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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3章 壓抑不住的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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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雜學實則就是后世的科學,許多理論和觀點在此時會顯得有些驚世駭俗,所以沈安只是小范圍傳授。

  而趙仲鍼和王雱等人是全系列學習,無需避諱什么。

  其中天賦最高的大抵就是王雱,現在太學的學生對他都很是恭謹,可見他的成長之快。

  但趙仲鍼也不差,只是他更多時間要學習傳統儒學,所以進度趕不上王雱。

  此刻殿內君臣的目光就像是火炬,而他就是蠟燭……

  “人在驟然遭遇事情時,大多來不及緊張,司馬諫院就是如此,所以才能掉進了枯井底下。若非如此,他的身上定然是傷痕累累……”

  “而身處絕境之后,卻有一線生機,這等時候大多人會緊張,有的人甚至會緊張的渾身顫抖,甚至會胃疼……”

  趙仲鍼的聲音回蕩在殿內,連外面的內侍都在仔細傾聽。

  “諸位可以回想一起自己緊張的時候,身體是否僵硬。這是人體自發的反應,除去極少心理強大之人,概莫能免。”

  被他這么一說,君臣就仔細回想了一下。

  歐陽修苦笑道:“陛下,臣知道。”

  “當年被群起而攻之時,臣緊張,那時候感覺渾身硬如鐵,沒有一處是松的。”

  慶歷新政當年被圍攻,那規模堪稱是大浪撲擊,不小心就會把范仲淹等人給拍死了。

  曾公亮也點頭道:“臣前陣子在邕州,當看到交趾伏兵從山林中沖出來時,只覺得心跳都沒了,渾身冰冷如鐵……是了,那就是緊張,渾身僵硬。”

  有這兩位大佬背書,趙仲鍼很是從容的繼續說道:“而后臣就想到了脂肪……司馬諫院的肚子……臣見過幾次,總是挺著,看著威嚴不凡……”

  他的目光轉動,卻不肯說話了。

  “后面呢?”

  趙禎正聽得入神,見他走神,就不滿的道:“快快說來。”

  趙仲鍼干咳一聲,看了沈安一眼。

  沈安微微皺眉,覺得這小子大抵是想作死。

  “陛下,那肚子里……實則都是脂肪。”

  威嚴之下竟然是脂肪?

  外面傳來了一個笑噴的聲音,陳忠珩怒瞪一眼,那內侍馬上就跪在邊上請罪。

  “罷了。”

  趙禎有些無奈,覺得趙仲鍼太過了些。

  歐陽修拍拍自己的肚腩,好奇的問道:“都是肥肉嗎?”

  趙仲鍼看著他,歐陽修點頭,表示自己是真的想知道這個問題。

  “不,是脂肪。”

  趙仲鍼說道:“我們所說的肥肉是白色的,而脂肪大多是黃色的。雞油……諸位若是吃過雞肉,自然就知道雞油是什么顏色的,而肚子里的脂肪就是那個顏色。而肥肉……諸位想想豬肉的肥肉……”

  君臣的咽喉都在涌動著。

  黃色的脂肪?

  眾人都覺得惡心,可歐陽修卻笑呵呵的道:“當年張齊賢能吃,為相時都說他是宰相肚里能撐船,如今看來啊,這肚子里全是油,撐船卻是撐不動嘍!”

  張齊賢是趙匡義時代的宰輔,飯量大,度量也大,宰相肚里能撐船這句話就是來源于他。

  韓琦笑罵道:“聒噪聒噪。”

  曾公亮也覺得這話惡心人,他摸摸肚子,想象了一下里面全是黃色的脂肪,不禁苦笑道:“以后誰還會挺胸腆肚的走路?”

  不管大宋在外人的眼中是如何富裕,可大部分人都是在溫飽線上掙扎著,吃不飽的大有人在。

  這時候的肥胖不會別人嫌棄,反而是各種羨慕嫉妒恨。

  看看那人的肚子好大,威風凜凜的讓人羨慕。

  肚子大必然就是吃得好。

  在這個時代,能吃得好的人必然就是有錢人或是權貴,百姓自然會艷羨。

  可那個肚子下面竟然全是黃色的脂肪……

  韓琦突然想起個問題,“你是如何知道的?”

  是啊!

  眾人這才發現不對勁。

  你一個少年怎么知道肚子下面都是板油?

  趙仲鍼一臉純真的道:“前年御街上有人被開膛破肚殺了,某看到肚子里厚厚的一層,全是脂肪……”

  殿內馬上就多了些呼吸的聲音,很沉重。

  “辟谷能減掉這些肥油,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歐陽修目光炯炯,老漢覺得這事兒不對勁,所以要敲打一下趙仲鍼和沈安。

  三天時間就能把肚子變小?你哄老夫呢!

  趙仲鍼說道:“人在連續饑餓時為何變瘦?因為人每日吃東西能維持身體活動的開銷,我們叫做熱量。可當你不吃東西時,身體就會自動分解脂肪,提供這種熱量。某當初在家里試過,找了個肥胖的仆役,讓他辟谷三日,吃一頓,再辟谷兩日,就讓人稱量體重和身體各處的大小,發現最先瘦下來的是肚子……”

  “為何?”

  “因為肚子的脂肪最厚。”

  沈安差點想鼓掌叫好,他緩緩看著殿內的君臣,心中的驕傲卻壓不住了。

  這便是雜學,你們嗤之以鼻,不屑一顧的雜學。

  趙禎的眼中多了歡喜之色,說道:“記得華原郡王經常辟谷,原先看著白白胖胖的,如今仙風道骨,壓根看不到一點先前的肥胖,果真如此!”

  韓琦摸摸自己的肚皮,然后想了想,訝然道:“臣以前好像沒肚腩啊!這是從何時開始有的?”

  這誰知道?

  沈安知道。

  “中年發福,這是常事。”

  沈安當然不會說是你吃多了。

  每天早上起床要先干一大碗豬下水烘干后弄的糊糊,然后再吃早飯……

  在這種情況下,別說你是中年男子,就算是十八歲的年輕人也會胖起來。

  這話題迅速跑偏,趙禎問道:“司馬卿……肚子可真是小了嗎?”

  司馬光點點頭,在來的路上他就摸過了無數次,然后不斷回憶著自己以前的肚子。他現在可以肯定的說自己的肚子小了。

  但他不知道的是,這其中最大的功勞還是這幾天拉出去的。

  這話沈安自然不會說,趙禎歡喜的道:“這果真是學問,朕現在就一事不明,這熱量是什么東西?”

  這個……

  趙仲鍼看了沈安一眼,說道:“人體是個非常神奇的地方,各種器官各司其職,呼吸空氣,吃喝食物,這些東西在人體里經過轉化,最終變成了我們……”

  “咳咳咳!”

  趙禎突然咳嗽了起來,陳忠珩一臉擔憂的道:“官家可是不妥嗎?正好御醫在。”

  趙禎說道:“朕有些不適,諸卿可自去。”

  群臣告退,出了大殿后,司馬光鄭重躬身。

  “多謝。”

  沈安笑道:“路遇危難當出手,這只是應該做的。”

  大家都覺得有些奇怪,心想沈安和司馬光不對付,按照他的秉性來說,此刻不該是嘚瑟嗎?

  他竟然那么謙遜?

  司馬光都做好了被沈安調侃幾句的準備,可得到的卻是善意。

  沈安見眾人詫異,就說道:“見死不救不可能,僅此而已。”

  真正的原因就這個。

  善惡很難分清,所以需要秉承本心行事。

  沈安和趙仲鍼緩步前行,身后的司馬光呆立了片刻,突然追了上去。

  他的身體有些虛弱,跑的跌跌撞撞的,腳步聲很重。

  沈安回頭,皺眉看著他。

  救你是救你,但我和你沒話可說!

  司馬光氣喘吁吁的跑過來,說道:“老夫此次去了鄉間,見識了一番農戶的日子……苦!”

  大抵是體虛,他說了一陣子就要喘息一下,然后繼續說道:“有多苦?老夫看到了麻木,衣不遮體,食物僅能果腹,這是冬季,許多人家都在家里窩著不出門,老夫問了,說是出門冷,還餓得快……”

  后面跟來的宰輔們都微微皺眉,這是對他們的否認。

  大宋治下的百姓日子那么苦,你們失職啊!

  司馬光誠懇的道:“你說的是對的,不去探究,不去親眼看看那些百姓,老夫就不知道他們活的怎么樣。何不食肉糜啊!”

  他拱手道:“老夫……多謝了。”

  說著他躬身下去。

  沈安有些懵,忘記了去扶著司馬光。

  這事兒……它有些玄幻啊!

  司馬光竟然要感謝我?

  沈安愕然,然后……他的反應竟然是退后一步。

  司馬光直腰起來,見狀也只有苦笑。

  沈安不信他,他同樣也不信沈安。

  如此……咱們以后還是橋歸橋,路歸路吧。

  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他苦笑一下,拱拱手,然后步履蹣跚的往外走。

  趙仲鍼低聲道:“安北兄,你不信他?”

  在他看來,司馬光雖然有些固執和古板,但人品還是值得信賴的。

  沈安目視著司馬光的背影,“平時都可信,可一旦涉及到了立場和利益,大部分人都不可信。到時候就是你死我活,非此即彼,你要有準備才好。”

  等到了大規模革新的時候,保守派會瘋狂的反撲,到時候明槍暗箭……人品?人品只是一個遮羞布而已。

  趙仲鍼嘆道:“還早著呢!”

  趙禎在位,之后是趙宗實,按照趙仲鍼的理解起碼還得等四五十年。

  四五十年之后……

  “那時候某定然老了。”

  他有些沒底氣,沈安笑道:“放心。”

  不會等你老的,歷史的車輪依舊滾滾向前。

  沈安并沒有機會去干涉趙禎和趙宗實的身體,所以……

  “沈安……”

  皇城外傳來了一聲怒吼,韓琦疑惑的道:“怎么是司馬光的聲音?他這是怎么了?”

  爵士從三月份開始胃病發作,治療期間吃的清淡,最先廋的地方就是肚子。當看到久違的平坦時,爵士不禁淚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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