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懷被打斷了雙腿,在皇城司里沒幾下就招供了。
他的事兒比較復雜,連趙曙都派了陳忠珩來打探消息。
張八年站在囚室的外面,看著郎中在給王懷的腿換藥,冷冰冰的道:“他受賄了。”
“司天監也能受賄?”陳忠珩覺得這事兒有些奇葩。在他看來,司天監就是個清水衙門,要不是有和老天爺溝通的機會,這個衙門壓根沒人愿意來。
“當然能。”
張八年覺得這人的眼界太狹窄了些,“司天監每年都要造新歷,先是朝中審定,隨后傳至四方。”
這個是司天監的職責,朝中說是審核,可誰能有司天監專業?所以只是走過場罷了。
“這也能貪腐?”
“當然能。”張八年想到王懷的手段,不禁覺得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果然是至理名言。
一個密諜頭目說道:“每當新歷造出來之后,他就先給了商人,那些商人就能及早印制新歷。這做生意,它不就是講求一個快字嘛,于是商人們趨之若鶩,每年王懷能從中獲取不下于五百貫。”
“人才啊!”陳忠珩不禁贊道:“某本以為司天監就是個清水衙門,可他王懷竟然死中求活,找到了受賄的法子,這等心思若是用在本職之上,他怕是早就升官了。”
里面的郎中換完藥了,出來行禮道:“他的兩條腿,左腿應當能好,右腿卻不成了,以后定然會杵拐。”
張八年微微點頭,很是冷漠。
郎中搖搖頭,覺得這里果然是龍潭虎穴,張八年更是殘忍,竟然對人犯這般冷漠。
“可憐哦,那條腿就這么在皇城司丟了。”
里面的王懷默默流淚,聽到郎中這話后,他不禁怒了,“是沈安弄的,是他弄的。那個小畜生,某詛咒他不得好死!全家為奴!”
這等牙痛咒張八年自然不在意,他想起了那件事,就問道:“聽聞你能魂魄升天,和上天溝通?”
這時外面進來了一個人,卻是趙頊。
張八年和陳忠珩行禮,趙頊擺擺手,走到了邊上。
“某當然能!”
里面的王懷馬上就擺出了高人的架勢,淡淡的道:“某只需在子時初焚香禱告,隨即入定,稍后魂魄就能飄蕩而出……直至天際……”
這個牛筆不小,趙頊問道:“天際有何物?”
王懷見是他來了,一股希望涌出,就急切的道:“天際有仙山,仙山縹緲,臣只能看到些許。那云霧終年籠罩著仙山,可卻能看到仙女舞動,樂聲隱隱……當真是仙家福地。”
“仙山啊!”
趙頊有些感慨,張八年和陳忠珩看著他,自家卻有些心動了。
“若是能一睹仙山,死而無憾了。”陳忠珩隨手摸了一下下面,心想若是仙山上有仙人,他能否把某的家伙事給弄出來呢?
男人的根啊!就那么斷了……某的晏月啊!你又去了西北經商,何時才能回來……
張八年也有些意動,說道:“大王,臣想著慢慢的磨他,好歹看看他的手段。”
帝王都喜歡追求長生不老,若是王懷懂的話,那就是大功!
王懷聽到這話就得意了,說道:“那沈安就是在吹噓,他不要臉……若是他能讓人升天,某就是豬!吃豬食!”
“記下了!”
趙頊指指里面,身后的喬二和王崇年齊齊點頭,“大王放心,臣記下了。”
“大王,臣冤枉啊!”
王懷又喊了起來,趙頊看著很和氣的道:“你果真能魂魄升天?”
“是啊!”王懷覺得這是自己的救命稻草,就使出了忽悠人的本事,“臣子時就能升天,能看到仙山仙人……”
這年頭神仙總是牛筆的,比如說真宗就喜歡拜神,用各種大型儀式來祈求上天。
那是仙人啊!
這年頭只要和仙字搭上關系,那效果真是扛扛的。
趙頊含笑道:“如此也好,不過我問過出云觀的舍慧,他說但凡人的魂魄出竅,邊上不能有黑貓黑狗,若是有黑狗血的話準備一些,在魂魄出竅時迎頭澆上去,那魂魄就會灰飛煙滅……”
他走下臺階,看看天色,贊道:“好天氣,就在今夜吧,今夜子時就試試。”
陳忠珩有些毛骨悚然的道:“大王,王懷怕是不肯呢!”
“不肯?”趙頊糾結的道:“用刑吧,不肯就用刑,他總是會善解人意的……黑狗血澆上去他依舊能醒過來,那就是騙子……騙子怎么辦?”
張八年下意識的道:“騙子自然要丟到最偏遠的地方去種地。”
“好,就如此吧。”
趙頊帶著人回去,里面的王懷想了想,覺得自己好像沒辦法了。
他哪里會什么魂魄出竅,不過是騙子罷了。可他不能說自己是騙子,不然會被拷打,那就出竅吧……
出竅馬上有黑狗血迎面而來,若是不死就是騙子……
這個大王為何這般歹毒呢?
王懷抬頭,伸手喊道:“大王,臣不能……臣不能啊!”
外面出現了張八年,他冷冷的道:“不能?那便是騙子……”
王懷此刻已經是騎虎難下,他知道今夜就是自己的死期,但想著現在坦白估摸著能有個好結果,就喊道:“大王,臣是騙人的,騙人的……”
走到門口的趙頊回身,說道:“是個實誠人。”
王懷歡喜的道:“是啊!臣歷來就實誠。”
幾句軟話竟然就能獲得原諒?
這個大王看來就是個棒槌啊!
趙頊很忙,就隨口道:“弄了豬食來喂他。”
王懷一聽就傻眼了,喊道:“臣還沒輸,沈安也是騙子,他說能使人上天,那也是騙子……”
“喂了再說!”
趙頊交代了下去,就帶著人出宮了。
他急匆匆的去了沈家,果果剛好回來,一下車就看到了趙頊,笑道:“仲鍼哥哥好久沒來了。”
趙頊笑道:“我經常來,只是你忙,所以少見。”
果果是很忙,她每天早上要鍛煉,還得投喂自己的幾個愛寵,隨后就是讀書……今日得了空閑,就帶著人上街去采買。
綠毛飛上了果果的肩頭,梳理了一下羽毛后,幽幽的道:“哪個糞坑里爬出來的蛆蟲……”
這死鳥!
趙頊滿頭黑線,喬二怒道:“這鳥該殺了。”
果果馬上就發飆了,她先是拍了一下綠毛的頭作為懲罰,然后說道:“綠毛是好人,你憑什么殺他?”
喬二尷尬的道:“這鳥罵人。”
果果噘嘴道:“他是無心的,上次被哥哥教訓有好一陣子沒說了,今日他又說了,可見是因為遇到了你……”
還能這么說的?
喬二不禁覺得圣人說的一點兒都沒錯,女人不管大小都是不講道理的。
果果也就是嘀咕一下,然后就笑著進去。
喬二覺得自己剛才護主有功,就笑瞇瞇的道:“大王,沈縣公大才,想來定然能送人上天。”
趙頊正在擔心此事,聞言淡淡的道:“你這話不錯……”
喬二喜道:“臣只是說些吉利的話,再說大王您都親自來了,這不成也得成啊!”
趙頊點頭道:“如此若是不成,便是你的罪過!”
為啥?
喬二想吐血,可趙頊已經進去了,他吐血也看不到。
為啥是某的罪過?
這事兒鐵定是輸,為啥要某去給沈安頂罪?
趙頊找到了沈安,舍慧和舍情竟然也在,還有不少道人。
地面上有一個龐大的,不知道用什么材料做成的罩子,那些道人正在檢查著。
“這里會漏氣!”
一個道人找到了漏洞,舍慧過去看了,說道:“馬上縫補好。”
“這是什么?”
趙頊很是好奇的蹲下來,伸手摸了一把,覺得很厚實。
沈安坐在邊上,身前是一個爐子。
舍慧在介紹,“把油弄進去燃燒,若是小了就多加些,多了就放少些……”
他抬頭看了趙頊一眼,繼續說道:“空氣膨脹,道兄一言道盡了這世間的大道……不管是何物都能去探究。空氣膨脹之后……”
“會變輕!”
沈安微笑道:“加熱空氣之后……這樣吧,說了沒什么說服力,咱們做個實驗。”
他叫人送來了一個小碳爐,把火燒的旺旺的,隨后又弄了些紙屑。
他伸手在火焰上方,快速放開。
細小的紙屑一下就飛了起來,在火焰的上方越飛越高,就像是一個出色的舞者在翩翩起舞。
“這是為何?”
趙頊很是好奇。
果果跑了過來,見狀就笑道:“哥哥,冬天烤火,頭發都會飛……”
沈安夸贊道:“還是果果聰慧。”
“花花,走啦!”
果果永遠都是那么的精力旺盛,她一出現就讓氣氛變得輕松了起來。
趙頊覺得這個很神奇,“頭發和紙屑飛起來有些神奇,看這些東西都是輕飄飄的,人卻重,怎么飛起來?”
“拭目以待就是了。”
沈安一臉神棍模樣,“這東西是我邙山雜學一脈的不傳之秘,稍后你等自然就知道這個世間有多神奇。”
空氣的密度變化啊!
你們誰知道?
沈安很是得意,舍慧想了想,“空氣加熱會變輕,這定然有訣竅,貧道覺著應當是被稀薄了……就像是水很重,可若是加熱變成了蒸汽之后,同樣大小的空間里,蒸汽比水輕多了……還有……”
沈安已經是一臉冷汗,覺得自己果然是小瞧了天下英雄。
“還有就是這個大囊不透氣,這樣一加熱,多余的就排出去……還有……”
舍慧陷入了沉思,沈安干笑道:“那個啥……回頭司馬光要坐,他胖,所以某還準備了些好東西。”
“什么好東西?”
若是論接受新生事物的能力和開明,舍慧堪稱是第一。
沈安對聞小種說道:“去書房把那個東西拿來。”
稍晚之后,聞小種拿著些大竹筒子來了。
“這是要做什么?”
趙頊很想跟著動手,可沈安卻搖頭道:“這是助推器……”
熱氣球加助推器,希望司馬光能挺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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