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塊土地上有人開始,他們就在戰斗。
他們和威脅自己的動物戰斗,和惡劣的自然環境戰斗。
他們學會了圈養獸類,當遇到了洪水時,他們堅強的去疏浚河道,讓洪水消退……
他們生病了,于是去品嘗百草,從中去尋找能治療疫病的藥材……這是一個不可思議的功德和工程,你只需想想需要嘗試多少植物,還得去一一試驗效果,就會知道,祖先們真心的不容易。
遇到困難,他們從不退縮或是妥協,哪怕天上多了幾個太陽,也不是說尋個地方去躲避,而是有人站出來,用意志為弓,以鮮血為矢,把為害人間的多余太陽給射下來。
當遇到了強大的敵人時,當他們只能用身軀去阻擋那些狂奔的戰馬時,依舊沒有絲毫畏懼。
“刀斧手……”
王卻的胡須已經被染紅了,他舉刀高喊。
“虎!”
刀光閃耀戰線,一個遼人被一刀砍成兩半,戰馬揚蹄,踩踏在王卻的胸膛上。
“噗!”一口血噴了出來,王卻喘息著,舉刀。
“刀斧手……”
這匹馬被一刀梟首,重重的倒在了前方。
一個遼軍馬失前蹄,人飛了過來。
王卻掉轉刀桿子,一桿子劈開了遼軍,隨后的敵軍蜂擁而至。
刀光在不斷閃爍,沈安在看著。
“問問折克行和彭夏,要多久才能恢復?”
有人沖了過去,尋到了折克行,“國公問,還有多久才能恢復?”
折克行一怔,“隨時候命!”
那些將士們在檢查火槍,有人在顫抖。
剛才的大戰太過慘烈,讓他們忘記了恐懼,可現在閑下來后,有人卻后怕了。
“刀斧手在苦撐!”
這是個壞消息。
這等數十萬的大戰,刀斧手揮刀的頻率壓根就跟不上敵軍的沖擊節奏,所以前方的刀斧手們已經在被動的提高揮刀的頻率,但這會快速消耗他們的體力,最后淪為待宰的羔羊。
這時候體現的是指揮能力!
沈安的第一反應就是火槍兵的士氣。
折克行看著麾下,說道:“跟著某!”
這等時候說什么都不管用,恐懼的依舊會恐懼,害怕的依舊會害怕……
唯一的辦法就是身先士卒!
萬勝軍搖旗!
“國公,萬勝軍準備出戰!”
沈安點頭,“令長槍準備,兩翼準備防備敵軍的沖擊。”
“國公有令,萬勝軍出戰!天武軍出戰!”
火槍兵們列陣向前。
“準備……”
火炮的發射為此延緩了一瞬。
當刀斧手們退下的一瞬,舍身喊道:“點火!”
霰彈打出去一波,前方的敵軍沖勢一滯,火槍兵正好輪換上前。
這就是體系作戰,相互配合的力量。
否則刀斧手們退后的一瞬,就是敵軍沖進來的一瞬。
折克行舉刀:“齊射!”
“嘭嘭嘭嘭!”
硝煙彌漫著,敵軍慘叫倒地。
一騎沖殺了上來,在硝煙中,能看到這是一名將領,他獰笑著舉起長刀,目標就是折克行。
第二排的輪換正在進行,火力中斷了。
折克行冷冷的看著此人,突然向前沖去。
他越跑越快,就在敵將揮刀時,身體躍起。
長刀格擋,折克行的身體傾斜著落下。
敵將收刀,正準備劈砍時,折克行單手撐地,身體再度彈起,旋即揮刀。
長刀閃過,遼將愕然倒下。
折克行再次揮刀,砍下了人頭。
他舉起人頭緩緩回身。
那漠然的神色,滴血的刀鋒……
“萬勝!”
“萬勝!”
“萬勝!”
無數人在歡呼著,那些火槍兵們士氣大振。
“齊射!”
“嘭嘭嘭嘭!”
“陛下,折克行斬殺敵將!”
趙曙已經看到了那一幕,他歡喜的道:“折無敵!這便是朕打折無敵!哈哈哈哈!”
文彥博也頷首道:“折家這一代,就是這個折克行有出息。”
折克行斬殺敵將不過是瞬間,那些遼軍眼睜睜的著他斬殺了自己的上官,那種沮喪和無力感油然而生。
士氣就這么此消彼長。
“遵道聰明!”
沈安說道:“他箭術無雙,若是可以,只需放箭就能射殺了那個遼將。可他卻選擇了斬殺,斬將奪旗,這是最能提振士氣的法子,遵道……折無敵!名副其實!”
“國公,敵軍左翼出擊!”
熱氣球送來了最新的消息。
沈安頷首,“擋住他們,不可后退一步,否則……提頭來見!”
這場大戰已經到了中場,雙方在比拼的是意志,任何一個意外都有可能導致潰敗。
右翼的宋軍出擊了。
雙方隨即絞殺在一起。
沈安在看著遼軍的右翼,那里還沒有動靜。
“國公,該總攻了吧?”
有人被慘烈的氣息激的忍不住了。
沈安搖頭,“某在等著耶律洪基。”
“陛下,宋軍頑固,他們已經輪換了一次刀斧手,如今越發的穩固了。”
耶律洪基在看著前方。
他的身后就是預備隊。
五萬人的預備隊,在此前就是一場大戰的主力,可此刻卻只是他的預備隊。
這是一個從未有過的大遼。
朕的大遼!
耶律洪基說道:“大遼立國百余年,漢唐以降,從未有過大遼這等能長久威壓漢人的國度,后來就有了。漢人……他們軟弱不堪,所以大遼碾壓了他們百余年。如今他們想再度站起來……朕說過,他們多次被打倒后又站了起來,但那不是現在。朕在,大遼在……
大遼能打倒他們一次,那么現在就能再次打倒他們!”
耶律洪基拔出長刀。
南院大王陳進河惶然勸道:“陛下,您是萬金之軀,為何要去赴險?”
耶律洪基呸了他一口,輕蔑的道:“狗東西!漢人里就數你這等軟骨頭最多,往日朕要哄著你等,今日痛快,就告訴你,漢人……豬狗罷了!”
他舉起長刀,神色肅然的道:“祖輩廝殺出了大遼,今日大遼遭遇危機,朕,大遼皇帝,當帶著你等去廝殺,為大遼殺出一片大大的疆土。”
他一提馬韁,戰馬緩緩前行。
五萬騎兵默默跟在后面。
陳進河面色慘白,邊上的北院大王蕭舉淡淡的道:“雙方僵持,此刻就是此消彼長之際,陛下親自沖陣,我軍定然會士氣大振,隨即……勝負在此一舉。你……陛下所言只是沖動,你無需在意。”
陳進河笑道:“是啊!某自然不會在意,如此,某親自去沖陣,讓陛下看看某的忠心。”
蕭舉贊賞的道:“好。”
陳進河舉刀沖了上去,蕭舉看看幾個同僚,不禁搖頭。
“傻子!”
“敵軍動了,耶律洪基……耶律洪基親自沖陣!”
消息傳來了,沈安淡淡的道:“告訴陛下,此戰到了決定勝負的時刻。”
有人去了中軍,趙曙說道:“朕聽令就是了。”
這等時候不能有半分延誤,連帝王都只能聽令。
沈安吩咐道:“告訴折克行和彭夏,要他們準備好。”
“告訴弩手,準備前進。”
“全軍……準備!”
沈安最后吩咐道:“去告訴陛下,某將領軍和耶律洪基一會,打下敵軍的最后氣焰,隨后總攻。”
他策馬而去。
黑甲鄉兵們緊緊跟隨。
左翼的三萬騎兵正在候命。
“見過國公!”
都指揮使朱晨拱手。
敵軍正在沖來,沈安卻不慌不忙的看了這些騎兵一眼,說道:“此戰當標榜千古,為了大宋,請跟著某來。”
他策馬掉頭,面對敵軍。
耶律洪基的皇旗就在中間,這是決死一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最后沖殺。
連沈安都沒想到耶律洪基會有這等勇氣。
所以他必須要過來。
不只是為了擊敗他,更多的是為了那個宿命。
從祖先在這塊土地上安身立命開始,北方的草原就是他們的夢魘,那里永遠會出產最強悍的敵人。
這些敵人兇殘強大,在中原衰微時,他們會趁機沖進來,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曾幾時,中原被殺的十室九空,險些滅種。
這樣的敵人難道就沒有辦法去壓制住嗎?
沈安覺得是有的。
火器的出現,將會告訴那些認為騎射無敵的遼人一件事,他們落伍了。
書院和出云觀在聯手研究火器,各種發射藥,以及怎么打造子彈……
這些都在研究之中,當連射火器被打造出來時,這個世界就徹底的變了。
三萬騎兵熱血沸騰的開始加速。
這是一次碰撞。
而在中路,王卻在喘息著,喊道:“刀斧手待命!”
前方的火槍手們在抵擋著敵軍的瘋狂沖擊。
接替指揮的是汪群。
“殿帥,萬勝軍和天武軍太慘了。”
在遼軍的瘋狂沖擊之下,火槍陣列搖搖欲墜,但卻始終沒有后退。
“刀斧手接替。”
汪群只能這樣更換,長槍在此刻無用,一輪沖擊就能擊潰他們,反而會耽擱布防。
“刀斧手……”
當王卻的呼喊聲回蕩開來時,沈安也接敵了。
長刀輕輕掠過敵軍的脖頸,接著戰馬前沖,沈安的眼中只有耶律洪基。
“陛下,沈安沖陣!”
遼軍發現了沈安,就像是發現了珍寶。
耶律洪基狂喜的道:“殺了他!殺了他!”
他帶著最精銳的麾下沖殺了過去。
只要能斬殺了沈安,宋軍的士氣會跌落到谷底。
雙方不斷在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