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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4章 在兩只雞蛋上跳舞的沈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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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遼使大怒之后,就開始了公關。

  他先是求見趙曙,被拒絕,隨即就去求見宰輔,依舊被拒絕。

  這是要公對公的意思,你按照程序來。

  那么就按照程序來吧,可兩天過后,他的申請一點兒回應都沒有。

  急啊!遼使如坐針氈,他必須要在耶律洪基的雷霆之怒降臨之前展示自己的用處,否則大宋廢除歲幣的第一個倒霉蛋就是他。

  于是他就派人去了沈家,說是商談兩國和平,得到了沈安的同意。

  隨后宮中傳來消息,官家令人賞賜京城孤老酒食,以示歡慶之意。

  官家高興,楊卓雪也不差,大手筆的賞賜之后,又讓曾二梅弄了好酒好菜,一家子為大宋慶賀。

  曾二梅很忙碌,但卻也很快活。陳洛抱著女兒點點在廚房外面轉悠,等曾二梅出來見到后就過去親了一口點點,然后催促著陳洛趕緊回去。

  “五十貫呢!”她喜滋滋的道:“咱們家兩個,加起來就是一百貫。”

  “郎君對咱們不錯。”陳洛笑道:“你不知道,那些權貴高官家的仆役可沒這等好事,而且還得小心做事,不然輕則呵斥,重則扣錢……還是郎君好啊!”

  曾二梅盯著他,“是娘子給的。”

  陳洛不禁笑了,“錢是郎君掙來的。”

  “是娘子給的。”

  “是郎君掙的。”

  “哇……”

  點點的嚎哭止住了一場吵架,陳洛悻悻然的去了前面,抱著點點轉悠,正好遇到了西夏使者來拜訪。

  西夏使者的笑容就像是點點般的無邪,在見到沈安后,第一句話就釋放了善意。

  “關于我國和遼國之間的約定,那是城下之盟。”所謂城下之盟,就是強勢一方對弱勢一方予取予求的盟約,后世叫做條約。

  西夏使者笑的很是卑微,“遼軍才將在西夏肆虐,我國不敢抗拒,不過即便是如此,我國也不曾答應組成聯軍……您知道的,拒絕遼人,這需要勇氣,很大的勇氣。”

  呵呵!

  沈安笑了笑,所謂的勇氣,這個純屬扯淡。

  三國之中,西夏更像是一根攪屎棍,使得宋遼之間實現了長久和平的同時,也讓宋遼頭痛不已。

  遼國幾次三番的想滅了西夏,然后再挾勢南下滅了大宋,統一天下。

  可西夏這個平頭哥卻不是那么好滅的,幾次讓遼人崩牙,偶爾還會主動出擊,咬遼人一口。

  所以說什么勇氣,那純屬是在忽悠沈安。

  “是嗎?”

  沈安贊道:“難怪啊!”

  他搖頭嘆息,很是唏噓的模樣。

  西夏使者心癢難耐,就問道:“沈縣公可是有什么不好說的嗎?”

  “此事吧……”沈安為難的道:“遼使大怒你是知道的。”

  使者點頭,遼使在驛館大罵大宋君臣無恥的消息他早就聽到了,當時還很是興奮了一番,希望宋遼馬上就開戰。

  “可大怒之后,他得掂量一番宋遼之間的實力對比,你說可是?”沈安笑的越發的和善了。

  “是啊!”使者想起了遼人數次被宋人擊敗的事兒,就越發的心虛了。

  他來此的目的很簡單,就是想低頭認錯,然后試探一下大宋的口風,看看每年大宋賜給西夏的錢財能保得住不。

  “有人說……”沈安遲疑了一下,使者馬上就說道:“某此行帶了些珍惜的藥材,市面上沒有……沈縣公為大宋操勞,看著憔悴了不少,回頭某就使人送過來。”

  這是行賄!

  沈安嘆息一聲,“某不是為了這個,不過……也好。”

  受賄了還要撇清,使者差點想吐血,卻只能堆笑道:“只是些藥材罷了,不值當什么。”

  沈安這才點頭道:“有人說遼人的歲幣都廢除了,西夏的賜幣呢?數量可不少,為何要留著?”

  “沈縣公……”使者眼中露出了兇光,想威脅一番,可旋即想起西夏最近幾次和大宋交戰全是敗績,連李諒祚都不是對手。

  若是威脅,說不得大宋一怒之下就廢除了賜幣,那本來就糟糕的西夏會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窮鬼。

  “西夏對大宋溫順,還請沈縣公為西夏美言幾句……感激不盡。”

  使者起身,躬身,誠懇的道:“拜托沈縣公了。”

  沈安點點頭,隨意的道:“好說好說。”

  他喝了一口茶水,平靜的道:“取消歲幣只是開始,隨后宋遼兩國的關系還會持續惡化,對此大宋不擔心。只是遼使說……”

  這是待價而沽嗎?

  使者心中冷笑,準備回頭去找遼使,干脆兩人聯手,一起給大宋施壓。

  沈安笑了笑,“遼使說西夏人是個大麻煩,說是能否廢除對西夏之賜幣,轉而送給遼國。不加歲幣之名,也不用賜幣之名,這樣皆大歡喜……只是苦了西夏了,在宋遼兩國之間煎熬。”

  “沈縣公怕不是在說笑吧?”使者想拍桌子,可卻擔心沈安耍流氓,就冷笑道:“遼使才將大罵大宋君臣,他會來求見你?除非他瘋了,否則絕無可能,”

  呵呵!

  這個棒槌!

  沈安不禁暗笑,心想遼使大罵是大罵,可他現在慌得一批,就擔心耶律洪基到時候會弄死他。于是戴罪立功就是唯一的選擇。

  在他的角度怎么才能戴罪立功?

  沈安認為唯有探清大宋下一步的計劃,遼使才能逃過一劫。

  他想了想,記得遼使就約在了這個時辰吧,晚一會兒就來了。

  使者再也無法忍受沈安的威脅,冷冷的道:“此事就這樣吧,某會去尋了遼使……”,他盯著沈安說道:“沈縣公莫要忘了,大遼和西夏如今是盟友。若是兩家真正的聯手起來,大宋可是對手?告辭了!”

  這是平頭哥的反應,沈安并未害怕,稍后使者告辭時,笑容已經變得矜持起來。

  他出了沈家,和隨從說道:“沈安裝模作樣,可某卻看穿了他的把戲,遼使不會給大宋好臉,所以咱們等著看熱鬧就是了。”

  隨從沒說話,看著前方,突然拉了使者一把,把他拉到了一個小攤邊上躲著。

  “做什么?”使者惱怒,隨從指指前方,“是遼使。”

  使者仔細看去,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凍住了。

  天啊!

  真是遼使來了。

  他來榆林巷做什么?

  鐵定是來拜訪沈安的。

  那么沈安先前不是裝模作樣,而是胸有成竹……

  某錯了!

  某大錯特錯了!

  使者趕緊跟在后面,低聲對隨從道:“趕緊回去,把那些好東西都拿來。”

  他萬分懊悔自己先前的矜持,所以只能用更多的禮物來彌補。

  現在他慌得一批,就擔心宋遼兩國會聯手起來犧牲了西夏,那樣的局面就是絕境。

  而遼使此刻也在懊悔。

  他來見沈安是想探探大宋的根底,大宋廢除了歲幣,那么下一步準備怎么做?

  從宋遼百年的恩怨來看,雙方最大的分歧點不是什么歲幣,而是在幽燕之地,也就是燕云十六州。

  大宋斷絕了歲幣,那么接下來必然就是要盯著北方。可他們何時會下手?

  沈安的臉色很冷,這讓遼使有些懊悔,覺得自己不該來。

  這肯定是注定無功而返的一次拜訪,自取其辱啊!

  不過既然來了,他準備好生試探一番。

  “宋遼百年和平毀于一旦,后果難測,作為使者,某很痛心。”

  遼使低頭,就像是在哀悼著什么。

  “是啊!”沈安也糾結的道:“某也不愿看到今日之兩國關系,可……”

  這是要說出斷絕歲幣的真正原因了嗎?

  遼使心中狂喜,急忙抬頭問道:“敢問沈縣公,是為何?”

  沈安神色黯然,仿佛在送一位朋友遠去,“兩國百年,遼國屢次三番的侵襲大宋,讓大宋上下不安……這一點不可否認吧?”

  這一點連遼使都沒法耍賴,他尷尬的道:“那是以前啊!”

  “可府州伏擊折繼祖,雄州截殺我大宋皇子,雁門關外屯兵……這一樁樁,哪一個不是威脅?”

  遼使想到這些事兒,更是覺得憋屈。

  伏擊折繼祖就是被沈安率軍給破了,雄州更慘,伏擊的人馬被宋軍反伏擊,至今遼國內部都不知道為何宋軍會知道己方的布置……

  雁門關外屯兵,這是敲山震虎,耶律洪基有很多種選項,可被沈安化名為曹雪芹,一把火燒的只剩下主動進攻的這一個選項了。

  說來說去,這個沈安才是大遼的禍害啊!

  遼使心中不禁生出了殺機,想著是不是上報國內,讓陛下派出些好手來把沈安干掉。

  這個念頭一起就再也沒法壓下去了,遼使心中殺機沸騰,面色都在發紅。

  “如今大宋上下唯一想的就是燕云之地……貴使,只要歸還了燕云之地,宋遼和平再來百年……不,再來千年也不是問題。”

  沈安一臉正色的道:“想想,宋遼兩國某種地來你放牧,你們的牛羊肉賣給咱們,咱們的米面賣給你們,兩國的互補性很強啊!”

  遼使已經懵逼了。

  宋人想要回燕云十六州是在他的預料之內,可沈安說這個什么互補性很強,讓他有些懵。

  這是什么意思?

  作為外交界的老手,他從未聽說過這等題目,一聽就有些心動了。

  沈安看了他一眼,心想你這個棒槌,可知道后世‘互補性’的課題已經成為了各國外交界的必修課嗎?

  沒有互補性的兩國關系是不穩靠的,所以后世頻繁聽到兩國互補性很強的說法,就是在為兩國關系鋪調子。

  “草原部族繁多,而且桀驁不馴,也只有大遼才能掌控他們,對此大宋很是感謝。”

  沈安說的很誠懇,“還有西夏,若是無遼國在盯著,他們怕是會傾力和大宋開戰,所以……大宋還得感謝。”

  是啊!

  遼使聽他說了這些,不禁覺得大遼真的很偉大,竟然做好事不留名那么多年。

  “是啊!”遼使不禁唏噓不已,覺得大遼就該用這些來和宋人談判,自然能壓住對手。

  不過沈安既然知道,為何要說出來呢?

  面對著遼使狐疑的目光,沈安很坦然的道:“所以某才說宋遼之間的互補性很強,本來就該是兄弟般的關系,可中間卻存在著一個問題,那便是燕云之地的歸屬……”

  “那不可能!”遼使的眼中幾欲噴火,起身道:“若是這般,那便用刀槍來說話吧,”

  沈安笑了笑,“是啊!本就該用刀槍來說話……”

  “大遼何懼之有!”遼使冷笑道:“大遼隨時都能從草原上招募那些兇蠻的部族勇士,他們將會讓你們知道何為野蠻,何為悍勇!”

  “悍勇嗎?”沈安平靜的道:“倒是忘記了告訴你,剛才西夏使者才來過。”

  他才將用遼使要和大宋聯手坑西夏的消息忽悠了西夏使者,轉過頭又用大宋和西夏聯手來嚇唬遼使,堪稱是見風使舵,無恥至極。

  “他?”遼使淡淡的道:“大遼和西夏是盟友,大宋廢除了歲幣,西夏和大遼感同身受,若是兩國聯手,你們可能敵?”

  呵呵!

  這是赤果果的威脅,但沈安卻只是一笑了之,然后輕蔑的道:“忘記了告訴貴使,西夏使者才走沒多久,某剛才與他相談甚歡,為了保住賜幣,剛才的西夏使者可是……近乎于卑躬屈膝啊!他們甚至愿意和大宋聯盟……貴使可是不信嗎?”

  遼使只是冷笑,“西夏使者來某信,可若是說和大宋交好,那只是個笑話罷了。若是如此,那盟友有何用?”

  既然大家是盟友,在面對大宋時就該采取相同的立場才是。

  遼使起身,“某這便告辭了,還請沈縣公大宋皇帝,若是不肯補償,大遼鐵騎南下之日就不遠了。”

  沈安笑了笑,“老實。”

  門外進來了莊老實,沈安吩咐道:“送遼使出門。”

  遼使拂袖而去,一路上馬出了榆林巷。

  他回身看著巷子口,沉聲道:“馬上稟告陛下,宋人竟然用西夏人來威脅大遼,可見是心虛了,當屯兵邊境,伺機而動。”

  有人出去了,這時一個孩子從巷子里跑了出來,喊道:“西夏人去沈縣公家了,帶了好些東西呢!”

  啥米?

  遼使大怒,但轉念一想,就冷笑道:“這是謊言,不過……去看看。”

  一個遼人悄然摸進了巷子里,再出來時面如土色。

  “西夏使者帶了許多禮物進了沈家,看著笑瞇瞇的,很是高興。”

  遼使心中一冷,罵道:“背信棄義的小人,馬上去稟告陛下,就說西夏人不可信,和宋人在眉來眼去……”

  第四更送上,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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