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聚餐成員有點混雜,原本上也沒想過會有這么多人,還好準備的夠充足,庫茲獵回來的野味也足夠多,琪格還讓辛格帶來一口袋麥粉,甚至在爐灶旁邊不遠的地方放置了簡易的木質長桌和輕便的靠背椅。做飯的時候,這些人統統的找不到人影,但是菜肴香味飄遠的時候,居然來了這么多。
庫茲在跟我討論究竟要不要再紅燒肉里面加些干菜的時候,弗雷德出現在辛格地身邊,他的皮甲上還沾著草屑,一雙皮鞋上還帶著泥巴,頭發更是雜亂無章的如同鳥巢一樣,很久沒打理過,看上去樣子很糟糕,臉上也帶著一抹疲憊,松弛的皮膚上多出了幾道皺紋,我甚至還能看到他眼底的血絲。
我抬頭看了弗雷德大叔一眼,開玩笑地說:“嘿,弗雷德,看樣子你已經不適合在干搭帳篷的重活了,你應該把它們交給年輕人做,你應該坐下來喝一點熱湯。”
木桌上擺滿了各種餐盤,這要感謝辛格地大力支持與,她來的有點晚,但是工作效率明顯要比卡特琳娜高很多,不僅給我們找來一張簡易方便的餐桌和椅子,而且還準備了一些簡單的餐具。已經有做好的紅燒蹄膀和水晶肘子擺在餐桌上,用銀質的半圓形罩子扣起來,以免太早就涼了,影響口味。一口鐵鍋中還燉著紅燒肉,不過就等湯汁稍微粘稠一些就出鍋了,我想多放一點兒陰干的四季豆和茄子干,這些東西庫茲一直以為是老庫魯讓我曬制的草藥,沒想到我居然要講這些黑乎乎的又干又苦的東西放進紅燒肉里面去,他是個肉食主義者,堅持反對我糟蹋這么一鍋美味的紅燒肉。
獸人們有個很奇怪的原則,他們總喜歡將肉與菜分開烹飪,就像是燉肉就一定是純肉,絕不往里面加任何的蔬菜,而烹飪蔬菜的時候也是很少放肉進去,最多使用一些動物的油脂。不過在我的堅持下,庫茲最終還是做出了讓步,四季豆干和茄子干我只能選一樣,好吧。
卡特琳娜和果果也很好奇,不時向我們這邊看過來,當看到我們從口袋里掏出干草一樣的東西,清洗干凈后丟進肉鍋中,也不斷地在后面互相交流,認為獸人們的飲食文化深不可測。庫茲對這樣詆毀獸人氣得一直用眼睛瞪我,這是我和庫茲曾經約定好的,無論有人對我們烹飪的菜肴說什么,都不要辯解。那時候我就擔心一旦知道這些烹飪方法是我的注意,我說不定會被當成小白鼠一樣放到實驗臺上解剖研究。另一口鐵鍋中在半熏半烤著美式肉餅和豬肋排,這些用調料腌制好的肉排會被烤得表面焦黃肉質酥軟又不含油脂,非常的美味。菜板上還有剁好的雞塊,銅盆里還泡著粉條。
庫茲總會突發奇想,想用整只雞燉粉條,他總是覺得我總能突發奇想創造出美味來,作為伙伴的他也多少有些這方面的天賦,所以一直躍躍欲試的想嘗試一把,我決定不給他機會。
辛格在邊上為弗雷德搬了一把靠背椅子,讓弗雷德坐下來。然后又跑到一邊兒,拿條熱毛巾給這位中年大叔擦了擦臉,細心地將他身上的灰塵撣掉,又蹲下為他擦鞋子。弗雷德大叔看到我忙碌著,在一旁對我說:“嘉,看起來你恢復得很快,氣色很不錯。”
我笑了笑說:“本來還想在進入帕伊高原之前,能跟你多學一點東西的,看來這個計劃要推遲了。”
“哦,你也要跟著冒險團去荒原狩獵嗎?”聽到我這樣說,弗雷德大叔皺了一下眉頭,似乎不是很贊同地說道:“這次狩獵不比星湖草原,你的體力可能跟不上冒險團的節奏。”
他只不過是沒有明說我是個拖油瓶,不會有冒險團肯帶著我這樣的小孩子去帕伊高原上狩獵的。
庫茲扭過頭誠實地回答:“我們倆,我們兄弟一起。”
小獸人稍微蹲著身體才能摟住我的肩膀,說話雖然笨拙,但是大家都能聽明白,而且從話語里可以聽得出濃濃的情誼。他這也是和弗雷德大叔混得久了,才肯和他搭話。若換一個人,哪怕是為我們在戰場上撿回來短宣斧的果果姐,他也是不肯多說一句的。
“切,你那破舊的獵人弓,以為能夠射穿魔羚羊的喉嚨嗎?”弗雷德大叔毫不客氣的嗤笑庫茲,一直以來,這位中年大叔說話的語氣都非常的沖,但是心腸非常善良,他不僅僅是想提醒我們的決定很荒唐,而且想打消我們不切實際的念頭,一個未成年的半大獸人孩子帶著一個人類小孩子只身進入荒原狩獵魔羚羊嗎?真的就是將帕伊高原北麓的荒原當成自己家的后花園了么?
“我們已經有足夠的錢,可以買一把鐵木弓。”庫茲辯駁說道。
弗雷德大叔大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眼中難得露出溫柔之色,中年大叔經歷過太多的坎坷,已經很難有任何事能讓他為之感動,他單手扶著辛格長長的鵝頸,在她的額頭上親了一口。辛格飛快地推開弗雷德但是任誰都能看見她眼中的甜蜜,看得出這位平時精明強干的女人在遇見了轉角愛情的時候,依然會變得羞澀。弗雷德大叔得意地笑了,用手摸了摸嘴邊的大胡子略微想了一下才說:“以你的臂力,你能把鐵木弓拉開多少下?倒不如換一把奈提弓,不那么硬,使用精鐵箭簇制作的羽箭,但剛好能射穿魔羚羊的胸腹以及脖頸,那是魔羚羊皮最薄弱的地方。”
“奈提弓射得死魔羚羊?”我也不禁大感興趣,要知道奈提弓是短弓,遠比鐵木弓這樣的長弓攜帶更方便,而且正如弗雷德大叔所說,更加的柔和,拉力更小一些,只不過一直以來大家都認為只有鐵木弓以上才能射穿魔羚羊的皮。
弗雷德大叔肯定地點點頭,說道:“只要你們別挑魔羚羊首領和變異的,其余的差不多都能射穿,箭簇一定要磨鋒利了,尾羽也不宜過長,否則影響箭速。”
我和庫茲相互看了看,決定或許應該買一把差不多的奈提弓,也許更適合我們。我們和弗雷德大叔相處的久了,湊在一起的話題就會很多。弗雷德大叔用雙手搓了搓臉頰,讓自己更精神一點,然后說:“這些天我一直駕馭雷霆犀,雖然有老庫魯的幫助,但是感覺年紀大了,真有點扛不住,太耗神了。”
“怎么,桑托死了?”我驚訝地說,隨即想那幾百矮人強盜偷襲,哪會不死人?自嘲一下自己不也是從鬼門關里爬出來的,怎么聽見身邊認識的人死掉依然會驚訝呢?桑托是我們乘坐那頭雷霆犀的馭者,不過為人高傲了一點,他更喜歡跟呆在他們馭者的那個小團體里面,對獸人們雖然不敵視,但也一直板著臉,擺出一副沒來由的高傲,搞得人莫名其妙。這時候聽到他的死訊,心里也是有些不舒服。
弗雷德大叔點點頭,神色黯淡地說:“那次死了二十幾個人,傷的更多。幸好老庫魯的草藥很管用,死的人沒有再增加。”
后來我們又聊到安大叔,聽說他也在亂戰中后背上被砍了一斧子,他沒有庫茲這樣的好運,躲開致命一斧只傷及皮肉,整個人都被斜劈成兩半兒,腸子都流出來了,當場就死了。說到這里的時候,弗雷德大叔看到我的臉色有點蒼白,就不愿再多說了。
有了辛格的幫忙,就在不需要我和庫茲手忙腳亂的忙活了。雖然她也對于我們制作菜肴的手法感到新奇,但是很快就明白了我們的想法,并且帶著卡特琳娜一起忙碌起來。辛格身高足有180公分以上,身材很勻稱,肩膀有些寬闊,這就顯得原本偉岸的胸部在寬大裙裝的襯托下,看起來不太明顯,她的腰肢沒一絲多余的脂肪,顯得很有力量,因此無論做什么都很麻利,也不會顯得蠢笨。
果果姐在一旁的草地上看魔法書,有人從我身后拍了拍我的肩膀,嚇我一跳。我最近的感知力一直都用所增長,也許是上次戰斗帶來的好處,無論聽力視力嗅覺都很敏銳,很難有人這樣無聲無息的靠近我了,所以我被人按住肩膀,就像小兔子一樣被嚇了一跳。
強巴赫沉穩而厚重的聲音從我身后傳過來:“嘿,小子,你看起來恢復的不錯!這是獸人醫術的力量?”
我回頭才看見強巴赫與提亞站在我身后,強巴赫熊掌一樣的大手正放在我的肩膀上,他的眼神堅定而有神,輪廓分明的臉上掛著榮譽與信仰的臭德行,對于他這種貴族范,我是不屑一顧的,不得不說強巴赫這幅鐵男的樣子遠比達伊顯得更穩重,更加有貴族氣息。就算他只不過穿著一件簡單的白襯衫和皮甲馬褲,只是看他打理得非常整齊的胡須以及腰間的寬刃短劍,就顯得卓犖不凡。
提亞就顯得有些頹廢,身上和頭上都纏著繃帶,看得出受到了不輕的傷。不過對于一位斥候來說死在前鋒線也許是份榮耀,但是這樣負傷回來了,卻沒有在最重要的時候放出那支關乎于整個商隊命運的信號箭,這樣的失職是很嚴重的。
“或許是吧,或者是因為我恢復的比較好,強巴赫老師。”我半開玩笑地說道。
強巴赫哈哈一笑說:“看來篷車里的生活,把你的皮膚都養白了。不過你還要堅持練習,真正的戰士任何時候都能擺出防御姿態。”
我連忙說:“我會按您說的去做的,強巴赫老師。”
然后抬頭看著提亞,笑著問他:“提亞哥,你這次不需要在我們的雷霆犀上呆兩天嗎?”
對于我帶有暗諷的話語,提亞有些尷尬。果果姐這時候走過來,將我拉到身邊,瞪我一眼,才對強巴赫和提亞說:“你們先坐一會兒,應該還有兩道菜沒有做好。”
這一次被矮人強盜團偷襲,商隊的損失有點慘重。庫茲對前鋒斥候小隊更是頗為不滿,盡管這支小隊只有提亞活著回來,其余的人全部都被伏擊戰死,但是依然不能改變庫茲的心情,他胸口上那道只要再深一公分就被開膛的斧傷以及我在生死邊緣走了一圈兒的事實,讓這位小獸人的心里對提亞有了一個疙瘩。我和庫茲的看法是一樣的,那就是害得我們幾乎要死掉,那隊前鋒斥候小隊有很大的責任,提亞作為唯一的生還者,他需要承受我們的怒火,哪怕他是位真正的游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