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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6章 要觸及靈魂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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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子之間的關系很奇妙。

  許多父親在孩子的小時候就板著臉,一副‘你小子就是來討債’的嘴臉,如此這般才覺得有父親的威嚴,能威懾住孩子不犯錯。

  可往往這等手段毫無用處,反而會激發孩子的逆反心理,最后父親反而會后悔自己錯失了最美好的時光,也就是父子之間最親密的時光。

  “爹爹!”

  芋頭爬到了樹上,雙腿勾住樹枝,就這么吊在那里晃蕩,還得意的沖著沈安喊道:“爹爹你敢不敢?”

  沈安正在樹下保護他的安全,聞言就不屑的道:“你爹爹我當年上樹下水無所不能!”

  說著他就爬了上去,雙腿勾住樹枝,身體往下倒。

  “如何?”

  沈安雙手抱臂,很是悠然自得。

  芋頭就在樹枝的邊上一點,見狀崇拜的道:“爹爹真厲害。爹爹,你還能晃蕩厲害些嗎?”

  “小意思!”

  沈安搖擺著身體,漸漸的覺得身體擺動幅度越來越大,然后……穩不住了,身體搖搖晃晃的,隨時都有可能掉下去。

  穩住!

  穩住!

  他想伸手去抓樹枝,可只是動了一下,就險些掉下去。

  臥槽!

  沈安現在是下不來,也上不去,就這么吊著。

  但他吊不了多久啊!

  芋頭在邊上輕松的卷腹起身,雙手抓住樹枝,然后靈活的坐在了上面,艷羨的看著沈安,“爹爹,你真厲害!”

  這小子跟著聞小種學了許久,身形靈活的不像話。

  但被兒子吹捧幾句,讓沈安倍感舒爽。

  “安北……”

  就在他勉力堅持時,前院有人在喊,聽聲音是曹佾。

  “爹爹,有人!”

  芋頭盯著他,意思是爹爹你怎么還不起來。

  “好,芋頭,你去看看。”

  沈安終于想到了支開兒子的辦法。

  “好!”

  芋頭身體一滑,整個人就掉了下去,然后半途雙手抓住樹枝晃蕩了一下,身體飛躍了過去。

  他們父子倆都是在一根樹枝上,芋頭這么一晃蕩,沈安就再也維持不住了。

  沈安頭朝下的落地,幸而距離地面很近,他雙手一撐,來個漂亮的前滾翻就起來了。

  沈安拍拍手去了前院。

  “安北,武學窮啊!”

  曹佾并非是故意為難林園,而是朝中的撥款就那些,他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說說!”

  沈安坐下,先是揉了揉手腕,覺得有些酸。

  “那些小畜生整日精力旺盛,無處發泄,把個武學弄的烏煙瘴氣的。”

  曹佾提起來就頭痛,“打也打過,罵也罵過,可都是無用。這武學隔三差五就弄壞東西,去要錢腰桿也不硬啊!”

  “腰桿不硬多半是腎虛。”沈安隨口說道。

  曹佾滿頭黑線,“某的腎好的好。”

  “那錢就別想了。”沈安的態度很明確,“該花的錢不會吝嗇,但瞎折騰的錢,三司不會給一文。”

  “武學破爛也無人管?”曹佾有些怒了。

  “自作孽。”沈安看著他,“老曹,你以為某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嗎?”

  曹佾冷笑道:“你知道什么?”

  沈安慢條斯理的道:“你想從武學出來,為此上了奏疏,可最后韓絳說你若是出了武學,怕是會成為一個紈绔。官家深以為然,于是就把你按在了武學。你對此很不滿意,就故意放松了對學生們的管束……老曹,你這樣不好,很不好!”

  武學的日子并不好過,但曹佾的這種手段卻太拙劣了些。

  “安北,某苦啊!”曹佾沮喪的道:“武學里的那些小畜生當真難管,某每日折騰,生不如死。不如換個地方,哪怕重新回到軍中也行!”

  他抬頭看著沈安,“安北,韓絳那個老東西壞了某的謀劃,某沒弄死他就算是不錯了。”

  “此事吧,你太過焦慮了些。”沈安淡淡的道:“武學要緊的是紀律,你是祭酒,還怕那些學生?罰!”

  “那些小畜生壓根就不怕!”曹佾糾結的道:“棍子打斷了都不怕,你說還能怎么辦?”

  體罰不靠譜,這讓曹佾很是無奈。

  “小事罷了。”

  沈安覺得曹佾真的無用。

  “安北!”曹佾眼睛一亮,拱手道:“請指教!”

  “咳咳!”

  沈安干咳。

  “安北,請指教。”

  “咳咳!”依舊是干咳。

  曹佾看著他,“嗓子癢了?”

  癢你妹!

  沈安伸出手,拇指和食指搓動了一下。

  “這什么意思?”曹佾一臉茫然。

  沈安說道:“國舅,聽聞你最近在把玩一柄前唐的刀?”

  曹佾馬上就警惕了起來,“你什么意思?”

  “借給某把玩幾日吧。”沈安一臉不屑的模樣,“唐刀某有十余把,難道還會貪了你的?”

  “可某的那把唐刀卻是當年李嗣業的佩刀。”曹佾撫須,得意的道:“李嗣業乃是陌刀悍將,此人的佩刀,價值連城啊!”

  沈安心癢難耐,“國舅可知為何官家和宰輔們都屬意你留在武學嗎?”

  這個是曹佾一直不理解的問題,為此夜不能寐,喝酒玩女人都不香了。

  “安北你知道?”

  “當然。”沈安經常出現在小朝會上,當然知道這個事兒。

  曹佾猶豫了一下,“兄弟義氣呢?”

  “給刀就有義氣。”沈安饞那把刀許久了,“某拿一把唐刀和你換,不虧你,是程知節的。”

  曹佾心動了,“拿來看看。”

  沈安親自去拿了唐刀來,曹佾見刀身上有咬金的銘文,就點頭,吩咐隨從,“去拿了某的那把刀來。”

  這事兒就這么定下來了,沈安說道:“學生們的事簡單,既然不怕體罰,那就與時俱進,學邙山書院,但凡犯錯的,抄書,或是寫檢討。”

  “寫檢討?”曹佾的眼睛亮了,“某記得上次聽誰哭訴過,說是那個什么檢討讓人發狂。”

  “是啊!”沈安淡淡的道:“一萬字以上,還得要觸動靈魂深處。”

  “觸動靈魂深處是什么意思?”

  曹佾自然不知道這等手段,一臉的茫然。

  “比如說他們砸爛了床對吧,那么檢討不只是砸爛床的事,還得引申進去,從此事去檢討他們的秉性,去檢討他們的靈魂……”

  曹佾覺得頭皮發麻,“這不是折騰人嗎?”

  沈安說道:“他們折騰你,你為何不去折騰他們?”

  那些學生……

  沈安都覺得該狠狠地收拾他們,最好給他們一個刻骨銘心的教訓。

  那些學生真的是玩啥不行,破壞第一。

  “妙啊!”曹佾笑道:“某只是想了想就覺著頭疼,他們定然要發狂了。”

  “記住了,要觸及靈魂,譬如說別看只是砸爛了一張床,可人人如此,打造新床要耗費多少林木?于是就得去砍伐樹木。

  那些本是一片綠色的青山,最終變成了光禿禿的,野獸們沒了棲息之地,漸漸就少了……沒了樹林,下了大雨就沒了蓄養雨水的地方,就會水土流失……水土流失會導致……”

  曹佾呆呆的看著他,覺得自己的段位真的遠遠不夠。

  只是一個觸及靈魂就直接讓他崩潰了。

  那些學生呢?

  妙啊!

  曹佾歡喜的道:“安北,你真像是個話多的婦人。”

  我曰!

  沈安看著他,冷冷的道:“某的話多,誰的話少?”

  曹佾覺得不妙,趕緊認錯。

  “還有那事,安北,官家和宰輔們為何要留某在武學里?”

  沈安不語,曹佾咬牙道:“回頭樊樓某請客,最好的食材。”

  沈安這才勉強點頭,曹佾想到那個耗費,就覺得心口在滴血。

  現在的汴梁什么高端的食材都有,一道菜上百貫也不奇怪。

  這樣的一頓飯請下來,曹佾也得肉痛。

  “國舅,你的性子好。”沈安看著曹佾,覺得這位國舅就是個奇葩,“你在武學官家和相公們才放心。”

  曹佾瞬間就明白了,“合著這是覺著某太老實,不可能謀逆造反,所以就把某仍在武學?”

  沈安點頭,“不是你太老實,而是……”

  曹佾急切的道:“安北。”

  “那話難聽。”沈安在想著別的事。

  “忠言逆耳的道理某還是知道的。”曹佾覺得自己能扛住任何打擊。

  沈安嘆息一聲,“國舅,你就算是造反……估摸著才將起事,軍巡鋪的人就能把你給鎮壓了。”

  曹佾一怔,“這是覺著……某無用?”

  是啊!

  趙曙就是覺得曹佾無用,所以才安心讓他執掌武學,否則早就上手段摻沙子了。

  “國舅,你是個好人。”沈安情真意切的說。

  這是趙曙和韓琦他們的共識。

  這個國舅雖然有些紈绔,但真心是個好人。

  看看他,每次興高采烈的進宮,鼻青臉腫的出來,可下一次依舊樂此不疲。

  這人就是個沒心眼的,提防他做什么。

  曹佾很傷感,“原來是這樣嗎?難怪某執掌武學后,大姐就不大管某了,某還說大姐這是嫌棄了某,原來是覺著某找到了飯碗。”

  這貨的腦回路也很奇葩,竟然聯想到了曹太后嫌棄自己。

  這時曹佾的隨從來了,帶來了一把唐刀。

  “某看看。”沈安接過長刀,拔刀出鞘。

  寒光一下就撲面而來。

  “也就普通罷了。”沈安一臉的云淡風輕。

  曹佾心中難受,提起那把程咬金的寶刀回去了。

  他前腳走,沈安后腳就歡喜了起來,仔細把玩著這把唐刀。

  曹佾一路到家,把刀交給了官家,“是程知節的刀,造冊收好。”

  管家接過唐刀,拔出來看了看,說道:“這銘文怎地……不該是咬金啊!郎君,程咬金后來可是改名叫做知節了,這咬金就沒了用,怎地會留在傳家的刀上面?”

  正在難受的曹佾回身,腦子里猛地清醒了過來。

  “那個騙子!”

  什么程咬金的寶刀,這分明就是沈安那廝做的贗品,專門用來騙傻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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