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的夜晚燈火通明,店鋪里人來人往,街上亦然。
大宋壓下了遼國,踢走了西夏,百姓的安全感大增,加上近幾年收入節節拔高,連消費都強烈了不少。
夜晚正是玩樂的好時候。
無數美食等著你,還有那些歌舞雜耍,就算是要看赤果果的女子相撲也有 一句話,夜晚的汴梁比白天還熱鬧。
沈安帶著一群鄉兵打破了這份熱鬧。
一百余拎著棍子的鄉兵跟在他的身后,看著殺氣騰騰的。
街上的人先是驚了一下,有人喊道:“是沈郡公!”
驚慌消散了,大家都好奇的看著。
“沈郡公這是要去干什么?怎么殺氣騰騰的。”
“弄不好是要動手呢!”
“跟著去看看。”
商家和小販們愕然發現自己的客人走了不少,生意也冷清了不少。
“幫某看著攤子,某去去就來。”
一個小販甚至丟下了自己的生意,跟著去了。
這一路到了陳協力家,有人變色,沖到大門處準備踢門。
“放箭!”黃春厲喝道。
有鄉兵張弓搭箭,一箭射中了男子的大腿。
慘叫聲回蕩在耳畔時,沈安指著大門喝道:“撞門!”
沒有人翻墻。
幾個鄉兵不知道從哪弄來的木柱子,大家抱著奮力沖去。
第一下竟然沒撞開。
“再來!”
“誰?”里面有人喊道:“找死呢”
大門被撞開了,門后的一人被撞飛了出去,倒下時就暈了。
沈安帶頭沖了進去,鄉兵們一擁而進。
“是誰鬧事?”
里面有人在喊。
陳家的中部看著全是燈火,恍如白晝。
幾個仆役沖了出來,正好遇到了沈安。
沈安一棍打倒一個,然后徑直走去。
“是誰?”
身后傳來慘叫,前方有人在喊。
燈火映照的陳家上空看著很是絢麗,可此刻那些光影中卻多了人影幢幢。
“打出去!打出去!”
水榭的邊上,此刻數十人圍成一圈坐著,歌舞就在中間。
陳協力就坐在榻上,身邊有兩個女子,看著很是舒坦。
有人說道:“怕不是來討債的吧?”
眾人不禁就笑了。
陳協力笑罵道:“某家產無數,什么欠債?只有別人欠某的債,某哪里會欠人的錢財?”
大家一陣歡笑。
“今日”
陳協力撫須開口,就看到一個黑影沖了進來,不禁就罵道:“哪個糞坑里爬出來的呃”
這個黑影撲倒在地上,再抬頭時,陳協力認出了是自家的管家。管家隨即暈倒。
“哪來的賊子?”
他霍然起身,竟然有些身手矯健的意思。
“拿刀來!”
眾人紛紛聚攏在他的身邊,有人笑道:“老陳你這是惹了哪路的賊子?竟然晚上打上門來了。”
“就是,莫不是你睡了誰家的娘子,被人找上門來了?”
“哈哈哈哈!”
眾人一陣大笑,意態閑適,壓根就沒有半點恐慌。
“好熱鬧啊!”
黑暗中走出來一人。
“弄死他!”
陳協力大喝一聲,身后的仆役們就沖了過去。
可有人卻止步了。
“是沈安!”
瞬間在場的人人人變色。
“是沈安!”
有一個賓客驚呼道。
陳協力緩緩走出來,拱手道:“不知沈郡公大晚上的來陳家何事?”
沈安看著這些人,問道:“都知道今晚來此是為何嗎?”
眾人都下意識的點頭。
一個男子點頭后就笑道:“某家中還有事,就先告辭了。”
他沖著沈安拱手,卻忘記了和主人陳協力告辭。
他緩緩走過去,在經過沈安身邊時,那笑容看著都要崩了。
“沈郡公,某啊!”
沒有任何征兆,沈安突然一棍子抽打在男子的肩頭。
鎖骨斷裂的聲音才傳來,沈安拎著棍子就沖了過去。
那些人都在尖叫著,陳協力卻喊道:“他就一個人,咱們人多”
是啊!
沈安竟然是一個人來的?
那咱們暴打他一頓如何?
“他私自闖進來,打了無罪!”
陳協力此刻已經把腸子都悔青了,但卻沒有退路,只能強硬。
沈安能打上門來,就說明下毒的事兒暴露了。
給沈安的娘子下毒 陳協力覺得自己不死也得半死,所以還是趕緊逃吧。
他慷慨激昂的叫喊著,可卻在步步后退。
“人多?”
沈安止步,杵著棍子看著四周。
“出來!”
周圍緩緩傳來腳步聲。
那些沖上來的賓客聞聲止步,有人看向左右。
鄉兵們緩緩從黑暗中走了出來。
此刻這里寂靜,外面的慘叫聲才能清晰聽到。
慘叫聲四處都有,那么這些鄉兵為啥剛才沒在就很清楚了。
他們剛才在四周清剿。
竟然在短短的時間內就解除了陳家的反抗。
“他們是邙山軍!”
傳聞中邙山軍披黑甲,上陣殺敵宛如厲鬼。
現在他們看到的是便衣狀態的邙山軍。
“某錯了”
一個男子跪下喊道:“某只是來喝酒的”
沈安獰笑道:“今日有人給沈家的廚房下毒”
他并未說對方下毒要害誰,這便是要下狠手的意思。
有人下毒要毒死我一家子,我反擊有錯嗎?
沒錯!
電光火石間,陳協力喊道:“這是污蔑!”
他轉身就跑,可鄉兵們早已圍住了這里。
“來人吶!”
他繞著包圍圈在跑。
“救命吶!”
“沈安要殺人了!”
凄厲的喊聲回蕩在耳畔,沈安緩緩走過去。
陳協力步步后退,喘息著,舉手喊道:“某不是某!”
“某并未問你啊!”沈安笑道:“你竟然就說什么不是你。”
這是不打自招了。
沈安笑吟吟的逼近,陳協力步步后退 “某錯了。”陳協力跪了。
他抬頭道:“是有人在指使某,是是”
沈安走來,近前后,陳協力突然暴起。
“一起去死吧!”
他竟然摸出了一把小刀,順勢就往沈安的小腹捅去。
沈安沒動,冷冰冰的看著他。
陳協力不禁大喜,喊道:“弄死你!”
他奮力捅刺過去。
小刀順利的捅進了沈安的衣裳,然后 陳協力覺得小刀像是捅到了鐵板,然后折斷。
“你”
這是什么武藝?
刀槍不入嗎?
這是陳協力最后的一個念頭。
木棍揮動 “動手!”
沈安的臉上全是血跡,他退后一步,鄉兵們蜂擁而上。
“救命!”
“沈縣公饒命!”
“啊”
夜空之上光影閃動,外面的人面面相覷。
“這是要滅門嗎?”
“不只是滅門,今日陳家來了許多客人,這些客人怕是也難逃毒手啊!”
里面還在慘叫時,消息已經傳到了宮中。
趙曙今日從沈家回來后就一直在唏噓不已,高滔滔知道他在想什么,大抵就是回想起了當年他們夫婦在郡王府的日子。
那時候他們剛生下了孩子,對未來卻感到迷茫,不知道會是什么樣的。
曾經的皇子候選人,一下變成了個郡王府里的普通宗室子,這個巨大的落差讓人崩潰。而外界的一些閑言碎語更是火上澆油。
此刻想起那個時候,自然是感慨頗多。
高滔滔叫人弄了酒菜,陪著趙曙慢慢的看著夕陽落下,夜晚來臨。
夫妻倆說著當年的事,溫情滿滿。
“我最近的脾氣好了許多,看來這病情是好了。”
趙曙最近的狀態真的不錯,哪怕偶爾有些頭皮發麻,旋即就好了。
高滔滔笑道:“是呢,宮中的人現在看到您都敢笑了。”
以前的趙曙性子不好,宮中人都怕他。
現在竟然能笑了,這是個好現象啊!
趙曙仔細想了想,沒想到誰對自己笑過。
陳忠珩在邊上察言觀色,說道:“官家,昨日任守忠就笑了。”
任守忠一直在盯著這邊的位置,大抵是想尋機給自己換個地方。陳忠珩感覺到了,就給他下了爛藥。
果然,趙曙冷冷的道:“那是娘娘那邊的人,他沖著朕笑什么?”
他差點說了輕浮,可想到任守忠是曹太后的人,就忍住了。
“官家!”
外面有人在探頭探腦的,陳忠珩出去把他帶了進來。
“何事?”
一般晚上基本上是沒事的,趙曙除去繼續琢磨這個大宋之外,也可以聽聽歌,看看舞蹈什么的。
但和宮外的汴梁比起來,宮中的娛樂手段真的讓人看不上。
內侍進來說道:“官家,皇城司的人來報,說是沈安帶著一百余鄉兵動手了”
頓時愜意消散了。
趙曙覺得后腦勺那里在發麻,“誰?”
“陳協力。”
“陳協力是誰?”
趙曙覺得后腦勺開始發燙,心臟那里就就像是過度興奮般的那種反應,焦躁不安,且疲憊。
“陳協力是汴梁的豪商,原先在暗香初立時想吞并”
“廢話太多”趙曙抬頭,竟然生出了些戾氣來。
內侍被嚇住了,跪在地上說道:“說是陳協力讓人去沈家下毒,想毒死他一家子。正好今夜陳協力叫了許多豪紳去喝酒。沈安帶著鄉兵進去,里面全是慘叫,沒停過。皇城司的人說估摸著有人被打死了。”
“下毒?”
趙曙閉上眼睛,“數年前的恩怨,沈安不會想著到今日去解決”
陳忠珩冒險道:“官家,臣知道沈安的性子。今日他家毛豆出生,他不會想見血。此刻動手,定然是忍無可忍了。”
“對。”
趙曙看了陳忠珩一眼,說道:“門外跪著去。”
“是。”
為嘛?
陳忠珩帶著不解去了殿外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