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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9章 炸彈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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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晏此行是奉命來述職,把杭州市舶司的情況給朝中的君臣說清楚。

  他隨后跟著去了朝中。

  “市舶司的收益今年會更高。”

  商船隊的收益被算在了治平三年,所以蘇晏說的自信滿滿。

  “市舶司不但不出銅錢,番商還會帶著銅錢來交易。”

  這是個大成就。

  “大宋的銅錢不夠用,多年來無數人為了尋找銅礦而奔波,可杯水車薪,朕亦無可奈何。”

  趙曙談及銅錢,看向沈安的目光中就多了些釋然,“后來朝中發了紙鈔,雖然不多,可每年積累起來,卻紓解了缺錢的困境。”

  這事兒沈安的功勞可不小。

  想到這里,趙曙就原諒了沈安昨夜的沖動。

  所謂沖動不過是掩飾罷了。

  沈安想撂挑子的想法他多多少少猜到了些。

  而用殺人來表態,這個也算是奇葩了。

  君臣用不要臉來破局,相對而言更奇葩。

  奇葩事兒奇葩解決,但趙曙卻并非沒有芥蒂。

  本來他想在以后尋機收拾沈安,可商船隊一到,讓他想起了沈安的許多好處,于是這事兒就算是過了。

  他看了沈安一眼,微微點頭,“如今市舶司那邊扎緊了口子,番商也無法換走銅錢韓卿,三司那邊今年可還鬧錢荒?”

  大宋鬧錢荒是老問題了,韓絳也深受其害。

  “陛下,大宋銅礦本就不多,而且冶煉困難,所以銅錢一直不夠用。”韓絳看著有些糾結,“如今每年發的紙鈔倒是幫助不小,可依舊不夠用,甚至愈演愈烈”

  “這是為何?”

  趙曙不解的道:“按理堵住了口子,加之發行了紙鈔,錢荒該有緩解才是,為何會愈演愈烈?”

  韓絳有些茫然,“臣不知。”

  他有些羞愧,覺得作為三司使竟然不知道這個情況,真的是丟人啊!

  而且今日在場的臣子不少,其中有幾個一直在覬覦著三司使的位置,已經在暗地里捅了他幾刀。

  趙曙有些不滿的道:“你不知,他不知,滿朝臣子,誰知道?”

  官家發火了。

  不過想想也正常,這滿朝官員竟然沒有一個知道這個的,他還能指望誰?

  他想起了沈安。

  發行紙鈔是沈安一力堅持的事兒,而且他小心謹慎的規劃,讓紙鈔發行至今未出問題。

  這才是好臣子啊!

  這一刻趙曙忘記了君臣被沈安逼迫的惱怒,正準備問話,呂誨出班說道:“陛下,這天下財富有定數”

  這不是司馬光的論點嗎?

  司馬光認為天下財富就那么多,你瞎折騰也就那么多。既然就那么多,我們還折騰個什么勁?大伙兒蹲著過日子吧。

  可司馬光上次被沈安一通理論給打蒙了,按理該放棄這一套莫名其妙的理論了吧?

  沈安看了一眼司馬光,那人依舊是君子般的木然。

  “天下財富何來的定數?”

  沈安出班質問道。

  呂誨見他出來,就冷笑道:“天下財富就那么多,不在官就在民。官府多了,百姓就少了”

  “無知!”

  正在得意的呂誨被這一聲斷喝給驚了一下,皺眉道:“你懂什么?老夫”

  “某懂什么?”沈安質問道:“某弄紙鈔的時候你在哪?某弄出香露時你在哪?某成為大宋首富時你在哪?你懂什么?嗯?”

  沈安玩錢能碾壓你。

  “荒謬!”呂誨的扣帽子又來了,“無知小兒,老夫當年經歷的風雨比你多了無數,就你這樣的無知小兒,只會蠱惑官家,最后遺臭萬年!”

  這是他的攻擊招數,大家都熟悉了。

  可沈安對此壓根沒在意,他說道:“大宋開國以來的歲入你可知道?”

  呂誨扣帽子是高手,但實務卻一籌莫展,只是冷笑。

  “你不知道!”沈安輕蔑的道:“國朝初,歲入一千六百余萬貫。天禧年間,歲入兩千六百五十余萬貫嘉佑年間,歲入三千六百八十余萬貫如今更是不消說。這歲入在漸漸增加,定數何在?對了,你定然會說官府的多了,百姓的就少了。你可去民間看看,如今的百姓日子如何比之國初時如何!”

  呂誨沒想到他竟然會記得這么清楚,一時間無語。

  沈安卻乘勝追擊,喝問道:“市舶司歲入年年增加,定數何在?一堆土一文不值,可有人把它燒成了瓷器,瞬間身價百倍定數何在?”

  呂誨額頭見汗。

  “這汴梁城中的房價一年高過一年,定數何在?”

  “懂嗎?”沈安問道。

  呂誨下意識的想點頭,但卻默然。

  點頭之后,沈安后續定然有一大堆問題拋過來,到時候他回答不上來,那便是不懂裝懂。

  這個面子不能丟啊!

  他很是惆悵。

  可沈安卻鄙夷的道:“這不懂那不懂,敢問呂知雜,您懂什么?就懂給人發帽子嗎?什么奸賊,什么佞臣不懂,就閉嘴,可好?”

  這是莫大的羞辱。

  呂誨大怒,剛想噴,可沈安已經回身走了過去,拱手道:“陛下,大宋發展至今,錢荒乃是必然。”

  “哦,你說說。”

  呂誨臉色發紅,渾身發抖,這是氣急敗壞了吧?

  趙曙見了也不搭理,讓他更是想發狂。

  可大家此刻都準備聽沈安分析大宋的錢荒原因,沒人搭理他。

  連司馬光都在看著沈安。

  “大宋歲入每年都在增長,而各行各業都在增長。增長了之后他們需要什么?錢!”

  “生意人越來越多,生意越來愈大來往的錢需求很大。”

  錢荒在后世曾經成為一個課題,沈安略有耳聞,只算是耳聞,但足以在今日碾壓一干君臣。

  “原先大宋銅錢外流,這是一個漏洞,如今被補住了。”

  “大宋每年都在鑄幣,每年都在發行紙鈔,可和大宋各行各業蓬勃發展的進度比起來,遠遠不夠!于是各行各業都會缺錢缺錢很糟糕。”

  沈安最后說道:“實際上大宋錢荒不是問題。”

  趙曙正聽得入神,見他突然不說了,就皺眉道:“你能解決?”

  “能。”

  沈安很是自信的說道:“在臣看來,大宋錢荒乃是幾方面造成的,第一,大宋人有存錢的習慣,不管是豪商還是百姓,有錢就喜歡存在家里臣敢說,若是把這些銅錢弄出來,錢荒的問題馬上就能得到緩解。”

  “怎么弄出來?”呂誨冷笑道:“那些人的錢是辛辛苦苦掙來的,你難道要去搶嗎?”

  在他看來,那些錢財就是私人的,哪怕趙曙都不能去奪取,否則這個天下就亂了。

  這是此刻大家的共識,所以人人點頭。

  你怎么弄?

  趙曙期盼的看著沈安,他知道錢荒的危害,可卻不知道解決之道。

  今日若是別的臣子說出這話,他就姑且聽之,然后慢慢的分析琢磨。

  可沈安對金融有自己的獨到見解,不但建言弄紙鈔,他自家就是大宋首富,可見他賺錢的手段。

  這樣人說自己對錢荒有辦法,讓他如何不重視!

  沈安微笑道:“其一,臣建議弄個錢莊。”

  “什么是錢莊?”韓琦不解。

  “錢莊就是可以存錢的地方,任何人都可以把錢存入錢莊里,隨時都能取出來。”

  “沒人會存錢在里面,你這是癡心妄想!”呂誨輕蔑的道:“本以為你會想出什么好辦法,誰知道竟然是弄了個空中樓閣,陛下,這等蠱惑萬萬不可聽信吶!”

  呂誨眼睛發紅,一臉慷慨激昂的模樣。

  若是不知道情況的人看到這個場景,一定會說沈安是奸賊,而他呂誨就是忠臣。

  奸臣忠臣,其實在許多時候只是一支筆的事兒。

  在浩瀚的歷史中,無數人被幾行墨字定下了一生的功過,但正確與否誰知道?

  前人功過后人說,可前人的功過也得看情況啊!

  歷史是由勝利者書寫的,而那些勝利者比如說后來反對新政的那批人,他們就是勝利者。他們筆下的王安石、王雱等人,果真是那樣的嗎?

  趙曙看著沈安,仔細回想這個年輕人的過往。

  看似沒譜,看似輕率。

  但每每能成事!

  這說明什么?

  說明沈安不是福將就是有真本事。

  這樣的人和呂誨對比如何?

  趙曙看了一眼呂誨,覺得這位名相之后有些面目可憎,于是沉聲道:“你準備怎么弄?”

  沈安說道:“臣想弄錢莊,不管是誰存錢進來都能有利息”

  臥槽!

  呂誨身體搖晃了一下,“利息?為何要給利息?”

  存錢?不存在的。

  埋在自家最安全。

  所以大家都當沈安是在夢囈。

  可當他拋出了存錢給利息的好處后,就像是扔出了一枚炸彈,把朝堂炸翻了。

  “給利息?”韓琦撫須道:“老夫為相多年,先帝和官家寬厚,老夫家中的錢財卻不少。錢財放在家里雖然不少,可卻也不多。若是能有進項,那老夫第一個把錢存進去。”

  “可給了利息,錢莊靠什么掙錢?”曾公亮有些迷惑的道:“虧本買賣你沈安北自然是不會做的,可你想怎么掙錢?嘶”

  他突然想到了一個事兒,不禁看著沈安驚呼道:“你想放貸?”

  炸彈落地!

  君臣被炸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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