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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5章 推開新世界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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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云觀上空依舊是濃煙滾滾,道人們在忙碌著,哪怕是趙曙來了也沒停下。

  左邊擺放著一門閃爍著金屬輝光的火炮。

  舍慧過來行禮。

  這位從道人變成鋼鐵狂人,轉變的非常的自然,據聞出云觀已經看不到一個丹爐了,那些重金屬原料也看不到了。

  作為沈安麾下的頭號鋼鐵專家,舍慧這些年為大宋的鋼鐵事業立下了汗馬功勞。

  看著他黝黑的臉龐,韓琦覺得這樣的人太少了些,就贊道:“看你黑成了這模樣,可見做事之專心。大宋如今就缺你這樣的人,你且好生干,以后……”

  他拍拍舍慧的肩膀,“今年四十多了吧?”

  舍慧一臉懵逼,“韓相,貧道六十有三了。”

  韓琦看著這張不顯老的臉:“你比貧道還大兩歲?”,他想吐血,覺得自己六十一年活的太慘了。

  “是啊!”舍慧一臉的不以為然,覺著這群君臣當真是棒槌。

  “他竟然六十三了?”趙曙也震驚了。

  這看著才四十多的舍慧,真的有六十三了?

  看看這些君臣吧,一張張老臉看著愁人,三十七歲的趙曙好一些,但眉間也多了皺紋,鬢角也有了白發。

  再看看一頭烏發的舍慧,那張臉上一臉兒皺紋都看不見,行動利索,讓人羨慕啊!

  四十多啊!

  韓琦看著舍慧,覺得心中噎得慌,仿佛有東西堵在了那里,難受。

  “你有何秘訣?”帝王癡迷于長壽不是稀罕事,趙曙就想自己能多活幾十年,“可是服氣打坐?”

  在他看來,既然丹藥不靠譜,那就只能是服氣打坐,和大自然要健康和長壽。

  這是普遍的認知,后世也是如此。

  “貧道……”舍慧想了想,“貧道有七八年沒打坐了吧。”

  難道還有不為人知的訣竅?

  君臣不禁暗喜,想著今日要是能弄到秘訣,那真是意外之喜啊!

  “那你看著為何這般年輕?”韓琦希望自己能活一百歲,做首相做到九十九歲,最后一年致仕,回到家中接受子孫的吹捧,然后安然離世。

  “年輕?”舍慧摸摸黑臉,“貧道每日起床洗漱吃早飯,隨后就去弄鋼鐵,午飯也吃,吃完繼續弄……晚飯吃了……”

  “夜里……”韓琦一臉的‘你懂的’姿態,“夜里可是有什么?”

  道家的秘法不少,舍慧這是在夜里行功吧。

  “夜里貧道很忙。”舍慧覺得這群君臣的腦子有毛病,“夜里貧道要計算白天的數據,還得思索改進,想想明日的試驗怎么弄,這些都得考慮,一直想到入睡前。”

  “你整日就在琢磨這個?”韓琦覺得這人真是奇葩一朵。

  “對。”舍慧有些不耐煩。

  曾公亮贊道:“這是專心做事,自然長壽吧。”

  “少欲望!”

  “吃的簡單。”

  一群君臣尷尬的總結了起來,隨后就是火炮試射。

  “都有毛病。”舍慧嘀咕著,然后說道:“這里卻不夠遠。”

  火炮發射,那射程太遠,出云觀沒法全裝藥測試。

  “出城試試。”

  眾人去城外尋了個偏僻的地方,隨后試射。

  “轟!”

  火炮轟鳴,隨后有人尋到了彈著點計算距離。

  數次之后,趙曙滿意的道;“和銅炮相比也不差。”

  “最大裝藥試試。”

  于是火炮裝藥越來越多,君臣越退越遠。

  “轟!”

  等炸膛之后,舍慧把夾在耳朵上的炭筆取下來,在手心里寫了一下,說道:“多裝了九成多的藥,道兄,可以了。”

  沈安拱手,“辛苦了。”

  “小事,貧道觀里還有事,就先告辭了。”

  舍慧稽首,然后也不騎馬,就這么疾步而行。

  “果然是個奇人吶!”

  眾人看著他的背景,不禁唏噓不已。

  “老夫若是能如他一般就好了。”韓琦不掩飾自己的艷羨,富弼說道:“那也簡單,出家就是了,韓相若是缺度牒,老夫這里可以出錢贈送。”

  韓琦沖著他冷笑道:“今日若非追回了圖紙,你就等著下去任職吧。”

  富弼默然。

  這事兒他得感謝沈安,所以拱手。

  看到老對頭吃癟,韓琦不禁大樂。

  揭短果然就是爽啊!

  趙曙站在炸膛的火炮邊上,若有所思的道:“先前是青銅炮,如今是鋼炮,那么以后可還會有改進?”

  “有。”在沈安的眼中,這等火炮只是最原始的形態罷了。

  關鍵是現在他需要給趙曙打雞血,讓他對雜學另眼相看。

  “陛下,在書院的研究中,火炮的形態與此截然不同。”

  “哦!那你說說。”趙曙很有興趣。

  “以后的火炮會更大,全鋼制造,而這等火炮打的也不是鐵彈,而是一種新式的炮彈,這等炮彈里裝填了烈性火藥,在落地后就爆炸……那威力……”

  沈安的腦海里出現了后世在各種渠道上看到的火炮。

  那威力,堪稱是驚天動地!

  “落地爆炸,威力如何?”趙曙想了想,覺得就像是火藥罐一般。

  “那等火炮一發打過來,若是落在政事堂里,整個政事堂都沒了。”

  后世不說203的重炮,一發155的炮彈落在政事堂里,那威力能橫掃。

  我去!

  那么狠?

  眾人不禁一陣悠然神往,然后韓琦質疑道:“那是什么火藥,能有如此威勢?”

  趙曙也覺得不妥,“火藥罐我看過,再大的火藥罐炸起來也沒這等威勢吧。用火炮打出去的東西,難道還能比這個還大?那火炮豈不是……”

  他覺得那火炮起碼得有城門那么粗大,那等火炮怕是拉都拉不動。

  “官家,書院里有一門課,叫做化學。”

  沈安解釋道:“學生們在不斷研究著各種物質,這些物質在加以某些條件時,會發生急劇的變化。比如說火藥爆炸,這就是幾種東西混合在一起,點火之后發生的變化。

  而在雜學看來,自然界里有無數神奇的東西值得去追索,可咱們不能拿來就用吧。譬如說大米,咱們收獲了之后還得要晾曬去殼,接著要加水煮……

  無數的試驗證明,許多物質混合在一起后,加以各種條件,就會得到許多有趣的東西。而更厲害的火藥就是書院的目標之一。”

  老式火藥定然會被淘汰,這一點沒有誰比沈安更清楚,在書院里,硝酸和硫酸這兩個詞出現的頻率已經不低了。

  “只是一隅之地,竟然就能琢磨出這么多東西嗎?”頭號沈吹包拯出馬了,一句話就抽的人臉痛。

  “這是雜學。”沈安矜持的補刀。

  一群人琢磨儒學,琢磨出了不少東西,可那是道。

  術呢?

  沒有術,道就是空中樓閣,一陣風就刮倒了。

  于是靖康恥,崖山之戰……

  于是帝王在煤山自盡……

  “儒學是道。”沈安很認真的說道:“雜學只是術。兩者缺一不可。”

  在此刻想拋棄儒學不可能,這種想法很危險,無數反撲能弄死一百個沈安。

  而且他也覺得儒學必不可少。

  大佬,你們就是道,高高在上的道,去琢磨吧,琢磨什么氣,什么理……

  而俺們雜學就是下里巴人,只配去做那些下等人才有興趣的試驗。

  這只是一種姿態而已。

  果然,趙曙的神色一松,笑道:“一國不可只有道,術也是必不可少的。”

  呵呵!

  沈安在想,只需再過二十年,雜學就會如雜草般的到處都是,到了那個時候,雜學的生命力誰能阻攔?

  學雜學就是本事,就是能用的本事。

  進士有幾個?

  天下人都去擠獨木橋,擠不過去了怎么辦?前面的書都白讀了。

  所以這時候雜學就開始得意了。

  我得意的笑。

  我得意的笑。

  沈安一臉純良的模樣,讓趙曙不禁很是欣慰。

  寵辱不驚,好。

  君臣各自回去,汴梁卻炸了。

  “官家讓沈安以后每日進宮一次,專門講雜學。”

  御史臺,呂誨正在寫奏疏,聽到這個消息后,他緩緩抬頭,“官家瘋了?”

  來人苦笑道:“官家后來去了出云觀。”

  “定然是瘋了。”

  呂誨突然咆哮了起來,“都瘋了!”

  他急匆匆的去尋了司馬光,“君實,官家瘋了。”

  “住口!”司馬光喝道:“不得胡言亂語!”

  呂誨的眼珠子都是紅的,“那是雜學,野草般的雜學,怎能登堂入室?”

  司馬光木然。

  “君實,雜學一旦登堂入室,天下人就要效仿了。”

  許多人不知道儒學的分量,以為一個新學說很快就能站穩腳跟,那是扯淡。

  人是利己動物,天下人都在學習儒學,這是排他性的一個行為。草原就那么大,儒學就是吃草的羊,你弄個雜學出來和我們搶草吃,不弄死你才怪。

  這個和什么學問沒關系,只是單純的利益之爭。

  這等利益之爭可以追溯到千年前,一言不合哥就弄死你。

  你要說大伙兒看到了好處,應當滿心歡喜的吹捧雜學,那你就高估了人性。

  沈安敢打賭,若非現在有黨爭,新政的推行需要雜學來助力,韓琦等人絕對會壓制雜學,只許雜學在一個小范圍之內傳播。

  這是道統之爭,也是利益之爭。

  多年的傳承后,儒學就像是基因,早已鐫刻在了他們的骨髓之中,改也改不掉。

  可現在沈安就利用了這個黨爭的機會,把雜學堂而皇之的推了出來。

  這掌握時機之好,只有最了解他的包拯才知道。

  第二日巳時初,沈安帶著教材進宮。

  他正好遇到了宰輔們出來。

  韓琦看著他,頷首道:“分寸。”

  宰輔就沒有笨蛋,韓琦等人此刻放松對雜學的束縛,是覺得以后還能壓制。

  沈安覺得這是癡心妄想。雜學一旦被放開之后,誰也攔不住!

  呵呵!

  他笑了笑,“是。”

  包拯投以欣慰的微笑,作為最了解沈安的人,他知道沈安在弄什么,但他卻無視了那些道統和利益,只是單純的為沈安感到高興。

  沈安躬身。

  沒有包拯的照拂,他的道路不會這么順暢。

  多謝了。

  他緩緩走進了宮中,朝陽落在他的身上,整個人仿佛在閃光。

  這是雜學推開這個世界大門的第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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