍奪過那精衛營士兵脖子上的狐貍圍巾,一臉嫌棄地覺著圍巾對牧族士兵說道:“少動這些花花腸子,想入精衛營靠的是真本事!再說這些玩意兒我精衛營看的上眼么”
那些牧族士兵低著頭不再言語,心道這將領好霸道,不好相與啊。
“真是豈有此理!”
然而下一刻,傅云驍一邊罵,一邊若無其事的將狐貍圍巾裹在了自己脖子上,頓時感覺暖和不少,心道這玩意兒不錯,得多弄幾件回去也給自家女人和孩子。
與是不顧那些一臉黑線的牧族士兵,大聲說道:“戰時不準攜帶私物!念你們初犯,這次不予追究,現在開始把你們手上的東西全部上繳到我這里保管,別哭喪著臉行不行等戰事結束,我再還給你們。”
“颼颼颼……”
另一邊的戰場上,三方交戰依舊如火如荼,牧族士兵不斷將箭矢傾瀉到庫族和勃族士兵的陣中,一時間令庫勃士兵都不知所措。
赤斤挑開一支箭矢,說道:“牧風!你想干什么?我勃族和你牧族無甚瓜葛,為什么你連我的族民都敢殺!”
牧風還未說話,牧闊立馬開口道:“誰讓你勃族不好好呆在自己營地,跑這兒來送死這是我牧族和庫族之間的恩怨,由的你插手么?”
“可惡!”赤斤聞言怒火熾盛,恨不得立即上前把牧闊撕成碎片,“牧風,再不讓你的族民住手,我就和庫族聯手對付你了!”
不遠處庫默一聽,連忙說道:“赤斤,你我聯手把這群牧狗殺光,我族內這次所獲全部給你,怎么樣?”
赤斤聞言頓時心動,自己來庫族不就是為了那些鹽鐵么?如今遇上這種局面可不是他心中所愿,既然庫默這么說,索性就先和他聯手把牧族人打退,其他事留待戰后再解決……
“殺啊!”
然而,望著眼前這種混亂的局面,三族之間都已經殺紅了眼,又怎么可能輕易勸開 “冀州軍上前一步!”
劉策所在陣中,一千五百多名從庫勃混戰中被救下的冀州義軍士兵雙手反縛,齊齊跪在陣前,他們身后都是剛歸附精衛營麾下的昔日同袍,此時手上握著刀片渾身發抖。
許文靜策馬來到他們跟前,瞥了眼遠處廝殺的戰場,心下一狠對那些違反軍令的冀州士兵說道:“本該戰后再將你們就地正法,然你們所作所為當真是目無軍法,若再讓你們活下去難免還會惹出其他禍端!因此按精衛營軍令,擾亂軍心不尊號令者!削首示眾!現在……”
說到這兒,許文靜深吸一口氣,然后眼中兇光一閃:“行刑!”
這下,場上所有冀州士兵和牧族人都目瞪口呆,原本以為劉策只是說說而已,不想一怒之下真的要下殺手了……
那些身在冀州亂軍身后的冀州士兵此時一臉茫然,聽聞許文靜的話更是渾身發抖,而那些從瘋癲之中清醒過來的冀州亂兵,此時情緒再次激動起來。
“憑什么殺我們?”
“我們又沒做錯什么!”
“不要說還沒做,就算做了那又有什么錯?”
“當兵不就為了金錢女人么?不然誰還愿意給你們賣命?”
望著那些亂兵不服地叫喚聲,許文靜當即大吼一聲:“住口!軍令如山!違反軍中律令者!斬!你們還楞著干什么?行刑!”
那些亂兵身后的冀州兵聞言舉起手中的刀片,對準自己昔日同袍的頭頸,戰戰兢兢卻怎么也下不了手。
許文靜見此,眼中陰狠一閃而逝,跳下馬身來到一名叫的最兇的亂兵身后,一把奪過邊上發呆士兵手中的刀,對場上正準備行刑的士兵大喊一聲:“記住了,你們是兵不是匪!是以后要入將軍麾下精衛營的士兵!要想活下去,就給我殺!”
說著他面目猙獰,手中刀片高高舉起,對著跪伏的亂兵狠狠揮落刀身……
“噗……”
鮮血濺了許文靜一臉,將他衣襖都給染透,他這一刀沒能將那亂兵的頭顱砍斷,只見刀鋒卡在后頸處,那士兵一時沒死去,不斷在地上來回打滾發出凄厲的嚎叫,讓周圍牧族和其余冀州士兵看的雙腿發軟。
許文靜雖然習慣了戰場上的血腥生死,但他還是第一次親手殺人,此時見那亂兵倒在血泊中不斷在地上打滾的場景,也是渾身顫抖,一股悶氣漸漸涌上胸口,很想吐出來。
“不行,我許文靜將來要名揚天下,眼前不過區區考驗,算得了什么以后我還會殺更多的人,我不能吐!”
強忍住嘔吐的欲望,許文靜回身對那些靜立的冀州士兵說道:“再不動手,爾等與其同罪!”
“啊……”
一名冀州士兵見到許文靜這幅模樣,以及陰狠的口氣,大吼一聲將高舉的刀片重重揮落,很快四周冀州兵也將手中刀片砍向了眼前的同袍,一顆顆血淋淋的人頭不斷在陣前滾落到冰冷干硬的地面上……
不遠處望著這一切的劉策,神色冰冷,這是他第一次下令大規模處斬自己麾下的士兵,但他知道自己必須這么做,不然就無法讓這群散懶的冀州義軍徹底歸心。
“別怪我心狠,為了中原百姓以后免遭兵燹,你們必須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