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不喜歡喝醉,感覺太難受了。
但今夜卻不行。
連折克行這個酒精缸子都舉杯敬酒,讓他無法拒絕。
“你的膽子真大!”王雱眼高于頂,但此次依舊被沈安的手段和膽量給折服了,“那興慶府就是龍潭虎穴,梁氏哪里會甘心舍棄了權勢?你這便是在火堆上行走,一不小心就會化為灰燼……”
沈安喝得二麻二麻的,木然道:“為了大宋而已。”
他想到了梁氏那個娘們。
下手真狠啊!
他搖搖頭。
眾人卻肅然起敬。
蘇軾身邊的女妓說道:“奴經常接待那些士大夫,人人都說自己不畏生死,可喝多了之后就原形畢露,丑態百出,唯有沈龍圖表里如一,讓奴佩服。”
說著她笑道:“這家青樓最有名的陳鹿兒……沈龍圖,奴蒲柳之姿,可陳鹿兒卻是美人呢!先前奴去更衣遇到了她,她還說若是沈龍圖在,她愿意倒貼來陪侍……”
“陳鹿兒?”蘇軾的眼睛都亮了,“她在何處?”
“曹國舅何在?”
這時大門方向傳來了喊聲。
曹佾霍然起身,笑道:“你等安坐,某去去就來!”
他身邊的王雱使個眼色,和他配合默契的折克行一把按住了曹佾。
“某離開汴梁許久了!”
沈安干了杯中酒,起身道:“遵道和某去。”
曹佾喝多了,說道:“安北你這是想作甚?”
沈安和折克行出去了,一路下樓。
大門外站著十余人,看著都喝了不少,正興奮的滿臉通紅的叫陣。
這些都是紈绔。所謂紈绔你得有資本,不是權貴之家你還沒資格自稱紈绔。
“他們如何?”沈安站在陰暗處問道。
“大多不是好東西。”折克行冷冷的道:“經常干些見不得人之事。”
“曹國舅!可是不敢了嗎?”
“不敢好說,回頭……”
紈绔們興高采烈的在叫嚷著。
在這等午夜時刻喝的爛醉,然后呼嘯長街,這對于他們而言就是人生一大快事。
“回頭做什么?”
店里面突然有人問道。
喝多的紈绔們正愁沒法找事,聽到有人問話,歡喜的不行,有人罵道:“哪個糞坑里爬出來你這條蛆蟲!”
“有人罵了某,都聽到了?”
“是。”
“是,我等都聽到了。”
紈绔們覺得不對勁,一人走了進去。
“哈哈哈哈!”
里面有人突然長笑,然后走了出來。
“你是……”
紈绔們睜開醉眼,有人揉著眼睛,“怎地好像是……沈安?”
“動手!”
沈安當先沖了出來。
“沈安來了!”
有人在尖叫,有人喝多了呼喊道:“怕個屁!咱們人多!”
“對,咱們人多,弄他!”
喝多的紈绔們也撲了過去。
沈安和折克行沖進了人群中,就像是兩頭猛虎,頓時引發了一連串的慘叫。
西夏回歸,這是一個大利好,汴梁的夜晚更加的繁華了,燈火通明,人流如織……
燈火中,十余人打作一團,有人被弄斷了肢體,倒在地上喊著爹爹;有人在往外爬……
“那是沈龍圖!”
看熱鬧的人喊了一嗓子,青樓的樓上馬上傳來了密集的推開窗戶的聲音。
“沈龍圖何在?”
“在那!”
“沈龍圖!”
那些女妓在尖叫著,讓沈安恍惚回到了后世,聽到了粉絲在尖叫。
他一腳踹倒了一個紈绔,俯身抓住他的頭發,把他的上半身拎起來,然后一膝撞過去,頓時那張臉就沒法看了。
隨后他就挨了一腳,他順手抓住了這條腿,那紈绔單腿往后跳,沈安一腳踹去,支撐腿馬上就變形了。
紈绔的臉上呆滯住了,“啊……”
現場亂糟糟的,折克行在另一邊所向無敵。
“安北,給某留幾個!”
曹佾終于還是來了。
長街的另一頭,一群男子聞聲而來,見狀就喊道:“瀚德兄……”
人群中被沈安暴打的一個紈绔努力睜開青腫的眼睛喊道:“是哪位兄弟,幫哥哥弄死他們!”
“打!”
這群人沖過來,馬上就被蘇軾等人攔住了。
群架啊!
李寶玖被沈安勒令不許參與進來,只能在邊上著急。
蘇軾一上去就被人一拳封眼,他大喊一聲,一腳踢去,對面的紈绔雙腿一緊,呻吟著跪了下去。
亂了!
最聰明的就是王雱,他在側面不斷迂回,當然,不能忽略背后追擊他的兩個紈绔。王雱就是這么迂回著,見到誰疏忽了就上去一陣拳腳,然后再度遠遁。
一場群架就能看出每個人的性子。折克行是屬于那種一往無前的猛將;沈安雖然武力值比他差,但卻靠著悍勇的打法所向無敵……
那邊的曹佾和蘇軾已經開始聯手了,兩人一左一右,王雱在外圍偷襲,竟然打的有聲有色。
“沈龍圖!”
女妓們在為沈安加油助威,有人喊道:“去幫忙!”
“好!”
于是樓上就扔下了無數雜物。
砰砰砰砰砰砰!
“這是什么?”
一個黑影被扔了下來,正好砸中了一個紈绔。
紈绔捂著額頭,搖搖晃晃的倒了下去。
眾人仔細一看,砸中他的竟然是個馬桶。
二樓的那個女妓還保持著扔東西的姿勢,也呆住了。
臥槽!
沈安也為之咂舌,然后喊道:“他是自殘!”
蘇軾這一次的反應很快,“某看到了,他拿起馬桶往自家頭上砸!”
“國舅何在?”
這時有人聽到曹佾被圍毆,趕來助拳。
可當他們看到滿地慘叫的紈绔時,發現沒有自己的用武之地了。
沈安的臉上青腫了兩處,他指著這些紈绔說道:“你等今日可服了?”
紈绔們滿地都是,斷腿的此刻正在慘叫,沒斷腿的高喊服氣了。
沈安此次在西北沒怎么殺人,一直憋著一股子氣,這一下算是爽透徹了。
他大笑道;“若是不服,只管去找國舅!”
“安北,你又想坑某!”
曹佾鼻青臉腫的過來,一把勾住沈安的肩膀,“好兄弟,回頭家里有的,你只管挑!”
沈安今日不讓隨從幫忙,不是怕后果自己無法承擔,而是擔心連累曹佾。
紈绔之間打架就是自己上,隨從一旦上了,那性質就變了。
所以沈安寧可挨幾下也不肯叫人幫忙,這是真正的義氣。
“喝酒去!”
沈安反手勾著他的肩膀,挑眉道:“今夜不醉不歸!”
“不醉不歸!”
五人就這么勾肩搭背的呼嘯而去,身后一片狼藉。
趙曙還沒睡。
他在看著地圖。
西北那塊已經是大宋的了,他這段時日就喜歡看著那塊疆土,陶醉不已。
他的手指頭順著往右邊劃過去,那邊就是遼國。
“北伐!”
趙曙拿起筆,發現墨汁凝固了,就加了水,自己慢慢的研磨。
提筆,他寫下了一行字。
——北伐當堂堂正正,幽燕第一,若是妥當,其次中京城,西京就成了一隅,可圍而不打,逼降!
這是他想了許久才想出來的謀略,期間多次修改過。情緒最激烈的時候,他甚至想著直搗中京城,活捉耶律洪基。
燭光搖曳,把他的影子映照在墻壁上晃動著。
邊上的陳忠珩站在那里看似盡忠職守,可實則是在打盹。
打盹是一門很講究天賦的技能,陳忠珩在宮中多年,早已修煉到了爐火純青的程度,站著就能打盹。
“陳忠珩!”
“臣在。”
陳忠珩第一時間就作出了回應,同時睜開眼睛,看著神采奕奕。
這便是本事。
“西北收復之后,耶律洪基會重新審視與大宋的交往,你回頭記得提醒我,要叮囑接待使者的人……要硬一些,不可軟弱。”
“是。”這事兒不大,陳忠珩在腦子里回蕩了幾遍,就算是記牢了。
“宋遼兩國如今算是沒了牽制,是劍拔弩張……還是要重敘兄弟情義!”
趙曙冷笑道:“所謂的兄弟情義,不過是用歲幣買來的,給錢就是兄弟,不給錢就是敵人。如今歲幣斷了,耶律洪基若是還說是兄弟之國,那就是準備要忍了。朕……卻不愿意他忍!”
“官家英明!”陳忠珩依舊是諂笑著。
“朕不夠英明。”趙曙皺眉道:“只是沈安此次立功不小,他的娘子動手算是削去了些,芋頭那邊折去了些,可終究還是虧欠了他,奈何……”
“官家!”
外面有人低聲招呼。
“我馬上就睡。”
他以為是高滔滔派來的人,可外面的內侍卻低聲道:“官家,外面亂套了。”
“嗯?”趙曙點點頭,陳忠珩去開了們,內侍進來稟告道:“官家,先前沈安和國舅等人在青樓飲酒作樂,有人和國舅……”
他想了一下,“有人和國舅約定了時辰動架,沈安等人出手,打斷了十余人的腿。”
官家才將發愁沈安的封賞,沈安竟然就動手了,這個真是妙啊!
陳忠珩不禁贊道:“妙啊!”
趙曙也很想說妙極了,可卻板著臉道:“是哪些人?”
“都是些衙內……”
臥槽!
陳忠珩覺得不大妙。
都是衙內的話,他們的老爹絕對不肯罷休,明日說不得就會來宮中嚎哭。
官家,您要受苦了。
第三更,還有兩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