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四人站在石墻的邊上,抬頭看著掛在墻上的那兩張弓。
一張是顏色稍暗的鐵木弓,整個鐵木弓要比正常的鐵木弓短五公分,但是弓背兩側卻鑲嵌著兩條黑鐵鋼帶,在鋼帶上纂刻著像是關于風的字眼兒的魔法符文,而且在鋼帶的正中居然還鑲嵌有一塊小指甲大小的魔晶,弓的另一面同樣刻著風系符文,但卻沒有鑲嵌魔晶。整個弓弦采用一種紅顏色的獸筋制成,我根本分辨不出是什么材料的,只不過能感受到上面殘留的魔法氣息,可是那顆魔晶石仿佛已經沒有了能量,只散發出微弱的魔法元素氣息。
老獸人伸手將石墻上的這把鐵木弓取下來,握在手中轉身在在旁邊的箭壺里取出一支羽箭,搭在弓弦上對我們介紹說:“這把鐵木弓原本出自矮人國度一位制弓大師之手,因為矮人們的身高遠遠低于我們獸人,所以他們在制造弓箭的時候,總會刻意將弓的總體長度降低一些,以求使用方便。這是一把兩側鑲嵌魔紋鋼帶的鐵木弓,本身兩條鋼帶就為這把鐵木弓增加了百分之三十的射程,另外剛帶上纂刻著風屬性的符文,可以讓射出去的羽箭有一定破甲的幾率。”
話一說完,老獸人張弓搭箭做出一套極為流暢的動作,只聽“嘣”的一聲,弓弦在微微震動,我甚至沒有看清羽箭的運動軌跡,就見對面圓形木靶子上面就已經插著一支羽箭,整個羽箭有大半兒插進靶子里,這力道可以說是非常的足。
就在庫茲為之驚嘆的時候,老獸人也是嘆了一口氣,將弓擺在木桌上說道:“這把弓的設計者雖然是想利用鋼帶增添弓的射程,但是設計的時候并沒有考慮在木弓背上鑲嵌鋼帶會影響到木弓整體的強度,所以原本是計劃增加百分之五十的射程,可是因為鑲嵌鋼帶的過程中傷害到了弓體本身,所以只是勉強增加了百分之三十的射程,可拉力卻足足的增加了原有拉力的一半兒,可謂得不償失。倒是篆刻的風系符文屬于點睛之筆。讓這把魔法弓有了一些價值。”
庫茲拿在手里,勉強的試驗著拉動弓弦,卻只能拉開一多半就再也拉不動了。庫茲有些羞愧地臉一紅,低頭對我說:“嘉,這把弓我拉不動。”
我在一旁安慰他說:“這把弓本來也不怎么好,我怎么覺得若是有這樣的臂力,應該都能拉開精靈弓了吧,這把弓不適合你的,它太老了。你不覺得那塊魔晶上面都布滿裂紋了嗎?也不知道還能用幾次!”
聽我這樣一說,琪格也是呼出一口氣說:“我剛剛就覺得哪里不對,是了!這塊魔晶魔力已經所剩無幾,才會這樣昏暗。”
老獸人聽我們這樣說,也是無奈嘆了一口氣說:“若不是這樣,單單就憑它能增添百分之三十射程,可以跟普通精靈弓媲美,哪里還能藏于我的弓弩店里,早被咱們獸族獵人買走了。你們以為魔法武器很多嗎?”
看我們無意購買,老獸人再次將這把陳舊的鐵木弓卸掉弓弦,小心翼翼的掛起來,也許是我們一眼就看出了這弓的破綻,老獸人將墻上第二把弓拿下來的時候,就沒有在賣關子,這是一把用奈提青藤制成的奈提弓,這把弓的弓背上是青綠色的奈提藤,我甚至能看見弓背上藤條上生出的嫩綠色枝芽。
老獸人這次沒有賣關子,也沒有在給我們演示他高超的技藝,只是把弓遞給了庫茲,對庫茲說道:“這把弓大陸南部荒澤深處的澤國,這是由沼澤一族中蜥蜴人族部落里的制弓大師制造出來的奈提弓,它的與眾不同之處就在于這把弓箭是活的!”
“啊!”第一次聽說還有活的弓箭,都是超出了我們平時的認知范圍,惹得我們幾人都是一聲驚呼,仔細觀察之后,我發現庫茲手中這把弓之所以被老獸人說是活的,是因為制作這把弓的奈提藤還有一絲綠意,這藤條是活的。
“這把弓的拉力要比奈提弓小一些,因為制作這把弓的時候,制弓大師就整體的將弓本事做小了一點,他采用的是沼澤一族的秘法,即使讓奈提藤制造成為弓之后,這藤條依然是活的,這把弓有兩大好處,第一,這根奈提藤還在不斷的生長中,加以時日,這把弓屬性就會提升。到時候,你不會因為實力提升后拿的弓與自己不匹配,想方設法的要換弓了。在特殊藥液下可以成長,就是這把弓最大特點。第二點對于第一點就顯得是非常微不足道的,但是卻非常的實用的好處,就是這把弓有自我修復能力,就算它受到了一些損傷,只要浸泡在特制藥水里,就能在一夜之間盡數恢復。”老獸人這話倒是深深地打動了我,這樣的弓好啊。
我認為最令弓手頭疼的一件事兒就是對弓箭的保養問題,說實在的就是牛筋制成的弓弦和木質弓背兩者都非常的嬌貴,稍有不注意的地方就會將一把好弓毀了。在野外歷練,難免有危險情況,難免會遇見雨天,木弓在受到火燒水淹之后,最差的都會變形,所以弓類武器最難的就是保養了。
我頗有興趣地問庫茲:“阿茲,你覺得這把怎么樣?”
庫茲站在一邊兒,試驗了一下弓箭的拉力,卻苦著臉說:“這弓太輕了,根本不可能射死魔羚羊。還不如普通的奈提有勁兒。”
我有些不愉,心說這姓蘇的老頭墻上一共才掛著這么兩把破弓,一把是老掉牙的老古董,另一把則是嫩白菜,買回去在家養個十年八年的方可再用,這都是些什么破爛兒啊,那怪說好弓難求呢。我于是對庫茲說:“這兩把弓確實不適合我們,要不然我們再去自由市場里的地攤上轉轉,說不定能遇見合適的。”
老獸人聽我說要走,沉吟了一下才問道:“你們究竟想買怎么樣的弓?”
琪格在邊上直接說:“最好是合金弓!”
“這樣,那你們先等等。”
說完之后,老獸人向樓下喊了幾聲,將那獸人少女喊上來陪我們坐一會兒,自己卻從一側的樓梯怕上樓去。這時候我才算知道獸人少女名叫蘇卡米奧,是蘇姓老獸人的女兒,父女兩人在也門鎮上開著弓弩店已經有十幾年了,只不過現在荒原上的獸人們原來越窮,原本很紅火的弓弩生意也越來越不好做了,很多獵人甚至寧愿弓的性能差些,也只肯買弓弦,再不肯輕易的更換弓了。據蘇卡米奧說這武器店今年之內僅僅賣出去三把合金弓,三個月前蘇老頭不得不將庫存的那些高檔弓箭都兜售給一位格林帝國的商人,以至于二樓的強上只剩下兩張有些瑕疵賣不出去的弓,她眼神迷離的輕輕撫摸著那把有著生命力的奈提弓,就像撫摸著自己的孩子。
我忽然腦海里冒出一個問題,脫口而出問她:“這把奈提弓是你的?”
“恩?”蘇卡米奧一開始沒聽清我帶有古魯丁腔調的蹩腳的獸人語,楞了一下才算反應過來,微微一笑說道:“是啊,這是蘇老頭在我9歲時候送我的禮物,那時候這把弓還不及現在的一半大,現在竟然都這樣粗壯了,我想再過幾年它一定會是張好弓。”
我不知道這家店鋪遇到了什么情況,但是看起來生意很蕭條,居然將自己的愛弓掛出來賣,見到我有些嚴肅的表情,蘇卡米奧卻灑脫一笑對我說:“又有什么關系,反正也沒人買,不是么?”
我有些奇怪的問蘇卡米奧:“獸人們在荒原狩獵魔羚羊,采集初級魔法草藥,這里幅員遼闊物產豐富,怎么就會越過越窮呢?”
蘇卡米奧倒是因為經常在店鋪里工作,見識到的人和事都多,聽的也多,自然是知道一些內情的,于是介紹說:前些年的時候,人類的商隊帶來了大量的商品,換走了獸人部落的牲畜和草藥礦石,獸人們開始拋棄自己的皮甲改穿絲綢,砸碎了陶罐改用精細的瓷器,不肯再吃生澀麻嘴的木薯,開始學著人類貴族吃小麥粉發酵烤出來的香甜面包。可是這些東西帕伊高原上都沒有,千里迢迢的從格林帝國運來后東西就貴得嚇人。帕伊高原上產出得很單一,依靠遼闊的荒原放牧,狩獵,采集草藥,采礦等維持獸人們的生活,以前的時候,獸人們自給自足,吃的是木薯肉干,穿的是皮甲戰裙,每年產出大量獸皮獸筋草藥可以換回來大量的黑鐵、赤銅、瑟銀、秘銀、精金等魔法金屬,裝滿了一間間倉庫,可后來這些珍貴的金屬都變成了奢侈品,比如魔紋雕花高腳燭臺、精細唯美的高頸瓷瓶、雕文象牙床等等種類繁多的精美物品。
就算這樣,獸人們的生活原本還是可以維持的,可是三年前獸人部落聯盟發動了一場圍剿灰矮人強盜團的戰爭,這次戰爭讓獸人族脆弱的經濟徹底崩潰了,獸人們因為缺少糧食武器和藥品,一直沒能徹底根除灰矮人強盜們,反而在帕伊高原各處紛紛燃起戰火,后來獸人部落聯盟向人類求助,借來了可以維持整個戰役的糧食和藥品,去年秋天大雪前終于擊潰了灰矮人強盜團,可是卻因此欠下了巨債。
獸人們耿直的脾性讓他們將每一張獸皮、獸筋、草藥、礦石、牲畜以及荒原上狩獵的珍惜魔獸都交還給人類,用來償還戰爭所欠下的債務,這樣一來整個獸人部落都變得窮困,若不是木薯這東西人類不要,恐怕現在帕伊高原上的獸人們只能吃草了。正因為如此,也門鎮的生意也變得不好,商家們很難賣動一些高級的武器鎧甲,所以久而久之,這些高檔物品的存貨也就不多了,甚至有些東西已經缺貨很久了。
我們正和蘇卡米奧聊了沒多久,就看見蘇老頭高大的身影從三樓樓口出現,他的手中拎著一只長長的木箱,我甚至看得出木箱上原本落滿了灰塵,只不過被蘇老頭草草的擦拭了一下,使得這只帶有原木木紋的箱子更殘破,寬面的木板上還有濕布擦拭灰塵后留下的泥印。
蘇老頭走到桌子前,推開桌面上的茶具,將長木箱平放在桌子上。
里面的東西似乎并不算重,但是在蘇老頭的手里顯得格外的沉重,他有些不愿意多少話,只是默默地將箱子打開,打開箱子后我很無語的看到了一個木乃伊一樣的長條東西,看得出它的雛形應該是一張弓,它被油布包裹得嚴嚴實實,安靜的躺在填滿了柔軟蒲草的箱中,蘇老頭拿起了這張弓,慢慢地將油布解開。
“這張合金弓是我父親曾經使用過的,自父親去世后我就將它用最好的油布包好,一直封存在這個木箱子里,父親曾經用這把弓獵殺了一頭變異鬣狗人,也是靠它才創建了這家弓弩店,可現在已經沒什么用了,我甚至都有點記不清他的樣子了……”蘇老頭低聲呢喃著,將油布包解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