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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6章 忠心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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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顥微笑道:“為何不能?”

  “因為武學首要是武,其次才是文。教授儒學何意?忠義之道罷了,忠義之道不在于儒學里,而在于其它地方。”

  沈安微微后仰身體,這是一種俯瞰的姿態,“某知曉你學問了得,但學問只是一家之言。而讓你在武學任職,某以為你應當知曉自己該做些什么。武學,終究是要教授武人如何去打勝仗的地方,而不是教授他們去琢磨什么子曰子曰。”

  “你先前說到了忠義之道,某以為忠義之道就在先賢的學問里。”

  程顥并不因為對方是沈斷腿而卻步,這份勇氣得到了沈安的夸贊。

  “你至少膽氣比那些君子強多了。”

  沈安想起了后世關于這位大佬的一段逸聞,說是程顥和程頤兩兄弟去赴宴,席間有歌姬歌舞,好不安逸。

  程頤不悅,覺得太過分了,于是拂袖避開。

  而程顥卻大快朵頤,吃的酣暢淋漓。

  第二天程頤就就對程顥發難,程顥解釋道:“昨日雖然席間有歌姬,可我的心中沒有歌姬啊!”

  這話后世人一定覺得耳熟,好像佛家也有同樣的說法。比如說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連里都有,手中無劍,心中有劍。

  推理開來還有什么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

  這等事兒在沈安看來就是閑的蛋疼。

  所以他哪里會讓程顥在武學里推行自己的那一套學問。

  真要是把這些武人弄的一副道學家的模樣,趙曙能宰了他。

  王陽明文武全能的讓后人自慚形穢,可程顥如今卻以反對新政而著稱。

  程顥默然,隨后說道:“忠義之道必然要教授,學生們必須要學,還得多學。”

  “學了用這些去殺敵?”沈安在耍無賴。

  “沈龍圖……”程顥有些不滿,“先賢的學問里有大道。”

  “大道這是少數人去鉆研的東西,武學只學兩樣,怎么打勝仗,以及怎么讓他們更忠心。”

  要想改變大宋對武人的壓制現狀,唯一的辦法就是讓他們忠誠于大宋。

  “如此怎么讓他們忠心?”程顥依舊在微笑,“在某看來,唯有苦讀!”

  “某自然有法子。”沈安在琢磨事。

  “如此……某洗耳恭聽。”

  老程也不是善茬,否則也不會和王安石鬧翻了。

  “某需要回家準備一下。”

  這是遁術!

  程顥笑了笑,很是寬容的那種。

  你去吧。

  我就不追究了。

  沈安回到家,在書房里琢磨了許久。

  “安北!”

  蘇軾每次來都是這么急匆匆的。

  一進書房,他就四處尋摸,“冰水哪有?”

  沈安叫人去弄,蘇軾坐下又起來,“那個……外面有話,說是你說的,武學的學生無需學經史子集,就能變得忠心耿耿。”

  “特么的!這誰在造謠?老子要弄死他!”

  沈安怒了,“可是程顥?”

  好你個程圣人,竟然給哥下絆子?

  蘇軾搖頭,“程顥某知道一些,這等事他干不出來。”

  程圣人的人品值得信賴?

  沈安想想覺得也是,而支持他這個觀點的最有利證據就是沈斷腿的名號。

  若是程顥敢對外散播沈安的謠言,沈安就敢下斷他的腿。

  “某只是說別把武學變成儒學的學堂,別把學生們變成了書呆子!”

  沈安冷笑道:“某和程顥說話時就兩個教授在,定然是他們三人中的誰對外人說了,隨后有心無心的謠言就被傳了出去。”

  這時陳洛送來了冰水,蘇軾一口氣喝了一大碗,爽的直抽抽。

  “安北,此事不可小覷,外面如今都在說你在褻瀆學問,還說什么若是不用儒學,教授出來的就是一群赳赳武夫,前唐時的那種。”

  這話有些惡毒啊!

  前唐中后期的武人被評為最無恥和最沒有忠義的一個群體,把武學的學生和他們作比較,這就是要毀那些學生的前程,進而毀掉武學的前程……

  “你好毒你好毒你好毒……”

  沈安哼著歌,看著很是輕松。

  蘇軾覺得肚子里一陣涼爽,安逸的道:“此事還是解釋一下吧,要不某去,某好歹和程顥共事過一陣子。”

  沈安搖頭,“解釋什么?為何要解釋?”

  他的眉微微挑起,一股子不屑的氣息就散發出來。

  “安北,那些人都說……說你和程顥較勁,不用儒學也能讓學生們知道忠義之道。”

  “沒錯。”沈安漫不經心的整理著桌子上的紙張。

  “那些人只是土雞瓦狗罷了,子瞻你別管,那個……晚上家里弄牛腩火鍋,你可要吃?”

  “吃,定然要吃。”蘇軾最好美食,聽到這個馬上一溜煙跑回了御史臺,再回來時手中提著一壇子酒,“這是別人送的,說是益州的美酒,今晚咱們嘗嘗。”

  一頓牛腩火鍋下肚,蘇軾心滿意足的打著嗝回家了,臨走前得意的道:“明月樓的那個新來的女伎邀某去喝酒,安北,若是家里有人來問,你就說某和好友去赴宴,今夜就不回來了。拜托。”

  沈安嘆道:“你這個……罷了,你去吧。”

  蘇軾得意的拱手,“某當折桂去也!”

  這貨,真是讓人無語。

  這個時代就是這樣,你要說男人就該守著一個女子過活,那天下男人都會說你有病,天下女人也會說你有病,但一邊說一邊羨慕……為啥沒這種好男人娶俺呢?

  這個時代,男尊女卑依舊是主流。

  沈安覺得蘇軾這樣的日子不咋滴,就隨口道:“別喝多了出丑啊!”

  “放心!”

  結果晚些就傳來消息。

  “說是蘇郎君蹲馬桶上下不來了,他急令小人來報信,說擔心明月樓里有人下毒。”

  臥槽!

  牛腩有問題?

  沈安感受了一下,腸胃里沒啥反應。

  他吩咐道:“告訴娘子,子瞻有事,某出去一趟。”

  他急匆匆的去了明月樓,見到蘇軾時,這貨已經躺在榻上,只有喘息的份,邊上一個郎中在搖頭嘆息。

  “這是……子瞻兄!”

  沈安念及蘇軾的耿直,不禁熱淚盈眶。

  我把蘇仙蝴蝶沒了嗎?

  蘇軾勉強抬頭,“安北,某死不了,哈哈哈哈!”

  這貨笑的依舊是沒心沒肺的!

  沈安心中一松,抹了一把眼淚問道:“是什么病?”

  郎中見是邙山神醫的學生來了,急忙起身行禮,然后說道:“小人診脈之后,加上問了蘇御史,覺著應當是吃了寒涼之物,又接著吃了火鍋,這一下腸胃就生出了變化,拉稀……”

  有道理!

  郎中見沈安點頭,不禁暗喜,“還請沈龍圖指點。”

  能得到邙山神醫的傳人指點,回頭他在杏林中的名氣就會飆升。

  想到顧客,不,想到病人盈門的盛景,郎中不禁喜上眉梢。

  “某記得你,好似在哪見過,想來不會錯。”沈安就一個江湖騙子,哪里會什么醫術,他一番忽悠,讓郎中覺著自己的前程遠大,后來竟然不肯收蘇軾的診金。

  “沈龍圖當面,小人若是收了錢,那不是打他老人家的臉嗎?萬萬不可!”

  最后郎中被逼的不行,竟然沖到窗戶邊,一躍而下。

  “別!”蘇軾和沈安齊齊呼喊,可郎中卻義無反顧的跳了下去,中途還回頭微笑了一下。

  沈安急忙沖到了窗戶邊,心中懊悔不已。

  樓下燈火闌珊處,郎中傲然而立。

  我去!

  竟然是位好漢兄?

  汴梁藏龍臥虎啊!

  沈安回家后給妻子說了此事,楊卓雪聽了沒什么反應。

  “不奇怪?”

  沈安一邊脫衣服一邊問道。

  這個女人不給面子啊!

  楊卓雪在邊上收拾他的衣裳,說道:“不奇怪,當年妾身還小,曾跟隨爹爹去過道觀里,見到一個道人在攀爬高樓,當真如履平地,后來更是一躍而下,和鳥兒般的輕盈。”

  原來這個婆娘竟然開過眼界啊!

  沈安覺得自己就是個土老帽。

  土老帽晚上很是和妻子愉悅了幾次,第二天早上精神抖擻的準備去武學。

  “哥哥要擊敗他!”

  沈安不用教授武學就能讓武人們學到忠義之道,這個話題這兩天最火熱,家里也知道了。

  果果帶著愛寵來送行,因為是去武學,所以李寶玖佩戴長刀和弓箭,看著就像是要去殺人。

  想當初,老子的隊伍,才開張……

  哈哈哈!

  沈安大笑出門,一路往武學去了。

  “見過官家!”

  趙曙帶著宰輔們竟然出現在了武學里,可見君臣對武學的關切。

  而關切的重點就是如何讓武人忠心耿耿。

  曹佾說道:“安北,官家說了,既然要說忠義之道,那就多些人,可武學沒那么大的地方,要不……”

  “就在外面吧。”

  于是七百學生在校場上列陣,而沈安就站在前面準備開講,身后是大宋君臣。

  這個觀摩陣容很強大啊!

  沈安深吸一口氣,說道:“何為忠心?某以為忠心對的是陛下,是這個大宋,另外就是無數大宋人,加起來就是家國。”

  “從漢唐始,武人從忠心耿耿到野性難馴,這中間發生了什么?某以為是少了教導,少了約束。”

  “大宋開國之前,中原板蕩,民不聊生,是誰結束了戰亂?是誰保護了大宋?是你們的前輩,無數武人前赴后繼的在沖殺,為了什么?他們笨,說不出來,某今日就為他們說出來,為的是這個家國,為的是自己的父母親人……”

  “武人之變,在前唐時最為明顯。不聽號令,把疆土變成了自己的地盤,野心勃勃,想著自己也能成為帝王,可最后都成了塵土!”

  學生們面色通紅,眼中有悲痛之色。

  “就是從那個時候起,武人就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該不該打?該!”

  沈安一句該讓學生們多了些委屈。

  “為了一己之私,讓天下板蕩,血流成河,這等人,該死!”

  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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