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尾巴里面有間不起眼兒酒吧,這間酒吧只有在夜里才對外開放,天亮之前會打烊。酒吧的老板是一位釀酒師,不過年紀大了之后,用自己的一點積蓄在這條街最不起眼兒的位置開了一間格局很小的酒吧,這里大麥酒味道非常香醇,搭配著烤肉和樹米餅一起吃,可以品嘗出一種不同于帝都的風味。
在格林帝國很多酒館另一個含義就是地下情報交易所,這里聚集著冒險家,盜賊以及一些傭兵,因此這里有各種各樣的消息,有很多是真的,也有不少假的,很多人來到酒館,不光是為了喝一杯就,吃上一盤烤肉,還會探聽一些感興趣的消息。但是這家酒館不同,這里顯得更加冷清,而且沒有各種各樣冒險者,這里也不歡迎總喜歡順手牽羊的盜賊,所以這里不經營情報生意,也沒有身材熱辣的舞娘,更沒有流通于黑市的限售魔法藥劑,來這兒的酒客們大多數都只為了品嘗這里的大麥酒,久而久之,這里就變成了一家只和熟客們做生意的小酒館。
昏暗的酒吧里面充斥著酒精和烤肉的味道,腆著啤酒肚的酒館老板往壁爐里添了幾塊松木,又拿出充滿了白色泡沫的啤酒杯,臉色酡紅地坐在耶基斯學者對面,跟他輕輕的撞了一下杯,喝了一大口大麥酒,隨后醉眼惺忪地轉頭對吧臺里面的風韻猶存的美婦大聲說道:“伊芙,快給耶基斯的酒填滿,這家伙可是有段日子沒有過我們這來了。”
耶基斯瞇著眼睛,有些興奮對酒館老板說道:“在拿兩條未央湖里的熏魚出來給我們下酒,這個季節正好是鱘魚產卵的季節,有沒有腌好的魚子醬拿出來一點,如果在弄來一點奶酪和新烤出來白面包,那就更美妙了。”
酒館老板張大了嘴巴,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耶基斯學者,重新確認了一下他點的昂貴菜單,對于這間小酒館來說,耶基斯學者所點的菜品,算是小酒館目前所擁有的最頂級菜品了,當然價錢也是要比那些烤肉什么的貴很多。
再確認耶基斯沒有開玩笑之后,酒館老板呼出一口氣,眉開眼笑地問:“喂,老伙計,看來一定有什么高興的事,值得準備慶祝的,這位是你的新助手?”
耶基斯學者喝了一大口大麥酒,隨后才說道:“是啊,吉嘉是我的新助手,我的魔紋研究有了新進展,當然要好好的慶祝一下。”
“那可是一件大好事,得多喝兩杯。”酒館老板笑瞇瞇地對耶基斯說道,然后將他粗壯的大手放在我的肩膀上,隨后那張充滿酒氣的嘴巴湊到我的耳邊說:“我還沒見過耶基斯這家伙往這里帶過什么人喝酒,小子,你大概是這些助手中最幸運的一位。”
也不等我做任何的回答,酒館老板就搖搖晃晃的端著啤酒杯離開了。
耶基斯今晚確實很高興,我們連續試著制作了三雙風狼皮靴,終于成功制作出兩雙皮靴。
其中第一雙沒控制好魔紋法陣的線條,雖說那雙靴子勉強可以稱為一件魔紋構裝鞋子,但是承載力和屬性需求值卻超過了耶基斯的要求。
第二雙皮靴也失敗了,原因是那雙風狼皮靴的鞋面部分有暗傷,當我的魔法刻筆引導著魔紋線到達那處暗傷的地方,刻筆流暢的動作忽然間停頓了一下,整個筆尖上的凝聚魔法力在這個瞬間直接震散,導致整個魔紋有了一個非常明顯的斷點,雖然隨后我想要盡可能的修補一下,但是在最終收筆的時候,那副法陣還是沒能成功的封印在靴子上,看著那些魔法墨水繪制出來的魔紋線條一點點消散,只是在靴子面上留下了斑駁的刻痕,整個風狼皮靴算是徹底的毀掉了。
因為連續失敗了兩次,所以制作第三雙皮靴的時候,我更加格外的小心,這次顯得還是很順利,繪制過程非常流暢,最后耶基斯學者親手將風狼皮靴放在測試儀上,隨后我們滿臉驚喜地看著那根水晶凹槽里的液體變的一片赤紅,我知道這雙靴子算是制作成功了,憋在心里的一口氣終于可以輕松的吐出來。
看著耶基斯學者,那抹鮮紅映在耶基斯的眼睛里,他的那雙污濁帶有血絲的眼睛的瞳孔里,倒映著我傻傻的笑容。
耶基斯喝了一口微苦的大麥酒,隨后咂著嘴說:“這里的老板也是位性格倔強的人,酒館里竟然只肯賣麥酒,要是酒館里能有一些的蘋果酒、葡萄酒、龍舌蘭酒、板栗酒什么的,估計這里的生意還能好上一些。”
酒館老板聽了耶基斯建議,卻不以為然的哼唧了一下,說:“太復雜了,各種酒類的渠道需要我一點點的疏通,太麻煩,我可不想讓這些瑣事將我后半生的生活搞得一團糟。”
“現在的生活也很不錯,守著這間酒館,雖然不能變的更富有,只要可以這樣一直維持下去,對我來說就很知足了。”酒館老板將巨大的啤酒肚子貼在吧臺上,忽然一把摟住從廚房里走出來的,她端著一大盤子熏魚,猝不及防地情況下,尖叫著倒在酒吧老板的懷里,被酒吧老板在其嬌艷欲滴的美臉上“吧唧”一聲,響亮的親了一口。
酒館的四周傳來嘿嘿的嬉笑聲,而那酒館老板被那位叫做伊芙的女人在胸口狠狠地錘了兩拳。
“吃熏魚,最好配上一點蘋果酒,麥酒畢竟還是淡了些,壓不住熏魚最后一點的腥味,麥酒更適合配烤肉吃。”伊芙的聲音有些沙沙感覺,但是說話時候的味道,卻讓我覺得她是那種上了年紀的老男人們的殺手,她的風情和媚眼總會是在眼波流轉之間,不經意地帶有一絲挑逗。
這位叫伊芙的女人挺著高高胸膛,扭動著腰肢,胸部和臀部在走路的時候,會感覺到單薄的布料下面嫩肉輕顫,像是一波波麥浪一樣夸張的起伏,她一只手端著方形的魚盤子,遠遠地就能聞到里面的那種被松木煙熏出來的濃香,另一只手則是夸張的握著兩只高腳杯和一小瓶的金蘋果酒。站在我們的桌子前面,俯下身子將胸脯壓得很低,熟練的將瓶子里的金色酒液倒進杯子里,在對著耶基斯展現一個迷人的微笑,轉身步履翩翩地回到吧臺那邊。
耶基斯今晚的情緒很高,剛剛喝了一點麥酒,已經處于微醺的狀態,這時候看見了一杯充滿了鄉情的金蘋果酒,未免有了一些惆悵之感。
他捏著那只高腳杯,仔細的端詳杯子里的酒,然后說道:“原來是兩杯金蘋果酒啊,說起來還真是有點懷念埃爾城的那些日子啊,那個城市,每個人都是第一流的品酒師,他們對金蘋果酒的熱愛,在餐桌上已經超過了一切,即便早餐的餐桌上,也會擺著一瓶開啟的金蘋果酒!”
耶基斯的描述還真的很貼切啊,聽他這樣一說,讓我想到了萊恩特,他可不就是喜歡在早餐的時候喝上一杯么!
酒館老板聽耶基斯這樣說,才知道這位身份非凡的魔法學者原來竟然是來至北境埃爾城,從那個金蘋果酒之鄉走出來的魔法貴族,他頗有感慨地說道:“埃爾城嗎?那可是個好地方,最優質的金蘋果酒都是那里的,可惜最近幾年北部邊境,那些蠻族鬧得挺兇,最好的酒產量可是逐年的下滑,金蘋果酒的供應渠道又被那些商行死死的捏在手里,想買到一桶上了年份的好酒,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哎,沒有被窖藏的金蘋果酒都是酸的,如果讓我喝那些酸酒,反倒不如隨便喝些自釀的大麥酒,更是爽快一些!”
隨后伊芙有端來一盤兒冒著淡淡熱氣的面包片和一小罐兒色澤金黃外形軟糯顆顆圓潤的鱘魚卵,每一顆大約有黃豆那么大,她伸手拿起一個勺子,將一些黃油涂抹在的一片白面包上面,又將一勺鱘魚卵均勻的鋪在黃油上,然后單手將白面包片掐著兩邊兒捏起來,為我們示范著,大口地塞進嘴里,然后十分享受的閉上眼睛,慢慢咀嚼,那一瞬間的幸福讓她忍不住輕輕地哼出來。
“這樣吃最能品味出這些魚子的鮮味!”伊芙笑瞇瞇說完,對著耶基斯微微點了點頭,就離開了。
耶基斯學者好像絲毫不介意,反而是滿意的點點頭,從口袋里摸出一枚金幣塞進伊芙的手里,看得我暗暗咂舌,這么簡單的一餐結算起來居然要用金幣,這樣一枚金幣對于格林帝國平民們來說,至少是兩三個月的薪水,居然就這樣被我們兩個人一餐吃掉了。
反倒是倚靠在一根松木立柱上的酒吧老板有些微微的感慨,端著酒杯說道:“這些是未央湖里的鱘魚產下的上等鱘魚卵,如今的未央湖里的鱘魚魚子,也逐漸的變成了我們這些平民吃不起的奢侈美食了。查爾斯大帝這幾年可沒有什么大作為,這幾年好像也沒有新的位面被納入咱們帝國的版圖了,搞得各種資源逐漸變得這么緊張,希望今年能有些新起色吧!”
熏魚的味道很濃,有些咸,我和耶基斯吃下幾口就要喝上一點淡淡的金蘋果酒,來淡化嘴巴里的鹽味,這樣吃真的是非常美味,所以當我們品嘗鱘魚魚子的時候,杯子里的金蘋果酒已經所剩不多了。
我試著按照伊芙夫人的吃法,將整個面包片和魚子全部塞進嘴巴,那種新鮮的感覺一下子布滿了我的全部口腔,滑膩軟糯的新鮮魚子在舌尖上滑動,然后又被擠壓得在口腔中一顆顆爆炸開,那種新鮮的味道充斥著口腔,微微的腥味被白面包片吸附,借著黃油的滑膩,口腔中的美味不受控制地涌入喉嚨,我忽然有種感覺,那就是帝都這邊的人遠比北境埃爾城的人會吃,而且更加懂得怎么品嘗美味。
耶基斯將杯子里最后的一點金蘋果酒倒進嘴巴里,然后舉起手示意伊芙夫人:“再給我們端上一瓶這種金蘋果酒,酒館里的任何食物都tnnd是下酒菜,這道菜的味道吃起來真不錯!”
可是這時候站在吧臺里面的伊芙夫人聳了聳肩膀,然后攤開雙手顯出了一副為難的神色。酒館老板也是露出一臉無奈的苦笑,對著耶基斯學者說道:“要不然,再給你添一杯上好的麥酒吧,你喝光了我珍藏的最后一瓶金蘋果酒,要不是你們今天點是最昂貴的鱘魚魚子大餐,我還真是舍不得將最后一瓶金蘋果酒拿出來給你們喝!”
耶基斯的怔了一下,再次試著問道:“真的沒有了?老伙計,你沒有開玩笑?”
在得到酒館老板再次確定,耶基斯的臉立刻垮了下來,非常沮喪地將涂抹好魚子的白面包片放進盤子里,苦著臉說道:“沒有金蘋果酒,這樣的鱘魚魚子搭配白面包的吃法,還哪里還能有那種最獨特的味道,真是令人掃興的一個晚上!”
我微微張開嘴,看著有些尷尬的酒館老板和神情沮喪地耶基斯學者,我不確定這間酒館介不介意酒客們從外面帶酒進來,我想應該不會太樂意吧,可是沒有金蘋果酒了呀,這樣的話,我從魔法腰包里摸出一瓶金蘋果酒,應該不會惹酒館老板生氣吧!
于是坐在椅子上的我,小心翼翼地對酒館老板說道:“您介不介意我們喝自己的酒?”
酒館老板瞪大了眼睛看過來,顯然他的臉色不是太好看,我將一只細頸圓肚的玻璃瓶子從魔法腰包里拎出來,對著酒吧老板搖了搖里面金黃色的液體,借著昏黃的燈光,瓶中的酒液泛起圓潤的光澤,就像是一瓶被煉金術士處理過的液體黃金。
“這酒……剛剛耶基斯說你是從埃爾城來的?”酒吧老板大步走到我們的桌子旁邊,一屁股坐在一旁的木質靠背椅上,那張結實的椅子發出“吱呀”一聲凄慘的呻吟,微微的顫了顫,還是承受住了酒館老板過分沉重的身體,酒館老板眼睛癡迷的盯著我水瓶子里的金蘋果酒,喃喃自語說:“這可是至少十年份以上的金蘋果酒,才能夠擁有的色澤,這東西真是太神奇了,真搞不懂為什么非要用時間來沉淀它的酸澀,它恰恰與麥酒相反,麥酒可是越新鮮越好喝,而它卻是陳舊越有味道。”
“傳言中的那些說法,真是沒錯啊!每一位北境人都喜歡金蘋果酒。”酒館老板有些局促地搓了搓雙手,每一根手指都像水蘿卜一樣粗,他有些猶豫,似乎有話要說,卻是顯得難以開口。
這時候,耶基斯學者可是等不及擺在嘴邊的美味,迫不及待的從我手中接過那瓶金蘋果酒,眉開眼笑地打開軟木塞,為自己倒滿一杯,拿起了盤子里的面包片美滋滋的咬上一大口,然后又是灌了一口金蘋果酒,那種濃郁的帶有微許甜味的酒香一下子散開了,這時候,耶基斯表情更是精彩,一邊努力的吞咽著食物,一邊指著瓶子里的美酒,對我說:“吉嘉,你這瓶酒比剛才那瓶好喝多了……”
聽完這句話的酒館老板,臉上的那種痛苦表情,就像是有人奪走了他的心愛之物一樣,猶豫著,又萬分糾結地對耶基斯學者說道:“耶基斯,你看,這么一大瓶子金蘋果酒你們肯定是喝不完的,如果不介意的話,能否將這瓶上等的金蘋果酒勻我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